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会儿是瞧着别人痛快。
谢咏希却在听到宁安的称呼时,煞时白了脸色,上唇与下唇喁动着,却没有辩驳的话语。
人家叫的本来就对。
“安儿,如今可不能这般称呼了,谢家姑娘与胡家是和离的。”
燕真卿好像是才从别处抽出时间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了这话,便笑着解围。
燕真卿也没想到平时瞧着脾气不错的宁安还有这般犀利的一面,不过谢家,还是不惹为好。
“噢,实在是抱歉,最近我一直不大出门,到是不知道这些事。”宁安很有诚心的看着谢咏希,一副我刚才说错的模样,请谢姑娘别介意。
谢咏希气闷的瞪着宁安,只是片刻又恢复了一副受了委屈无处伸冤的状态,这样的谢咏希,让宁安不得不升起几分警惕,即便是经历了生活的变故,却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本性,谢咏希性子里的那份强势,独断,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改变多少,或许只是一时的受挫,可是能出现在这样的日子,谢咏希若说不是有备而来,宁安只怕都要觉得自己脑残了。
有了这样的警惕,宁安就招来了朴儿小声的交代了几句,燕真卿过来本就是通知大家中午用斋饭了,这会儿正好一块起程去了女眷们用斋饭的地方。
光华寺的斋饭一向被这些夫人们津津乐道,宁安因为有孕,承亲王妃到是不放心她随了那些年少的奶奶们一桌,便叫到了自己身旁,还被几位夫人打趣了一会。
不过大家都知道承亲王府盼着世子的子嗣,所以王妃的行为也不算是多奇怪,就是别家的夫人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更何况如今世子妃的肚子还没足三个月呢,更应该小心一些。
只是同桌当中,除了宁安,还有一位夫人带了个女孩在身边,这会儿正笑吟吟的对着承亲王妃介绍道:“我这女儿啊,自小就爱赖在我身边,这不,到大了,我也习惯了她成日粘着我,正好世子妃身边缺个伴,一会儿就让她们坐到一处,也好好说说话。”
承亲王妃面上带笑,拉着宁安的手道:“这是新上任的鸿胪寺卿肖大人的夫人和她家的三女儿。”
肖夫人一听,眉眼全都笑开了,道:“王妃可真是好记性啊,这丫头是我最小的女儿,只比世子妃小了一岁,要是世子妃不嫌弃,就拿她当妹妹一般。”
承亲王妃笑看着肖家三姑娘,拉着宁安的手道:“我听说你母亲最近正忙着给人做媒?”
徐氏在一旁到是笑着接了话头,道:“日月慧郡主那是为我奔忙呢,王妃也知道我们府里人口多,这少爷们一不注意到是都到了说亲的年纪,我这一时忙乱着左看右看的,总想着寻了那天上有地上无的姑娘都淘弄到我们家去,只是一人计短,这才托了郡主帮衬呢。”
日月慧郡主本就在坐,承亲王妃这话一出口,日月慧郡主就笑了,又听了徐氏插言,便指着肖家的三姑娘道:“你看看,我早就说过,这机会啊,可不是强求的,总是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就飘来了,我瞧着肖三姑娘,娴雅文静,往那一座,到是比我们安儿瞧着还有稳妥懂事呢,正好,你们家二夫人不也拖你给看看,我瞧着到是与你们家的思远少爷气场上挺和的来的。”
燕真卿一听,笑道:“郡主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我啊,就喜欢这女孩静静的,淡淡的,我那侄子到是随了我的性子,尤其这份清水出芙蓉一般的俊俏模样,可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肖三姑娘似是没想到会被这么多人夸赞,一时间有些羞涩,微微向自己母亲身边闪了闪身子
宁安偷眼瞧着肖夫人扭捏的脸颊,还有肖三姑娘偷藏起来眼里掩饰不住的嫉妒,夹杂着几分怨恨,不禁想到三个女人一台戏,唉,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老圣人也说啊,女人和孩子最难弄,真是这样啊。
