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暑热已经散去。
汤若进入莫家大院也已经两个月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要做的事，就是浸在莫念为她准备的浴桶中沐浴。
浴桶中是配置好的各种药材，每种配方，莫念配一次就命汤若记一次，之后便让她自己配药。尽管药方已经换了不下二十种，但凭借惊人的记忆力，汤若竟没有一次出过错。
最初的药浴总会让她散出浓浓的药味，但是日子久了，气味也淡了很多，而她的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不少力气，甚至连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也淡了许多。
“你的气色好了很多，明日起我便要为你敷脸了。”莫念将手中的纱布抚平，浸满药水后慢慢地敷在汤若被铁钎刺穿过的掌心上，“不过，可能会有一些疼。”
“嗯？”汤若不明所以。
“你的面颊损毁的十分彻底，即便伤口恢复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因此，我准备为你换颜。”
换颜？汤若一怔：“公子是要为我换一张脸吗？”
莫念点点头：“正是，因为是彻底的换颜自然痛楚难当，不过我会用麻佛散为你止痛，可尽管这样，药效过去后还是会有些痛，你可受得住？”
痛？汤若抬起布满鞭痕的手臂，尽管两个月的治疗后伤口已经长出新肉，但曾经透骨的痕迹依然可见：“我全身上下这样的伤口数以百计，公子认为还有比这更彻骨的痛吗？”
莫念转动轮椅靠了过来，将她的手臂拢回衣袖，摇着头：“痛苦是永无止尽的，你千万不要认为自己已经尝遍了人间痛楚。”
汤若心头微颤，她昂起头来，明亮的眸子盯着莫念那张略显苍白的面颊：“背叛、灭门、酷刑、毁容。公子认为人世间还有怎样的苦楚可堪一比？出嫁那日，妹妹还揪着我的新袍不肯撒手，仅仅只是一夕之间，她就变成了一副骸骨……一年时间已经过去，可我却连汤家因何获罪都不知道！这样的痛苦又岂是肌肤之痛可以相比！”
莫念看着她：“那是因为你还年轻。”
……
果然，从第二日开始，莫念在为汤若准备药浴的同时，也开始了他的换颜之作。
在层层纱布包裹下，汤若连看东西都变得吃力，饮食更是以流食为主，没有想象中的痛，但却比想象中更煎熬。
她体不能站，口不能言，不能看书，不能走动，只能直直地平躺在床上，模糊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而莫念，也不多话，整个房间里最熟悉的便只有木轮椅滚动时的吱呀声。
莫念的双腿不好，但每日里还是坚持坐在轮椅上为她调药换药，不假人手。
汤若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自己接触旁人，隔着院门，她能隐隐地感觉到莫家大宅里有许多婢女丫鬟粗使婆子，但她们却从来不会走进这方院落，甚至，连停留也不曾，这并不狭小的四方院落，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显得更加空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