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夫人一下子就慌了,好在跟前的婆子机灵,上前稳稳的扶住了,然后一路径直往老太爷的院子跑去。
陆氏也顾不得许多,自行从地上起来,招了自己的丫头一路扶着也去了老太爷的院子,这可是粟家的主心骨。
太医这会儿也是刚进老太爷的院子,老夫人都顾不得让媳妇们避嫌了,就让太医上前把脉,一边又叫来小厮问老太爷怎么就突然晕了过去。
小厮磕磕巴巴的指着一旁跪着的大爷和二爷,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只当是三儿子的事有什么不好,手上打着哆嗦,指着大儿子和二儿子道:“可是你们三弟……”
三夫人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老夫人的话,再一看屋里的情形,当即吓的腿都打起颤来,路都不会走了。
“夫人。”陆氏的丫头连忙扶住了陆氏,吓的惊叫起来,只是小丫头到底知道些分寸,没敢大喊大叫。
“老夫人,三弟没事,是有人弹劾老太爷,皇上那边已经派人来查了。”
“啊?”怎么又扯到老太爷身上了。
二老爷刚要说话,那边太医就摆着手让他们小点声,以免影响他把脉。老夫人心下着急着,可也息了声。
大老爷和二老爷也从地上起来围了过去,这次的事儿来头太大,连皇上那头都发了狠话,不只把三弟以前的事翻了出来,就是老太爷以前的事也翻了不少出来,如今粟国公府外面已经被御林军围了个左三层右三层。
“路太医,老太爷怎么样?”大老爷压低了声音小心的问道。
二老爷也小心的陪在一边,虽然没敢说话,可耳朵都竖了起来。
路太医摇了摇头,眉头皱的都有些紧了,这趟浑水不该趟,粟国公府来人请的时候,他哪里想到避嫌了,谁成想好前脚进府,后脚粟国公府就让人给围了,他都不知道是谁带人来围的,要是真在皇上那说上两句什么,他这太医院也不好呆啊。
路太医的心思自是不好珝粟国公府的世子爷和二老爷去说,左右人都来了,只能把心思用在脉案上。
“急火攻心,且误再伤神才是。”路太医的诊断中规中矩,可也的确也没什么好说的。
世子爷自是客气的让粟家二老爷亲自送了路太医出府,并许了厚银,粟家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请来路太医呢。
粟老太爷转醒的时侯就瞧着满府的主子都围在他的书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没事都在这围着作甚,除了世子留下,老夫人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吧,该干吗干吗,粟国公府不是谁想推倒就推倒的。”
老太爷这话不知道是给自己定心丸,还是给粟家人定心丸吃,总而言之,至少还是让屋里的主子下人安了不少的心思。
待到众人都退了出去,粟家大老爷已经到了老太爷的膝前,小心的问道:“父亲,你真的没事吗?”
粟老太爷本就强撑着的身体,这会儿像是散了气儿一般,小声的嘀咕着:粟家完了,粟家这次怕是真的完了。
老夫人原本是信了老太爷的话的,这一辈子,似乎粟老太爷说什么,她都信,只要是老太爷说的,她就没有不信的,可是这会儿突然听着老太爷来了这么一句,原本还撑着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娘。”粟世子也顾不得别的,上前紧忙托住了老夫人,总算是将将的夫住了老夫人。
粟老夫人一双手颤抖的指着老太爷,“老太爷,怎么会这样?”
大厦将倾,就是粟世子也有些束手无策,怔怔的看着老太爷,“爹,那些东西都是子虚乌有的,咱们还有可争的地方。”
粟世子心理以为是粟三爷拖累了粟家,心理下了狠心,实在不行,就得断去这枝。
粟老太爷却是摆着手叹气道:“之前到是咱们疏忽了,以为只是你三弟的事,这些年,你三弟也惹了不少的事儿,可是也没哪一件事儿真的让人把你三弟投了牢,可是如今你三弟生生的被送了进去,那会儿我也只是想着这次不过是你三弟的一个劫数,去里面吃几天苦也好,你三弟的岁数也大了,该知道收敛了,总不能一辈子都等着父兄去给收拾烂摊子。”
老夫人听得眼泪汪汪的,看着粟国公忍不住埋怨道:“老太爷就忍心看着三儿子在那里面吃苦?”
