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觉得日月慧郡主这话里应该是还有别的意思,这个肖嬷嬷,没准如今就是个鸡肋的位置而不自知,当然,这些还要她以后去细细的体会,至少此刻,面上,大家相安无事罢了。
显然,肖嬷嬷对于少夫人的态度也很满意,而且也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这就是在王妃身边的管事嬷嬷的气度。
笑着告了辞,拿好了手里的匣子,一路步伐轻快的出了世子的院子,却在院门外被人拦住了。
“干娘。”兰池眼圈微红,守在世子院子刚出来的小道上等着肖嬷嬷的身影。
“你这丫头,一大早上的,不在世子院里伺候着,跑到这来干什么?”肖嬷嬷眼里闪过不满,当初把这丫头调到世子院子里,就想着这丫头能不能抓着机会,王妃身边的几个丫头长的都不差,当初之所以认了兰池做干闺女,不过是因为兰池是几个丫头里面长的最好的。
肖嬷嬷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当初谢家大姑娘也没少给她塞好处,那会儿,她到是帮着谢家大姑娘说了两回话,可谁成想,谢家大姑娘这么不争气,压根也入不得世子的眼,再加上王妃又一向是顺着世子的,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宁御使家的姑娘竟然后来居上了,只能说这世事变化。
她之前到是没见过这姑娘,今儿早上一见,到是眼前一亮,脸上未施脂粉,却有一股子淡香,再一瞧世子的眼睛,几乎跟着少夫人的身影在屋里转动,肖嬷嬷心下就猜出几分,世子这是真上心了。
这会儿肖嬷嬷一瞧兰池,这么好的献殷勤的时候,不去,跑到外面守着她,这是干什么,难不成还让她去求着王妃不成?
“干娘……”兰池有些委屈的叫着肖嬷嬷。
肖嬷嬷眉眼一竖,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丫头,这会儿也不是说话的时候,瞪了兰池一眼,道:“行了,有话回头再说,世子爷大喜的日子,收起你的脸上的表情。”
肖嬷嬷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兰池也是心下不自在,点了点头,曲膝让到了一边,道:“干娘慢走。”
正房屋里,自然不知道院外发生的这些事儿,朴儿正站在宁安身后问道:“少夫人,您想梳个什么发髻?”
“你自己看着梳吧。”宁安到是想说梳个简单的,可是一想到今天的日子,又哪里梳得了简单的。
朴儿一边用犀角梳顺着少夫人的头发梳理,一边低声浅笑道:“少夫人,今日您要给王爷、王妃请安,还要去宫里给皇上,皇后谢恩,太清简了只怕不好,再加上您又是新人,到底还是该挑个贵气些的发髻才好些。”
朴儿到是了解少夫人的心思,只是今儿的日子不同,所以就自作主张的接着道:“不如奴婢给少夫人梳个牡丹髻吧,看着不复杂,又能添您的富丽贵气。”
“朴儿的主意不错,就按朴儿的意思梳吧。”夏青釉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宁安的另一侧,瞧着脸上的淡妆,满意的点了点头。
想了想,直接拿起了梳妆台上的眉黛,道:“朴儿梳头,我来给你画眉。”
宁安脸一红,还未等推,就见夏青釉的手已经到了额前,只得紧张的闭起了眼睛,脑海里却闪过一句话: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好漂亮!”桃花在后面惊呼出声,瞧着镜里的女子,端庄雍容的牡丹髻生生的让原本清隽的容颜多了几分贵气,再加上那眉上的青黛如云墨般的晕开,整个人似乎都有了与往日不同的气质。
宁安透过镜子,微嗔了一眼大惊小怪的桃花,然后才去看镜中的女子,富贵端庄的牡丹髻上插着一支宝蓝镶珠鸾掐丝缀雕步摇头钗,坠着雨滴状的珍珠。耳坠也选了与步摇同款的坠珠,只是垂线微微的拉长,显得整个人又极有立体之感。
宁安起身回眸的时候,眼里笑意尽显,这样的笑,落在夏青釉眼里,又忍不住惊叹起来,沉静,端庄,这丫头,端的是贵气逼人。那双眼,深遂而又明亮。那笑,明丽的如同四月的阳光,恍眼而又叫人沉醉,夏青釉看的痴了,却在看到屋子里下人都被这样的笑容吸去了目光时忍不住拿冷眼扫过,又有些懊恼的想着是不是应该把人关在屋子里,把人放出来,可真是个错误。
