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北人豪追上了兽王众人。
“启禀师尊,那客栈再也不复存在了。”
兽王甚是满意:“你这次扔出了不少骨刺,也是你第一次没有漏刀。前时我让你去灭门,你总要留下许多活口,这是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领我命令。”
北人豪微微一惊,回道:“一些无干紧要的人,我想杀不杀也无所谓,是以放过几个老弱病残。”
兽王不答,说道:“客栈人多,我们另选别处去打秋风。去寻个老朋友。我这身行头,多有不便,龙儿,为师附在你的身上。”
说罢便见兽王化作一团黑气,窜入肉使身上,便见肉使单龙左臂之上,缓缓印出一个黑色莲台的图腾。
北人豪心念一动:“师尊昔日分别以骨血肉注入我三人体内。他的脊椎骨剑在我身上,血液流在师妹身体,皮肉多半给了师弟。又分别教授我三人以骨肉血炼的功法。我适才施展骨炼之术,牠能知晓我刺出骨刺的多少,倒也不足为奇。”
忽然想起出门之时,门口蹲了一只蛤蟆,适才屋里屋外到处都是骨刺刺到之处,但那蛤蟆却并无大碍,当时不曾留意,现下想来,多半便是师尊派去的。心中不禁有些害怕,暗想:“不知我的心思,牠能不能察觉?我的秘密,牠又知道了多少?”
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一条大河旁。自古百姓都是依河而居,各地文化多是江河所孕。这支白河算得上是北州母亲河,孕育了无数百姓,北州第一城,天池城便是其中一处,那支白河在城中蜿蜒而过。北冥堂便坐落在这天池城中。
那河中有一艘大船,歪斜靠岸,搁浅已久,被人开成了一家酒楼,名叫“醉八仙”。楼上海鲜美食乃是天下一绝,五州驰名。
三使领了随从人等,径直来到酒楼,当真热闹非凡,迎客的小厮满脸堆笑,将众人迎进屋中。诸人要了一间上房。
“不知各位要吃些什么酒菜,小的好给大人们去做。”边说边麻利地擦净了座椅。北人豪见他发丝枯索,隐隐泛白,又见他五指紧连,口音怪异,留上了心。
却听一个沧桑的声音道:“老夫要吃八爪鱿鱼。只这一道菜,这里一共九个人,每人要吃十余斤,这八爪鱼,需得一百斤重。”
那小厮闻言一顿,脸上僵笑着道:“客官见谅,楼中现下可没那么大的八爪鱼,不如尝尝我们的葱烤大鲶,清蒸闸蟹,那也是顶好的菜品。”
兽王道:“不要不要,这‘醉八仙’的名头可不是白来,我就要一道八爪鱿鱼,一百斤重的货色,需要灌饱了少说十斤顶好的女儿红,去去它肚中的污物,也去去那骚腥味儿。不错,就是十斤女儿红,喂一头一百来斤重的八爪鱼。时候多了些,不过这工序还是不能少的,快去快去,我们等着要吃。”
那小厮见众人闭嘴不语,却偏偏有声,心中甚是好奇,赔笑道:“客观莫要打趣小的,小店之中,当真没有那样大的八爪鱼,客观一定要吃,只好将最大那只给您做了,不过也只有十斤重。”
兽王道:“十斤的幼崽,还不够我一人塞牙缝,这里九个人,如何够吃,快快去叫你老板来,今儿个,我要吃他的镇殿之宝!”
那小厮适才留了意,想要知道这说话之人是谁,可见众人果然都不言语,自顾自喝茶,哪里有人说话,心道:“只怕是行武之人,修道已久。”当下赔笑道:“既如此,我请我们头头来招待各位客官,小的是不行了。”
兽王道:“好,你便告诉你家头头,就说有位客官,带了九个头,九张嘴来吃他八爪鱼,定要够大。让他快些招待了来。”
那小厮急忙退去,北人豪见他走路扭扭捏捏,倒有几分孩提之年的娃娃走路之风。忽见他耳畔发丝隆起,却见他耳后撕裂,露出一排鱼鳃也似的物状,开合之后,立时闭了上去。”
北人豪微微一笑,暗道:“原来是个鱼怪。这醉八仙的老板,多半是个海怪,不知道是王八甲鱼,还是河豚海狗。”
过不多时,耳听一个女子声音哈哈大笑,朗声道:“有贵客吗,哎哟喂,怠慢之处,千万见怪。”
人未至,一副好嗓子已经叫开了花。那小厮领了一个妇人转了出来。但见她雍容华贵,头上珠光宝气,一副贵妇人模样,扭动着她的肥臀走了过来。
一甩手中纱巾,带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肉使大喜,正是自己喜欢的款式,单看这体型,就知道和自己挺配。
那小厮恭恭敬敬地道:“各位爷,这便是我们管事的,人家都叫她‘大脚贵妃’牡丹婆。”
那女的一甩方巾,斥道:“去去去,多嘴多舌,小心我拔光了你的牙。”堆笑道:“各位爷,这酒楼顶好的菜,自然是八爪鱼了,想来诸位是常客,要的菜品也是极佳,只是这几日食客不少,一百斤重的八爪鱼,那是没有了的。我把最大的一条给各位爷炖上就是了。”
