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南阳十天后会去领证,今天通知你一声。”我妈难得来学校看我一次,一身OL装扮的她妆容是精致的,神情是冷漠的。
提前十天的通知……
说完这句我妈给我扔下一张银行卡,然后扬长而去。C大的第一餐厅人来人往,我低着头,看着眼前渐渐放凉的食物,没动,也没在吃。
“安、安诺言!你妈妈和你说了什么?”我的同桌戚美丽在后面追着我。
我没有回头,我清楚的记得,我爸爸临死前说的一句话,那句话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安安,爸爸离开后,你要好好照顾妈妈……”
我很想骂他一句“笨蛋!妈妈是怎样对你的!”
我爸爸是自杀的。
我爸爸在我十三岁那年去世的,但在那之前,他病了五年。我八岁那年夏天,他因为见义勇为被歹徒刺伤,这件事让他不仅失去了一条手臂,还丢了工作。
他是省体育队的游泳教练。
拜那场“见义勇为”所赐,我爸瞬间从人人尊敬的省队教练变成了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残废,整条右臂的缺失令他失去了身体的平衡,同时也摧毁了他的意志——至少有半年的时间他都卧病在床,吃喝拉撒都由我和我妈照顾。
我那时还小,能做的不多,也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妈是怎样从无微不至到略有微词直至,最后发展成彻底的厌恶的。后来的我能够理解她当年骤然失去依靠的无助,但我始终认为,她不应该用那样的方式——她甚至将滚烫的热水喂给我爸,她甚至在给我爸洗澡时把他的头按进浴缸,一边用力一边号啕大哭:“你不是爱游泳吗?我让你游,我让你游个够……”那一年,我八岁。
我是直升入初中才学到了“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一句诗,可早在我八岁那年,就已经切身领悟。
而这些,当然不是全部。
我爸骤然间丢了工作,家用全靠我妈一人负担,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即便我爸在一次次的欺辱中从未反抗,即使他已经艰难地学会了自己吃饭自己洗澡自己做一切事,可一切都在也无法回到当初。
是我十三岁那年夏天,我妈在楼下与陌生男人拥吻,被我和我爸看到。
那一刻的我被一种刻骨的愤怒击中,我喘着粗气想要下楼去骂,被我爸拦住,他用力地抓着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我的肉里:“不要,安安!算爸爸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