方青迷茫中作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他发现自己趴在自己的课桌上--教室的最后一排。同桌马新正低着头专注的玩着gameboy。
“醒了?”马新小声问。
“……”方青就觉得头疼。
讲台上站的是语文老师,正低着头念着什么,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方青看见坐在第一排贵宾席的吴帆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就问马新:“吴帆怎么了?”
“哭呢。”
“又被甩了?”
“好像是小婉家里知道了,不让他俩来往了。这事儿你知道啊。”
正说着,教师前面的门“吱嘎”一声,开了条缝,露出班主任的半张脸。“方青,马新,朱新!你们仨给我出来。”
马新赶紧把游戏机藏到了书桌里,低着头站起来往出走,方青愣了一会儿,也走了出去。他们仨就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靠墙站了一排。
班主任老赵一只手背在后面,另一只手小臂抬起来,伸出两根手指头,并拢了对着他们的脸指指点点。
“朱新你刚才干什么呢?”
“看书。”
“看得什么书?”
“语文书。”
“你再说一遍!?”老赵瞪圆了眼睛,那表情跟日后王明审讯杀人嫌疑犯的时候一模一样。
“漫画书。”朱新知道瞒不过去了,声音小了很多。
“你!”老赵咬牙切齿狠狠地用两根指头戳朱新的头,那头磕在后面的墙上,咚咚的响。
马新头低得不能再低了,等着那指头来戳自己。
方青头靠在墙上,眼睛望向窗外。正是上午,窗外的阳光很好,也没有风,一群大雁在天上飞过。
两根手指重重的戳在他头上,方青才回过神低下头看见老赵因气愤而变形的脸。“我跟你说话你往哪边看呢?”
这时候下课的铃声响了,紧接着响起了运动员进行曲。
“老师,要做间操了。”朱新说。
老赵狠狠地瞪着他“你闭嘴,都给我站好,我还没说完呢。”
楼道里开始响起呼隆呼隆的声音,各个班的学生开始走出来,汇集到一起,向楼下走去。他们三个人站的地方是中厅,人流从他们面前走过,认识的都冲他们坏笑,幸灾乐祸。
方青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在自己面前经过,都穿着校服,都在笑着,说着什么。王明和金龙逃课抽完烟,逆着人群偷偷摸摸的走上楼梯,看见老赵正在训他们三个,又赶紧钻进人群下楼了。
娜娜和小蔚挽着胳膊穿过走廊,朝楼梯口走去,娜娜回头看了方青一眼,长发甩起来在阳光中泛着金光。
“娜娜!”
她回过头去,像没听见,和小蔚有说有笑的向楼下走去。
“你干什么?方青!”老赵伸手拉住方青,却被他用力的甩开,差点摔在地上。
“赵老师,你没事吧?赵老师你用不用去医院啊?”马新和朱新假模假式的去扶老师。
方青随着人流挤下楼,操场上已经站满了学生,方青冲进人群,站在操场的中央。四下里都是穿着校服的,看起来差不多的面孔,方青找不到娜娜和小蔚,他感觉人群围着他转了起来,越转越快……
“方青!方青!”
方青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的几个黑点渐渐清晰成环绕在床前的一张张人脸:王明,朱新,金龙,马新,夏小红,胖子,田雷,还有小蔚。
“你醒了?方青?”小蔚俯下身子凑近方青问。
“小蔚……”方青感觉虚弱,说话还是有气无力。
“还能认出人来,看来没事,我呢?我是谁?”胖子也指着自己的脸问方青。
“啊~~熊猫咋会说话了呢?救命……”方青说。
“拔你针头啊!躺着还敢惹我?”胖子挥着拳头。
方青看见王明穿着警服,胸前还挂着个奖章,就用手指着问:“那是啥啊?你终于被挂上流氓的牌子了?”
金龙说:“这X已经把捅你那小子给抓住了,今天上午开的表彰大会,他现在是大队长了,这狗牌上写的‘人民卫士’,我以为金的呢,妈的黄铜。”
“我睡了多长时间?”
王明说:“两天,小蔚一直陪着你。”
“辛苦你了。”方青看见小蔚的眼里满含着泪,用手帮她把垂下来的头发缕到耳后。
朱新说:“你就不想知道谁捅的你?”
“……”方青沉默。
“是绑架你被打死那个人的弟弟,他就想为他哥报仇。”
“嗯……”方青长出了一口气,总算不是他害怕听到的那个名字。“小红你也回来了?”
“嗯,前天回来的,刚回来就听说你出事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找那个挺帅的大夫唠唠去,小蔚你看着方青啊。”
小蔚伏在方青的胸前流了好长时间的眼泪,“我好怕……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傻妞,我这不是醒了么?好好的么?咱不哭了啊。”
“嗯……”
方青看见窗外阳光很好,没有风,一群大雁在天上飞过。
……
时间过了一个月,方青已经完全康复了,回到学校继续读书,小蔚时常会来给他送吃的,娜娜却一直没有消息。
方青觉得这个夏天的事情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追忆起来只觉得肚子上的刀口隐隐作痛。
一天下午方青收到了一封信:
方青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加拿大了。原谅我不辞而别,我实在没有勇气再见你,见到你,我会想起很多我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可我会想起我们在一起时的美好日子,还有那个下雨天……
回忆也许只能是回忆了,我会记得你,永远记得你!
娜娜
方青一边走一边读完信,抬起头看见树上掉下最后一片叶子。
不远处小蔚正站在路边等着他,看见他就走了过来。
“眼睛怎么红了呢?”小蔚问。
“没什么,……风有些大了。”方青把信揣到了兜里。“咱们晚上吃什么?”
“回家你就知道了……”
小蔚挽起方青的胳膊,两个人的身影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越走越远,模糊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