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姮虚弱地卧大殿的贝壳内。她刚刚解决了冉龙国攻入的军队,擒住了主帅,又在鲛宫的周围设下了障眼的结界,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姮儿……”孔屏进入了大殿,游到了她的身旁。
“他说了什么吗?哪儿来的那么多避水珠?”亦姮惫懒地问。
这次带兵攻入鲛宫的将领居然是她与应天初逢是也在旁边的那个冯碌,因为冯碌与应天是朋友,为了避免尴尬她特意叫孔屏去审问他。
“姮儿,你要不要亲自去审问……”一向雷厉风行的孔屏居然变得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问出来了什么?说吧。”亦姮勉强睁开了眼睛,询问地望着他。
“数日前他们无声无息地关押了炎木岛上的所有族人,施以酷刑得到了大量的泪珠,又找了岛上水元素的异能师加工那些珠子……”
“是谁泄露的避水珠的秘密?”亦姮腾地坐起,方才的萎靡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冯碌说……是应天!”
“应天?”亦姮笑了,“是诬陷。”
“你怎么能说的那么肯定!你就那么信任他?”孔屏尽力压抑着心中燃起的怒火,连应天的朋友都将他的罪行供认不讳,亦姮竟一笑置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王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要冒险和冉龙国的人勾结夺去鲛宫的姮珠?”亦姮问。
“如果,他不想成为那一人之下呢?”孔屏反问。
亦姮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手腕上取血的伤口因她用力过大被崩开,血缓缓地渗出,滴在了莹白的贝壳上。
“不管怎样,他是我的丈夫,我爱他,就应该相信他……”亦姮虽语气坚定,内心深处已产生了怀疑。就在几个时辰以前,他还问她他们的孩子会不会成为鲛宫的王。
“我倒有个主意,可以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不是与冉龙国勾结。”孔屏附在亦姮的耳边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如果试探他,不就说明我还是不信任他吗?”亦姮迷茫地望着孔屏,像一个落水的人死死地抓住一块浮板,他的一句话就是她要等的答案。
“不是不信任,而是相信他不会是鲛宫的叛徒,所以敢去试探他。”孔屏叹了口气,拍了拍亦姮的肩膀。
亦姮点了点头,僵硬的身体终于又恢复了最初的松弛。
孔屏走出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问:“如果冯碌招供的叛徒是我,你也会这么坚信我是被污蔑的吗?”
亦姮笑了,轻松地说:“我在大家的质疑声中即位,你是我最忠诚的拥护者,像小时候不顾一切地帮她打架一样,任何一个不服从我的人都是你的敌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背叛我,所以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怀疑你。”
孔屏低着头,离开了大殿,按照他的计策安排了下去。
之后的几天亦姮在朱麟宫顶层的房间内闭关,数十年前她在顶层的外面制造了一个结界,除了孔屏和亦瞳没人知道打开结界的方法,因此她每当不想被打扰的时候都会选择去那里。
这次她在里面完成了一个大工程,她用一个完全的障碍结界和防护结界将整个鲛宫笼罩,如果不是专门破结界的风元素异能师,在鲛宫外根本无法发现鲛宫的存在。在亦姮大功告成的同时,孔屏那边也布置的差不多了。
亦姮在朱麟宫的长廊里缓缓地向前游,远远地看见走廊的另一头,应天正欣喜地望着她。
“我已经在鲛宫外设下了严密的结界,冉龙国的人应该无法轻易攻进来了。”亦姮浅浅一笑,整个人好像都没了精气神一样。
应天心疼地握着她的手,看她手腕上一道道还未结痂的伤痕,拥她入怀。
“但是我的结界也不是无懈可击。”亦姮闭上了眼睛,庆幸此时他看不到她的神情,“你还记不记得鲛宫南面的那片死礁?我让堇漓在那儿修了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虽然那里无光且曲折,但凭着鲛人在海底的方向感和视物能力游出去应该没问题。如果结界被攻破,咱们又无力抵挡,你就带着亦瞳从那儿逃出去吧……”
“那你呢?”他问。
“我?”亦姮轻叹一口气,把他抱得更紧,“我会死守结界,死守鲛宫,拼尽最后的力气保护我的家园……”
那夜抵抗入侵的外敌,亦姮已经失了大量的血,再加上这几日设下如此巨大的结界,此时的她已面如纸色,应天知道,她所说的死守绝不是夸张。
“如果我能为你分担就好了。”如果姮珠需要他的血,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代替她。
而亦姮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些。
那片死礁就是孔屏设下的陷阱,虽然现在它还是通道,但如果冉龙国的大军再次攻来,堇漓就会立即引大量刺魂到礁林末端的暗室,然后亦姮用异能封住礁林末端的缺口,只有她的冰元素能从鲛宫这边开启那个缺口。
如果应天与冉龙国勾结,冉龙国的人就会被引入那片死亡的地狱礁林,既是她所希望的,又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场景。
答案很快就见分晓了。
冉龙国的主要战斗力带着大量的异能师攻击结界,企图打开一个缺口,同时也引开了大部分鲛人的注意力。另外还有一支队伍偷偷地潜入了地狱礁林,妄图通过那儿进入鲛宫。
当堇漓来大殿报告,并请示要不要引刺魂进去的时候,亦姮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被姮珠的力量反噬好歹她的心还是热的,可现在她感觉不到自己浑身上下各个器官的一点温度。
她点点头,让堇漓迅速去办,半个时辰后她会封锁地狱礁林的入口。然后呆呆地偎在贝壳里,不知发了多久的呆,终于挥了挥手,让孔屏去把应天叫来。
“你要我现在带着亦瞳走吗?”这是应天看到她所说的第一句话。
她微笑着摇头,那种妖媚而诡异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他有不祥的预感,紧锁的眉头在额头上挤出了不安的沟沟壑壑。
“你要带着亦瞳与冉龙国的军队会和吗?然后用亦瞳做人质威胁我交出姮珠。”亦姮每一个字都说得轻轻松松,完全看不到她内心的情感波动。
“你在说什么?”应天一头雾水地望着她。
“鲛宫的那个密道,只有我、孔屏、堇漓和你四个人知道,现在冉龙国的军队试图从那儿入侵,你觉得会是谁泄露的秘密呢?”亦姮冷笑。
应天不寒而栗,亦姮的神情似乎一口咬定了他就是鲛宫的内奸。
“所以,你告诉我的时候不会就是想试探我吧?”他敏感地猜到了亦姮的想法,然后失控地大笑,“原来你居然怀疑我,怀疑与你一起生活的丈夫!你到底爱过我吗?你该不会是想嫁给我后可以更好地监视我吧!”
亦姮恨不得扇他一个耳光,却忍住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是冯碌招供的你就是鲛宫内与他里应外合的人,你要不要去与他当面对质?我因为相信你才同意试探你,是你太让我失望了!”亦姮痛心地说。
亦姮的话似乎让应天听出来一些门道,他看了看亦姮旁边的孔屏,然后指着他说:“你为什么不怀疑他?除了你之外还有四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你为什么偏偏去怀疑你最亲近的人?”
“堇漓侍奉了三代鲛宫的君主,连我的父王都对他尊敬有加,他的忠心不容任何人质疑。当所有人都反对我的时候,只有孔屏拥护我、保护我,他们怎么可能会是背叛我的人!”亦姮渐渐不能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音量和语调都不受控制地向上飙升。
应天却像是一个凉透了的人,有气无力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嫁给孔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