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彬呀,你快点了,一会太阳就出来了,热!”妈妈站在我的房间外,隔房门大声地说。
我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有些苍白的脸,突然之间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我不自觉地咬住嘴唇,仿佛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回到往日的平静。我努力地调整好自己的神情,在脸上挂上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然后摇动轮椅走到门前。我拉开房门,微笑着看着站在门口的妈妈,说:“我好了!你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走出去你也有面子啊!”
妈妈绕到我的身后握住轮椅的把手,故作无奈地说:“是,我有面子,我女儿又聪明又漂亮,我当然有面子啦!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我用力地点点头,说:“可以了,走吧!”
妈妈笑笑,推着我走到大门前。我坐直身子,伸手拉开门锁,当我推开大门时何安的身影既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微笑着直视着站在我身后的妈妈,礼貌地问好:“阿姨好!要出去吗?”
“嗯,准备带彬彬出去逛逛。”妈妈看着站在门外的何安,松开了紧握轮椅把手的双手,笑了笑说。
何安低下头看了一眼满脸故作笑容的我,然后又将目光转向妈妈,说:“我准备去录歌,想带彬彬一起去!”
“好啊,那你们就去玩吧,我正好回她奶奶家看看。”妈妈说着,弯下腰看着一直保持沉默的我,说,“你跟何安去录歌,那我就回奶奶那儿去看看。到时你们是回奶奶家还是直接回这儿来?”
何安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抢先替我回答了妈妈的提问:“我们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到时就直接回这儿来吧!”
我配合着何安的说辞,扬起头看着身后的妈妈,说:“反正我带了钥匙,到时我们自己回来就行了,你不用管我们!”
妈妈点点头,转身拿起我挂在鞋柜边的背包,递给我,说:“那行,你们先走吧,我在家里收拾一下。”
何安一边迈进门槛,一边看着妈妈说:“阿姨,那我们就先走了!”他说着走到我的身后,握住轮椅的把手……
我坐在一间用玻璃隔出的小房间里,感受着声音随着音控师指间的游动变换着它奇妙的姿态。
何安站在小小的录音间中,不停地唱着那些耳熟能详的老歌。当音控师将最后一首歌曲的伴奏点开时,何安便轻轻唱起了那首在我耳边唱过无数遍的《我愿意》。我听着清脆的钢琴声伴随着他的声音一同填满这间透明的玻璃屋。
几分钟后,何安摘下耳机,走出那间闷热的小房间。他站到我和音控师之间,兴奋地看着电脑屏幕,问:“今天录了几首歌?”
音控师伸了个懒腰,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笑笑,说:“应该有十多首吧!你自己看吧,我出去透透气!”音控师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了玻璃屋。
何安坐到音控师的位子上抬起手移动鼠标,将列表中的最后一首曲目点开,这时他的声音再次填满整间玻璃屋。我闭上眼睛跟着缓慢的节拍轻轻哼唱起那几句熟悉的歌词:“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行……”
何安拿起他喝了一半的纯净水粘了粘唇,然后转过头看向我。
我用力地将身体靠到轮椅的椅背上,用余光注视着他满脸的深情,然后费尽全力地说出那些我早已想好的词语:“何安啊,我不能为了感情而放弃我的自尊和原则,你也不能为了我而放弃你做为父亲的责任,所以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自欺欺人的为自己的私欲找借口,说什么还可以和你回到朋友的位置上,我根本就做不到!”
何安放下手中的纯净水,淡淡地微笑。他转过头直视着我的侧面,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调说:“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你二十二岁的生日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有什么事儿让我陪你过完今年的生日再说吧,好吗?”
我倔强地拼命摇头,对着隔音窗上何安的倒影大声说:“我不要,我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我不要再给自己找借口缠着你,我觉得自己这样很坏,很讨厌!”
何安重重地瘫靠在椅背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说:“你必须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星期四要去北京出差,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你的生日了,到时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会配合你!”
我看着何安的恳求目光,收起了那份坚持。我无法否认在说出离别时的心虚,我知道自己在离开这个男人之后仍然会在每天的阳光下挂上和阳光同样灿烂的笑容,但与此同时,在我的心底却会留下一道永远不会消失的遗憾!
何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我的身后,握住轮椅的把手。他一边将我推出录音间,一边保持着脸上的淡淡微笑,说:“你那天看《冬季恋歌》的时候说喜欢里面的钢琴曲,我找了份那支曲子的五线谱,我弹给你听。”他说着,推着我走到录音间外的一架白色三角钢琴边。
他转身从挂在门上的公事包里拿出一张印着五线谱的A4纸,然后绕到钢琴前坐了下来。他抬起手,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黑白琴键,哀伤的旋律从他的指间流淌出来,顿时淹没了这间透明的小屋……
我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迈近八月十九日。这时何安已在北京开始了他为期二十八天的异地工作,我们一个月的约定也随着指针跳过十二点而就此展开。我望着面前的白墙,在手机的记事本中打出一行文字:“一个月后我跟何安老死不相往来!”
