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是姮儿的转世,忘尽前尘的她难道还能重新坐回她的王位?”应天讥讽地说。
宿洁咬了咬牙,游到了应天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臂,像一只主动送入虎口的温驯小羊。尽管应天一直要杀她,可她还是愿意赌一赌,风险越大,赢到的就会越多。
“姮儿,你疯了?难道你想被他杀第二次?”孔屏想拉回宿洁,却被她灵巧地躲过,抓了个空。
“请你杀我,如果我会让你不安,请你杀我。”宿洁仰头望着应天,眼中含着淡淡的哀伤,却又是微笑着说出了每一个字。
她漆黑的瞳孔中映着的是应天诧异的面容。那双酷似亦姮的眼睛,装的却不是亦姮看他的目光。
“你不是她!”他推开了她。
在水中缓缓向后飘去的宿洁仍执着地望着他,用眼神重复着自己的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含泪的恳求。孔屏从她身后抱住她,却被她推开,成为了游向应天的助力。她抓住他的手,伸长脖子等他动手。应天再一次想甩开她,却发现她小小的身躯竟也有执着的力量,握住他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松。
“姮儿!”孔屏叫她。
“如果你杀不了我就帮我离开鲛宫,我发誓永不回来。”宿洁附在他耳边轻声说。
应天狐疑地望着宿洁,不知道她是真的要离开还是在使什么诡计。宿洁安静地等着他的答复,砰砰的心跳声几乎暴露了她的不安。她当然不想死,有的时候求死反而是求生,尤其是对一个可能爱你却又猜疑你的人。
“来人!”孔屏见情况不妙,忙叫侍卫进来,当着侍卫的面应天应该不敢杀一个与女王容貌有九分相似的人。
“没我的命令谁敢进来!”应天喝止那些正要进入灵堂的侍卫。
说话的同时,应天右手轻轻一挥,她只觉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应天做了什么,她不照镜子也能猜到了。
应天出手狠毒,宿洁能感觉到渗出的血液痒痒地在她的脸颊滑下。虽然宿洁在水下的结界早就破了,但海水却像恐惧她一般不敢与她接触,即使是现在脸被划破,她的血也没被海水稀释,虽热辣辣地疼却没有盐水刺激伤口的感觉。
“应天,你怎么能……”孔屏不敢相信地瞪着宿洁血染的脸庞,以及应天那双无情的手。
宿洁忍着痛,甩了甩头,让发丝尽量多地披散下来。发丝沾上血后黏在了脸上,连一边的眼睛都几乎遮住了。
应天冷笑,押着宿洁出了灵堂,交给了守在外面的侍卫:“这就是潜入灵堂的贼人,先关进暗室,明日禀报了王再定决处置。”
灵堂内的孔屏仰头望了望女王柔美而不乏坚强的脸,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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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暗室大概就是鲛人的监狱,建造在一座宫殿的下面,足有一间教室那么大,却空无一人。暗室名副其实,十分阴暗,墙壁上一些生物的幽幽绿光像一个个噬魂的幽灵。
宿洁在暗室的中央席地而坐,远离那些荧光的生物。她伸手摸了摸脸颊,血已在脸上凝固,疼痛也变得麻木。她记得上一次脸受伤的时候慕云霄刻意不给她治疗,警告她下次要保护好自己。
可她还是受了伤,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那枚蝴蝶步摇竟还稳稳地簪在发髻上。她抽出步摇,头发彻底披散了下来,柔柔地垂到腰间。她把步摇捧在掌心,隐约还能感觉到里面雪元素的能量。上次开启灵湘山的石门,只用了里面一点点的异能,现在剩余的雪元素还够她治疗一次脸伤。
温暖从红色的珊瑚石里一波接着一波的释放,冲淡了整间暗室的寂寞,让她可以闭上眼睛想象着慕云霄就在她旁边。
“应天大人!”
外面侍卫的声音让宿洁恍然惊醒,救她的人似乎已经到了。
“打开暗室,王要立即处决这个亵渎灵堂的女贼。”说话的人是应天。
宿洁脸上的伤已经基本愈合。她把步摇收到怀里,让头发恢复凌乱,挡住自己的脸。应天并没让鲛人侍卫押解宿洁,用水索束住宿洁的双手,然后掌握住水索的另一端,亲自带着她走出暗室。
“只要我放了你,你发誓永远不再与鲛宫有任何牵连。”无人的海域,应天对跟在他身后的宿洁说。
“我发誓,只要你放我出去了,我就再不来鲛宫,不向别人提起鲛宫,不再和鲛宫有任何关联,否则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死无全尸、永世遭神唾弃!”宿洁把现代古代最流行的诅咒都说了出来。就算应天不让她发誓,她自己也绝对会自己起誓,她的好奇心害得她已经足够惨了,悔恨的泪不知道让海平线上升了多少,淹没了多少无辜的岛屿。
“你不回来才是聪明的选择。”应天悬着的心因为她的赌咒变得踏实些。
应天带着她来到鲛宫结界的缺口处,正要打开缺口放她走,孔屏令人厌恶的声音又远远传来:“应天,你私放囚犯,还不认罪吗?”
应天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右手一挥,一道水刃旋转着上升,在宿洁的上方划了一个弧形,露出了一片珊瑚礁。水刃停止旋转,锋利的一头向上延伸,接触到珊瑚礁的瞬间一片完整的珊瑚竟从中分开向两边移去。
宿洁正要游过去,一个水盾挡在了她面前。
应天化解了水盾,对宿洁说:“我去困住孔屏,你快走。”
宿洁点头,再向上游没到几米又有物体挡在她的面前,只不过这次不是异能凝聚的障碍,而是一个拖着鱼尾巴的小男孩儿。
拦住她的正是她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鲛人,那个自称是亦瞳的孩子。
“姐姐,求求你不要走,不要再抛下亦瞳一个人了!”亦瞳扑上来,用手臂紧紧地环住她的脖子,勒得她喘不上来气。
“如果要走就快走,待会儿结界会自己封闭。”应天一边与孔屏缠斗一边提醒宿洁。
宿洁用力掰开亦瞳的手臂,推开他,着急地说:“你别黏着我,我不是你姐姐,我就是个不相干的人!”
亦瞳仍紧紧抓着宿洁的衣服不放,执着地说:“我知道,姐姐你不过是忘记了以前在鲛宫的事儿,只有你在鲛宫多待一段时间一定会想起来的!”
时间紧迫,她看着结界的缺口已经在逐渐缩小了。宿洁凝成一把冰剑削断自己的衣服,然后用冰咒冻结了亦瞳的鱼尾,让他无法跟上自己。她以为这下她就能顺利地离开鲛宫了。
“姐姐!你不是说要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吗?你不是说咱们永远不分开吗?”亦瞳大声喊。
宿洁不自禁地一个回眸,看到了亦瞳眼里的闪闪的泪光,竟产生了错觉,把他当成了济方城里的哞哞。她扑过去抱住了他,他在她的冲劲儿下身体向后移动,两个人距离出口越来越远。
等宿洁回过神,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条冰冷的鱼,再回头看结界已经完全封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