粟国公无奈的看了一眼老夫人,老伴也不算是糊涂人,只是在教养儿子上头,确实是差了不少,不然也不至于让三儿子到了这样的境地,说到底也不能只怪老伴一人,三儿子是小儿子,他也是宠的过些,再加上与老大的年岁也差了一些,老大也跟着惯着,才把这孩子惯的无法无天起来。
只是粟国公也没想到,关系没少走,银钱没少花,到了最后竟然人家还有后招,原来,这才是后招,致国公府于死地,这才是后招,粟国公都忍不住在想,步了这么大一盘棋,定然是那个最想摘去粟国公府这棵大树的人,都是他大意了,小看了皇帝的大刀阔斧,被他的假象所迷惑了,这才使得国公府有了今天的下场。
“老大,把国公府捅出来的是什么人?”粟国公揉了揉额头,谁能想到原本死了的人能活过来呢。他以为手脚足够干净了,可还是有漏网之鱼。
“父亲,你是说有人专门针对咱们?”
粟世子这些年也不只知道享福,至少比起粟二爷,粟三爷来说,还是有担当的。
粟国公目光像是陷入回忆中一般,道:“你可还记得前朝的右相门生温佑庭。”
粟世子一愣,点了点头,那人已经作古了,当年结识的时候,不过才二十出头,其貌不扬,出身北方望族,非但文采斐然,骑射武艺也十分了得,一朝摘得状元桂冠,正值先帝末年,各方势力角逐的厉害,文人的笔杆子,武人的枪杆子,这都是将来世家立足的依据,所以粟国公府自然使出了一切手段争取这人。
只是温佑庭曾为人迂腐,性子偏狭古怪,脾气亦是不合时宜,与权贵格格不入不说,而且独得一张利嘴,手下的笔杆子更是品诛笔伐的利器,当时就极得现今的皇上,当是的太子看重,收处麾下。
若是这般,也就罢了,偏生粟国公府一向行事嚣张,多次被此人弹劾,那会儿粟国公正是满朝皆望其项背的时候,这么一个刺头哪能放到眼里,连暗处都不屑,你不是傲吗?我就专门找人羞辱你,最后又是把他扔到青楼里,喂了那种连女人都吃了都能从贞洁烈女变成****的药,又找了三个青楼里最丑的女人去伺候他,这一场羞辱,生生的让当时的温佑庭撞死在青楼的墙柱上。
这事儿到底是被压下了,为怕夜长梦多,粟国公暗地里还派人把温佑庭的家人一夜绝杀,却独独跑了温佑庭的一个幼子。
粟世子眼神一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粟国公,嘴角都在打颤,“是温佑庭的小儿子?”
粟国公闭了闭眼,点了点头,粟世子整个身子也跟着坠了下去。
一个家族的崛起或许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可是一个家族的倒塌,或许只是顷刻之间。
宁安听说粟国公府被查封,男女全部被流放,永世不得回的时候,已经在准备自己明天的大婚了。
似乎临安城里也因为这一消息突然就沉默了下去,很多人都没想到树大根深的粟国公府会倒台的这么快,原本还对皇上新法有意见的百官们,还有那些与粟国公府有着盘根错节关系的公侯之家,也都夹起了尾巴做人,更遑论与粟国公府还有着姻亲关系的人家,自然更是把低调发挥到了极致。
宁安曾想过,粟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那般风光皎月的人物,也跟着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是不是有些可惜,可是日月慧郡主却告诉她,人,哪里有表面那样的干净,能在那样的大宅里坐稳世子夫人的位子,又真的岂会是简单的小角色。
突然间,宁安像是才发觉古代帝王的生杀予夺似乎真的只在一念之间,多少的富贵繁华都抵不过帝王的心思莫测,伴君如伴虎,宁安突然间后背后寒起来。
“安儿,怎么了?”今天晚上日月慧郡主有个重要的任务,手上的精致荷包还是自己出嫁的时候,承亲王妃给她的,这会儿她又还给了承亲王妃的儿媳妇,想到这样的东西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承亲王府,承亲王妃知道了还不定要怎么笑呢。
宁安迷罔的看着日月慧郡主,“母亲,他日,承亲王府会不会也有树大招风的时候?”
一朝天子一朝臣,内院之中都没有永久的敌人,更何况是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