“我刚回来。陪着他们喝了点酒,现在头很晕。”何安对着摄像头习惯性的向我讲述着他一天的生活和工作。
我看着那方寸之间的影像,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转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我猜测着何安为我准备的最后一份礼物,同时也惧怕着这份礼物的到来。我突然间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不懂世事的婴儿,可以无理地去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不用在意他人的目光,不用考虑他人的感受。
我在心底大声地呼喊着何安的名字,诉说着对他牵念,可我却将这些对他的种种全部深埋在了心底。我像自己所预料的那样每天坐在阳光下露出灿烂的笑容,向所有看见我的人讲述着我的快乐和幸福,只在夜深人静时去翻阅我心中的不甘。
何安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微笑,每一句话语都是我埋藏在记忆中的无价之宝,我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有他的记忆上锁,在自己写出的每一篇文章中留下他的踪影,生怕会遗失其中的一分一毫。
何安的声音依然在我每晚临睡前出现在我的耳边,我们像无所事事的孩子在电话里交谈着那些无关痛疡的话题。这样的交谈持续到第五天时便被迫停止,原因是咏妮在这一天提着一包简单的行李,跟随着何安的脚步迈进了他在北京租住的公寓大门。
“妹妹,哥哥昨天晚上忘了带手机出门,刚刚看到你的短信。”黎俊峰的回复短信进入我的眼帘。
我按下回复,漫无目的地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中打出一行文字:“我昨晚太闷了,想找哥哥聊聊天。”我将这条短信发出后,电脑的小音箱便响起一阵QQ的信息提示音。我移动鼠标,点开正在闪动的卡通头像,何安的信息急促地跳进我的眼帘:“你发给我的货品资料我看了,没有太大的问题。折扣都是由总公司定,商场做促销活动也要跟总公司那边联系一下,代理商如果私自给商品定价是违反代理权协议的。其它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
我将手机随意地扔到床上,任由新进短信的铃声一遍遍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抬起手,在键盘上不停地敲击,在与何安的聊天面板中打出一行行或长或短的语句……
何安的信息突然之间停了下来,我坐在电脑前呆呆地望着显示屏,等待着他的回应。五分钟后,一条视频请求跳进了聊天面板中,我赶忙移动鼠标点下接受,何安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你看着好像很累,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何安看着视频窗口,轻轻地皱起眉头,说。
我伸手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然后故作潇洒地回答他,说:“我睡眠一向不好,这是老毛病了,没什么!你怎么就一个人在家呢,咏妮姐呢?”
“她去看她的一个阿姨了,我也是刚回来。你老是睡不好觉可不行!晚上早点睡,卖场的事儿如果你应付不了就让他们电话联系我!”
何安关切的提醒让我埋藏在心底的那份不甘再次涌出。我强忍着心中的那些思念,在小小的视频栏中观赏着他的一举一动。我用力地将这些片段塞入我的大脑,为二十二天后的离别做着一点一滴的准备。我从书架上抽出那本《菊花香》,对着镜头笑着说:“我想听你念这本书开头的那几段词句!”
何安笑了笑,说:“好,等我在网上找一下那几段词。”他说着,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起来。一分钟过去后,何安专注地看着显示屏,念起那几段缠绵的词句。正在他深情款款地读出最后一段词句时,一阵开门声从音箱中传进了我的耳间,紧接着咏妮的身影出现在视频栏中。她拿着手机快步地走到何安的面前,扯着嗓门说:“你不接我的电话在这儿跟哪个小丫头片子调情呢?”
何安赶忙抬起手,准备将与我的视频聊天停止,但咏妮却一把挡住了他的手,怒气冲冲地说:“你是怕我知道她是谁还是怕她知道你有我这个老婆在呀?”
何安无奈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拿出放在手包里的手机看了看未接来电,然后抬起头直视着咏妮,说:“我下午开会的时候把手机调到静音上了,开完会忘了调回来,手机又一直放在手包里,所以你打电话我不知道。还有,你每天给我打十几通电话,发几十条短信,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打扰到我的工作?”
咏妮突然抢过何安手中的手机,用力地扔到地上。她转过身,指着视频栏中的我,面目狰狞地说:“我难道还比不上这个残废吗?她能给你什么啊,就会在你面前装可怜,扮天真!”