都说心宽体胖,宁安原本想过这样的一日总会遇到的,连自己如何应对,似乎都已经设想好了,虽然一定会天衣无缝,让人无处可钻,可她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的时候,会是承亲王妃直接给拦了回去,正因为承亲王妃开了口,别人才好来附和,才好把这样的局面转开,至少这一刻,宁安是真心的感谢承亲王妃,哪怕以后承亲王妃未必会这般对她,哪怕承亲王妃现在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宁安都在心理感谢着。
低眸间,承亲王妃见宁安正吃的欢,高兴的道:“喜欢就多吃点,咱们平日在家大鱼大肉吃多了,我就想着这一口素斋,可家里的厨子做的总不是这个味。”
早就有夫人看出了意思而转移了话题,这会儿瞧着承亲王妃与世子妃亲近一如母女一般,便又笑着奉承了两句。
宁安待别人说完,才笑着接道:“我觉得,这什么东西配什么地,比如说这斋菜,配着寺里的环境,每天听着僧人们念经,这菜也似受了点播,人心在寺里得到了净化,吃起来自然是别有一番风味,可在家或外面酒楼,一桌荤菜搭配两个素菜,做菜的师傅只重口味不重心境,所以做出来的菜自是不同。”
燕世子夫人徐氏一听,拍手笑道:“以前还不觉得,只当咱们家的厨子素菜不善长,仔细想来可不就像安儿说的,咱们在家厨房做出来的菜,料放的足,口味重,偏偏少了这么一份清雅的心境。”
承亲王妃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点头道:“今儿让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豁然开朗,来这吃得可不就是这么一种心境。”
肖夫人本就是硬凑到这一桌的,原本一桌子国公夫人,还有郡主的,怎么着也轮不着她,可她愣是受了人的唆使,起了这样的心思,强自凑了过来,这会儿只觉得呆不下去,拉着自家的女儿起身就告辞了。
从人在肖夫人走后才忍不住唏嘘道:“当年肖家老夫人与老太爷,可是咱们临安城里的一段佳话呢,如今却……”
宁安不解,只拿目光看向了承亲王妃,承亲王妃到是不在意人前的看法,只宠溺的拍了拍宁安的手,小声道:“你年岁小,这里面有好些事都不知道,那肖家原本肖老太爷也是个得高望众的,尤其当年以一幅《墨菊图》求得佳人归,更是被传唱为佳话。”
承亲王妃的话音刚落,徐氏就笑着接道:“说起来,肖老夫人也不是一般的女子,当年一幅《梅石图》梅为主,石为客,交相辉映。运用篆法,疏阔纵放,气势捭阖。点点梅花,疏密有致,极富节奏之变。焦墨枯笔,顺来逆去。枝丫纵横,曲中求直,苍劲之极。花以焦墨圈勾,精细而怒张,仿佛想要从枝上挣脱,凌空而去。观者仿佛置身于月色轻笼、花影横斜的意境之中。诗曰:梅溪水平桥,乌山睡初醒。月明乱峰西,有客泛孤艇。除却数卷书,尽载梅花影。那会儿可也是引来的无数名门才子的喜爱呢,听说当时提亲者亦是无数,要不是因为肖老太爷的那幅《墨菊图》,如今啊,还不定是嫁给谁了呢。”
徐氏的声音方落,就有一位颇为推崇肖老太爷书画的夫人笑道:“要说起来,肖老太爷也的确是以本事赢得了老夫人的青睐的,据说当时见到那幅墨菊图的人都说画里尽显墨菊朴质无华,端庄稳重;枝干尺余,花径如掌,红中带紫,紫中透黑;花芯厚实,花辨如丝,花色如墨。传达出墨菊惬意舒缓、洒脱娴静、醇味独具、晶莹剔透、隽永鲜活、醇厚如酒的神韵。将其融汇到心境中里,凝聚起一份自然天成,飘逸出一份清绝品格。能画出这样一幅作品的人,可见其心性之高洁,所以之所以传承为佳话,自然是其有着相匹配的本质。”
别的夫人听了这话,到也跟着赞叹两句,只是这已经是上一代人的事儿了,提到这位肖夫人,众人也都落了一片唏嘘声。
宁安多少在众人的眼里看出几分可惜来,只是不知道是可惜这位肖大人没遇良人,还是可惜,那么名智的一对老人怎么选了这么个媳妇。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童话总是有破败的时候,谁又能永远的活在童话的世界里呢。
肖家老夫人和老太爷的确是书画成痴,甚至两人可以不眠不休,红袖添香夜读书,果真是一段才子佳人,只是两人都是不通市情经济之人,所以在给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就选了如今的媳妇,却不曾想,这媳妇与老两口又是恰恰相反,太通市情了,甚至有些市侩了。
“王妃,世子妃,谢贵妃有请。”午宴方毕,承亲王妃原还想说让宁安去歇歇,打发人去问问无戒大师能不能见上一面。却没想到来了个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