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黑影一击得手,急速蹿回小渡桥。六叔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见那黑影扑来,电光闪闪之下,看清黑影手上拿的是一把尖长的匕首,当下双手一圈,把那黑影的手臂导向一边。
但听那黑影叫了两个字,大雨哗啦声中,听不清晰,六叔伸腿踹向那黑影下盘,被他摆臂截住,只听那黑影又连着叫了几声。六叔这才听清,那黑影叫的竟是“道兄”。
六叔一怔,停住了手,那黑影把头罩一摘,电光之下瞧得分明,原来竟是沈国老道长。六叔大吃一惊,对于他何时潜入河底,藏在水下,自己竟然一无所觉,那刚才水面上那阵火势,定也是他在弄虚捣鬼了。
六叔把目光转远,望了望远处的黄须道长,借助抖动的电光,只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只黑猫围绕他转来转去,喵喵直叫,声音夹杂在雷声雨声中传来,显得格外凄厉。
六叔回过眼来,大声道:“你把他杀了?”
沈国老点了一下头,亮了亮手中的匕首,插回腰带上。
这算是最好的结局。六叔心中暗呼万幸,要是不除掉这黄须道长,日后指不定还将惹出多少麻烦来。
他俩正往回走,六叔想到这里,突然止住脚步。沈国老一怔,问道:“怎么了道兄?”六叔道:“你听。”
这时雨水已经小了不少,雷声也渐渐稀疏。这一阵自然的声响中,却有一种金属之声格外刺耳,虽然很小,却怎么也没被雨声淹没掉。
两人心神紧张地转回身子,只见小渡桥那头,一条黑影立在远端。一道闪电亮过,竟是那个黄须道长,只见他双腿微分而立,上臂赤裸,右手摇着一个经轮,那金属之声正是来自于他手中的经轮。一阵暗暗的杀气弥漫而来。六叔感觉背上有点发寒,不知是不是被雨水淋透的缘故。沈国老心里却迷惑不堪:“怎么可能?他怎么没死?他怎么会没死?”
黄须道长摇经轮,缓步走来,那只黑猫却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一步一字,缓缓说道:“人皮锦衣,五行不破;神道经轮,能奈我何!”右手一张一送,经轮滴溜溜飞来。两人慌忙向两边跃开。经轮飞过,又急速旋回,那黄须道长两步飞过小渡桥,当空接下经轮,以两脚为轴,平展双臂,倾斜着经轮急速一旋,跟着双臂往天空一振。只听轰一声响,一个火圈竟围绕他燃起来,火焰直冲起比他人还高,才又回落下去。雨水依旧下个不停,但那火圈似乎不是自然之火,被雨淋了,兀自燃烧,火势不减。
只听那黄须道长说道:“怒火之圈,神力无边,你们两个奸诈的小道,快快受死吧!”火圈中忽地腾起两束火苗,分别射向两人。两人着地滚开,沈国老身手敏捷倒没事,六叔受了伤,这一滚没有完全避开,浸透了雨水的袍子,竟然还是被火星引燃了一角。六叔连忙拍击火苗,但那火不怕水淋,他又怎么拍的灭。拍了几下不见效,火势渐长,慌忙脱下袍子,扔在地上。那火势长得好快,转眼间便将一件完好的袍子烧成了灰烬。
黄须道长双手分开结成不同的手印,不断腾起火苗射向两人。亏得两人精神高度集中,不停歇地闪避,这才没有中招。
黄须道长对沈国老之前用匕首偷袭自己尤其怀恨在心,渐渐把攻击重心转移到他身上,向六叔射一束火苗,却要向沈国老射出三四束。
这一阵真把沈国老逼得手忙脚乱,终于有一束火苗再也闪避不及,直扑胸口而来。沈国老反应神速,翻出怀中的八卦现妖镜,那火苗经这一挡,竟朝黄须道长反射回去。
黄须道长却对此置之不理,任火苗射在他身上,立马火花四溅,尽数落回火圈当中,他却相安无事。
黄须道长大声笑道:“人皮锦衣,五行不破,这点火苗又算得什么?”手印一合一分,印出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只见火圈中腾起一串大火,变幻成一只巨龙的大口,从他头顶飞过,咬向沈国老。
沈国老手里的八卦镜太小,无法反射完这整只龙口,当即弃了八卦镜,双手一抖,道袍飞上空中,罩向火龙头。
这一罩竟将龙头整个地包住,一丝不漏。沈国老抓回圆鼓鼓的道袍,双臂抱住在怀中一阵揉挤。道袍渐渐被揉成一小团,沈国老抓住袍角抖开,一阵黑烟飘散,袍中再无一物。沈国老身子一挺,重新穿上道袍。他方才被那阵火苗射得连滚带爬,憋了一肚子的火,至此方才得以宣泄。
那黄须道长着实吃了一惊,火光下见这人矮矮胖胖,貌不惊人,没想到竟是深藏不漏,道行着实不浅。他突然停止结手印攻击,周围火圈一暗,只听他合十问道:“很好,你是黄门的哪位高手?”他知道这人能破自己的“怒火如来圈”,来头自然非同小可。
沈国老扬声道:“贫道不才,黄门沈国老便是!”
那黄须道长这下吃的一惊,分量结结实实,恍然道:“原来是黄门之主幸临,难怪难怪。”沈国老正得意间,却听他话锋一转,道:“堂堂黄门之主,倒是与那些暗藏偷袭的勾当连接得天衣无缝,这也难怪了。”
沈国老心里一怒,道:“七百年前,你密宗败退之时,曾承诺此后千年之内,决不踏入中土半步。现下千年之限未满,你就擅自闯入中土,还穿着我茅山道袍,你这奸诈小人,你当你祖先的话是在放屁么?”他身为黄门之主,一贯威严凛凛,沉着冷静,但此时非但语气像火焰一样翻腾,而且还骂出了脏话,足见他心中憋的火气有多盛。
黄须道长说道:“算起来我应该是你师伯辈的,我也是茅山派的,只不过我觉得茅山术已被我学尽,所以我闲暇之余去西藏学了这密宗法术。况且如今我以己为神,连活佛的话我都不听,区区几个死人的话,那更是入不得我法耳一字半字!”从腰间拔下经轮,急速摇动起来,经轮声破空而起,清河中的水开始一点一点波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