何安捡起被摔成两半的手机,然后绕过挡在面前的咏妮走出了镜头。我听着咏妮粗重的喘息声,赶忙移动鼠标关闭了与何安的聊天面板。
我重重地将自己的身体瘫靠到轮椅的椅背上,望着何安的QQ头像,大脑中一片混乱。正在我准备关闭电脑时,被我扔在床边的手机突然间响起了来电铃声。我坐直身子,从床边拿起手机,看着来显中的一串陌生号码接下接听键。何安的呼吸声立即从听筒中传进我的耳间。他无力地叹息,然后强装轻松地对着话筒说:“我在买手机,你听这声音怎么样?”
我抬起手托着倍显沉重的头,然后配合着他的语调,故作俏皮地说:“挺好啊!这下你可以明正言顺的换新手机了!”
“我这次买的是6670,外观没有我以前的7610漂亮,但功能好像都差不多,最主要是这价格要便宜将近一千块钱呢!”
“真不错,跟你过日子肯定不用担心坐吃山空的情况发生,因为你好像只赚不花!”
“我习惯了,也是小时候穷怕了!不说这些了!我说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已经到了,我明天早上去我朋友那儿拿!”
“去你朋友那儿拿?你到底准备的是什么东西啊,搞得这么麻烦?”
“其实我备了两份礼,现在先不告诉你是什么,等我回去你就知道了,我想到时给你个惊喜!我现在先把手机买了,一会还要去见一个同事,跟他谈一下工作上的事。你早点睡,别想太多了,嗯?”
“嗯。那你忙吧,我现在就关电脑睡觉了。晚安!”
“好,晚安!”我听着何安的道别,挂断了电话。
我移动鼠标点下关机按扭,然后扬起头,疲倦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我在清晨的暗淡阳光下醒来。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不停响着未接来电提示音的手机。我拿起它,轻轻地接下查看键,何安的名字顿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慢慢地将身体移到轮椅上,然后挂上耳机,拔通何安的号码。
我一边摇动轮椅,一边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回铃音。当我走到餐桌前时,何安的声音又一次传入我的耳间。
“今天睡得好吧,给你打电话都没把你吵醒!”何安的语调轻松自在,但在我听来仍然带着些许疲倦和烦闷。
我端起摆放在餐桌上的牛奶,看着白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翻起轻轻的波浪。我眯着眼睛,睡意朦胧地对着话筒说:“听了你的话,昨天早早就睡下了,睡得特别的沉。你呢,这么早就起床了?”
“我刚刚从朋友家出来,现在在等车。”
“等车?公司不是给你配了辆车吗?“
“昨天晚上心情不好,所以就没开车出来,早上到朋友家来给你拿礼物也没回去拿车。现在准备打车去公司上班,中午休息的时候再回去拿!”
“你以后别跟咏妮姐吵架了。说真的,在这件事情上本来就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让你给我念小说的。那种情意绵绵的话谁听到了都会有那种反应,何况咏妮姐还怀着孕。我们在接下来的二十一天里还是少联系一点吧,免得连了了再闹出什么事来!”
“连了了?”何安的声音变得更加的沉重起来。他深深地叹息,然后对着话筒疲倦不堪地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情绪,其它的等我回去再说!好了,有车来了,我先挂了,Byebye!”
我听着他的道别按下了挂断键。这时,我无意间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在八点四十五分。我坐直身子大口大口地吃起妈妈摆放在餐桌上的面包和牛奶。
中午时分,妈妈收起餐桌上的碗筷,一边向厨房里的洗碗池走去,一边背对着正在摆弄手机的我说:“一会我去看看姥姥,你是自己在家还是跟我一起去?”
我抬起手拔开有些挡眼的刘海,想了想,说:“我今天就不过去了,我要帮何安看封邮件,到时要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季度的商品货号。”
妈妈转过头,一脸好奇地看着我,问:“你怎么老帮他看邮件呀?”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懒懒地说:“我有时间嘛,他有时候忙着工作上的事没时间收邮件,所以就让我帮他看一下,然后把重要的内容告诉他。”我说着,抬起头看着正走近的妈妈笑了笑。
妈妈走到餐桌边,将摆放在桌面中央的凉水瓶往外挪了挪,然后嘱咐着说:“你多喝点水!昨晚上又流鼻血了吧?这个天最干燥了!”
我听着妈妈重复过无数次的提醒,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定喝好多水,不会让自己再流鼻血了,OK?”
妈妈无奈地摇摇头,说:“行,我不说了,我看你姥姥去!你自己在家乖乖的,冰箱里有蛋糕,要是饿了自己拿着吃。”
我将手中的手机放到轮椅上,然后摇动轮椅,一边往房间走,一边扬着头看着妈妈俏皮地说:“你女儿什么时候被饿着过啊,你就放心的去看我姥姥吧!我进屋上网玩!”