“先吃点茶点再过去吧。”夏青釉极体贴的问道。
宁安摇了摇头,第一天见公婆,哪里敢把自己喂饱,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母亲是不是起来了?”宁安不知道府里的规矩,这会儿只能把全副心思都放到夏青釉身上。
夏青釉微干的手掌握住了宁安的柔胰,朴儿和桃花有眼色的低头退了出去,小丫头也都跟着退了出去。
“安儿,别紧张,母亲和父亲并不可怕。”夏青釉能感觉到自己拉着的小手有些微颤,掌心似乎都有冷汗在浸出。
宁安不知道夏青釉的心会这般细,只是要说不紧张,那是糊弄鬼的,不过对于夏青釉这样的细心,宁安心下又是感激的。
“我不饿,咱们还是早些过去吧。”
微顿了一下,宁安小声道:“我,不想被人诟病。”
夏青釉了然点了点头,道:“我去让人准备轿子。”
“不用。”宁安扯住了夏青釉,不知道承亲王府有多大,以往主子要是从这个院子到那个院子是不是也坐轿子。
“咱们走着过去吧。”宁安试探着问道。
夏青釉知道宁安很懂事,可是这般小心翼翼,还是不常见的,而且夏青釉眼里的宁安还有几分大胆,像是这样的小心的探问,不自觉的就触摸了他心理最柔软的一根弦,忍不住抬手轻捏了捏宁安的脸颊,叹道:“傻丫头。”
宁安也不开口,只轻笑起来。
“坐轿吧,府里大着呢。”
夏青釉好心情的拉着宁安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说道。
兰池已经守在了院子里,见世子爷并着少夫人出来了,连忙迎了上来,福身道:“世子爷,少夫人,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宁安抬眼打量了一眼面前站着的丫环,想来就是朴儿口中说到的兰池了,雪白的里衣,鸭蛋青的比甲,白底绣了菊花的裙子,鸭蛋脸,眉清目秀的,突然间对上那双眼睛,宁安淡淡的笑了,原来这才是这张脸上最动人的地方,若是只瞧五官,或许她还能觉得这是个安分稳重的丫头,可是有这样一双灵动跳脱的眼睛的丫头,又哪里会是真正安份的人呢。
“这是兰池,母亲院里的丫头,原本你没进门的时候,母亲打发她过来帮着拾掇这院子来着,这段日子我就住到了外书房。”
夏青釉说的极细,不只是兰池愣住了,就是宁安都有一瞬间的诧异,心下恍然以为夏青釉这是在向她表明什么。
可是这样细致的解释,莫不是夏青釉拿她当母老虎了,连一点点的火苗都要怀疑?
宁安不禁有些失笑,点了点头,道:“母亲有心了,兰池受累了,屋子收拾的很好。”
兰池掩下眼里的神色,心下禁不住一阵慌乱,这样的世子爷,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一面,事无具细的对着少夫人交代着,而且里面分明是在摆清了什么立场一般。
桃花这回拿了荷包上前塞到了兰池手里,笑道:“姐姐受累了,奴婢桃花,是少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以后劳烦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兰池僵笑着受了这个见面礼,只觉得这个荷包,烫手烫心。
“的确让兰池受累了,回头再让母妃多赏她一份就是,正好你身边也有了人手,兰池也不好再留在咱们院子里了,母妃那边的事情多,让兰池陪着过去吧,院子里的事儿,让朴儿打理就是。”
夏青釉几乎没有迟疑的把事儿定了下来,然后没给别人反驳的时间,就亲手扶着宁安上了轿子,让力气大的婆子稳妥着抬着起了轿。
“兰池姐姐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还在院子里,等回头兰池姐姐打发人过来取就是,或是回头我收拾出来给姐姐送过去也成,这会儿姐姐还是快点跟上吧,世子爷的脾气一向不大好,虽然少夫人早起的时候还说让咱们多跟兰池姐姐学学呢,可这会儿世子爷考虑的到底比少夫人周详,王妃院子里事多,姐姐又一向是王妃院子里一等一伶俐的人,哪里好夺了王妃的所爱。”
朴儿笑意温和,就像她的名字一般,朴实,温厚,没有半分的予人难堪,却又让兰池连回驳的话也没有,谁让这话是世子爷说出来的,若是少夫人,到能贯上个什么罪名,没准还能给她个上位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