那低沉沧桑的声音道:“八爪鱼小了还有什么胃口,若是现下这里没有,我倒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抓到大鱼。”
那牡丹婆闻声,心中一颤,但见坐上没有熟识之人,定了定心道:“客官海涵,现下北冥堂中元鬼节,大宴宾客,这好的食材,都给他们要了去。现下去抓鱼,倒也不妨,只是耽搁许久,这一顿饭,只怕明日才吃得。”
那沧桑声音道:“哼,你这老板好不实诚,明明有一只百余斤中的八爪鱿鱼就在眼前,却偏偏只卖十斤的小鱼给我们。我看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那牡丹婆闻声,身子一颤,脸上冷笑,极不自然,忽然转身,却见肉使单龙的左臂之上,忽然探出一团黑气,凝集成一只黑色触手,一把抓去,那牡丹婆躲避不及,衣服扯坏,露出下肢,但见八条触须也似的尾巴在地上蠕动,却哪里有腿。
众人听兽王言语,早已猜到了些许端倪,这时横生一变倒也不以为然,都笑嘻嘻地看着。
那小厮见了,急忙去抓那黑色触手,想要帮忙,却被黑气一荡,噗通摔倒,原来戴了假发,这时摔倒,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纹路斑斑,脖颈上满是鱼鳞覆盖。
那牡丹婆一怒,“呼啦”一声,但见下体撕裂声响,分出八条爪子,竟然是个八爪鱿鱼,一改刚才女子声音,用破锣锅声音道:“你这臭九头蛟,快显了身出来,我不曾得罪你,你为何来寻我晦气?”
忽见肉使臂上黑气暴涨,印出一个黑色莲台,那莲台旋转飞出,缓缓变大,落在屋中桌上,那黑色触手缩了回去,化作一团黑气,窜入了乾坤黑袍之下。
兽王笑道:“八爪老兄,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神奇,八支爪子摇啊晃啊的。”
那牡丹婆正是八爪鱿鱼所变,这时现了真身,在这雅房之中,占了好大空间,硕大的脑袋上,一对小眼睛贼特兮兮地看着桌上黑气,冷笑道:“你这臭九头蛟不也挺神气么,不共山大战五大门派,现下有谁不知道你的大名。你的九个脑袋,被砍了几个?怎么变成这人不人,兽不兽的怪样了?”
兽王道:“不瞒老兄,这九颗脑袋,只剩的一颗了,这最后一颗,挺重要儿的,不能再给人砍着玩儿了。”忽然探出一只黑色巨手,急抓那八爪鱼的一条触手。那八爪鱼想要抽身躲避,却仍旧迟了一步,急道:“你,你要干什么?”
忽见那乾坤黑袍之中,“呼啦”一声,又探出一条黑气,卷了随从身上长剑,但见寒芒一闪,已然切下了八爪鱼一条触手。痛得牠啊啊大叫。
那小厮吓了一条,变成了本来模样,正是一条黑鳞大鱼。叽哩哇啦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看他神情,自然是在关心那八爪鱼。
兽王将那鱿鱼触手递到了那小厮跟前,说道:“你看,这不是顶好的八爪鱿鱼么,我说了要来吃你们醉八仙的镇楼之宝,那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你快去吩咐后厨,悉心调理,再上些好酒,我要与你家主子喝酒说事。”
黑气缠绕了那小厮一圈,将他变成了适才的人样。转头对八爪鱼道:“老兄,你这触手过不了几日,便又长好了,没什么大碍,请坐请坐。”
八爪鱼怒道:“他妈的,没得消遣老子,你这臭九头蛟,怎的不给那五个老儿杀了干净。”
众人都是大怒,刚欲发作,却听兽王哈哈大笑道:“你这臭爪味道实在是好,今日只吃你一条,你也别太小气了,上次你自个不也吃得挺香么?”
八爪鱼道:“那你怎么不砍个头来吃。光会吃我的,你也好意思么?”
兽王哈哈笑道:“现下一团黑气,要吃也吃不了了,何况味道可不怎么好。你那爪子长得极快,只怕明儿个就能长尺来长。”
八爪鱼变回了那女子身段,愁眉苦脸地坐了下来,问道:“你一来,准没好事,快说吧,这次又为了什么?”
兽王道:“不共山一场恶战,我魂魄被打散,想来你也是知道的。现下有一魄被封印在——”
说道此处,只见牠一挥袖袍,但见一股黑气冲天,化作一个气泡状,将屋子包裹其中。续道:“那最后一魄,被封印在火云宫烟霞洞中,强取豪夺,只怕要遭。现下却有另外一个买卖要做······”凑头在牡丹婆耳畔一阵低语。
但见那牡丹婆脸色一阵红白,听完他的话,惊道:“这,这也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