“那我就走喽!自己在家注意安全哈!Byebye!”妈妈说着走到门口,换上她的高跟鞋走出了家门。
随着一声响亮的关门声我脸上的灿烂笑容瞬间失去了踪影。我深深的呼出一口长气,然后继续摇动轮椅,走进自己的房间。
我走到电脑前,轻轻地按下主机上的开机键,几十秒钟后显示屏中的钢琴桌面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移动鼠标,随意地点开几首我喜欢的老歌,电脑的小音箱中立刻响起那些耳熟能详的旋律。我跟着音乐缓慢的节奏点开何安的邮箱,一封Goldfish的邮件进入我的视线。我看着邮件中的新款货号拿起放在轮椅上的手机,再次拔通何安的号码。回铃音从听筒传进我的耳间,我紧握着手机等待着何安的声音。五声回铃音后,一阵人群的吵闹声从听筒中传来。我听着这有些异样的宣闹,对着手机话筒叫出对何安的称呼:“喂,小安哥!”
“彬彬,是我!”咏妮的声音莫名地出现在这通我与何安的通话中。
我不禁地皱起眉头,然后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向咏妮寻问起何安的下落。“咏妮姐,小安哥在吗?”
电话那头突然之间变得出奇的安静,咏妮的呼吸声清晰地传进我的耳间。她在沉默了几十秒钟后抽泣着说出了何安的名字:“何安……何安他今天早上出了车祸!”
“什么?”我用力地握着手机,焦急地向咏妮追问着何安的消息,“那小安哥现在怎么样了,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啊?”
“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断了气!”咏妮突然间放大声音,在电话里撕心烈肺地哭喊着,“都是我不好,我昨天晚上要是不跟他吵,他今天早上就不会在四环那边坐出租车去上班了!”
咏妮清晰的呼吸夹杂着人群的吵闹一同传入我的耳间。我坐在电脑前呆呆地望着显示屏中的白色钢琴,忽然之间感到一阵玄晕,仿佛又进入到了一场噩梦之中。
我不知所措地放下手机,急切地移动鼠标点开何安的QQ头像。我在与他的聊天面板中不断地打出一行行的文字:“你在吗?“你的手机是不是放在家里了?“你在忙吗?“上线马上给我回复!“我在等你,你快回答我……”
我看着自己不停敲击键盘的手指和渐渐变暗的天空,等待着何安的回复……
第二天清晨,咏妮的名字出现在我的手机来显中。我胆怯地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边。
“我把何安带回乐山了,他的身后事会在这边办。你和他的感情那么好,所以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下!你要不要给他送个花圈?”咏妮平静地向我讲述着何安身后事的操办。
我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说不出一字一句。我挂断电话,用一惯的理性强迫自己去接受何安的离去。我清楚地感觉到一种撕心烈肺的疼痛在我的身体中渐渐蔓延开来。我在以往的手机短信中翻查着何安的名字,我看着那些熟悉的语句在白色的背光下闪烁,那些有过何安的记忆瞬间填满我的大脑!
我从床上坐起,望着书柜边被风吹动的风铃,在心里悄悄地压抑住自己的疼痛,让微笑再次挂上脸颊,然后对着门外大声地叫喊着妈妈……
“今天吃得怎么这么少呀?”妈妈端着我的水杯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我关切地问。
爸爸躺在沙发上扬起头,看着有些异样的我,说:“你可别学别人减肥哈,咱们是健康比美丽重要!”
我接过妈妈递到我手边的水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说:“何安出了交通事故。”
妈妈惊讶万分地瞪大眼睛看着我,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咏妮姐说在去医院的路上就断了气。现在已经回乐山了,说是后事会在乐山办!”我平静地向爸爸妈妈说出何安的死讯,然后迅速地将手中的水杯放到茶几上,摇动轮椅走进自己的房间。
我关上房门,回到一个人世界,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寻找何安的气息。我走到电脑前移动鼠标,点开他留在我电脑里的一切,照片、文稿、邮件、聊天记录,我在这些文字和图像中感受着他在五年间带给我的种种。在与他相识之前我无法想像从我的十七岁到我的二十二岁会有一个男人走进我的生命,陪伴着我一步步地迈过五年的春、夏、秋、冬,然后在一通电话过后又从这个世界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与我阴阳相隔!
我知道自己依然可以在人前露出灿烂的笑容,也依然会乐观地迈动我人生中的每一步,但在我微笑的同时会有一份思念永远地在我的心底将那种撕心烈肺的疼痛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