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苏牧交代完莫十一联络聚餐之后,莫十一从办公室出来,就开始征询大家的意见。
她只宣布是苏经理想犒劳大家,请大家吃饭,可没敢说另一个请吃饭的由头。她还没那么傻,会真心以为苏魔头要庆祝她归队。这个由头,她自己听了都相当怀疑。
办公室十几个人一听说吃饭,倒是来了劲,各种出谋划策,出的点子也全凭自己喜好。
莫十一综合了大家的意见,又搜索了网上的点评,最后备选了几家特色馆子。她还特意做了张表,将各家馆子的特色菜品配图、价位、店面环境等都一一对比。希望苏魔头看在她这么认真的份上,不会难为她。
莫十一观察了下,看苏魔头办公室空下来,她便拿着那张对比表,去找苏魔头。
“阿弥陀佛。”敲门前,莫十一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口中念叨,没发现自己口中所念和比划的,是两个宗教的标志。
笃笃。
莫十一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苏魔头的声音,依然平静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莫十一推开门,快步走向苏牧的办公桌。苏牧正坐在超大的办公桌后面,审批文件。
“苏经理,关于部门聚餐的事情,我挑选了几家不错的馆子,请您过目。”莫十一心里没底,有些战战兢兢。
苏牧抬起头,望向莫十一。依然是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在脑后盘个卷。光亮的额头,透着一股子精明。
接过莫十一递来的打印表,苏牧快速浏览了下。“对比挺详细。”苏牧评价道。
听苏牧这样说,莫十一稍稍放了些心。
“不过……”苏牧放下那张纸,双手放在办公桌上,交叉握着。“公司请你来是来工作的,你在这种小事上,似乎投了过多精力,会让我觉得你工作量不饱和。”
莫十一站在办工桌对面,微微低着脑袋,双手叠交在腹前。听着苏魔头的评语,她难以回答。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怎么说,苏魔头都会驳回。
苏牧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而且,在哪儿吃饭这种事情,还需要请示我吗?这点小事你不能自己拿主意吗?”语气依旧平铺直叙,不过话锋可不善意。
莫十一尽量稳住情绪,不让自己的表情有半分不乐意。
她想了想如何应对。须臾她微笑着抬头,看着苏牧说道:“嗯,那不知道,苏经理您今晚是否有空与大家聚餐呢?”莫十一盯着苏魔头,咧嘴露了八颗牙。
不待说完,她便看见苏牧装模作样的翻看日历,又佯装想了会儿。
“可以,就今晚7点吧。时间地址你在邮件里通知下大家。”
“好的。苏经理您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处理吗?”莫十一依旧笑着,要笑的中规中矩、恰如其分,不能让苏魔头认为她在刻意挑衅,或是对待工作无所谓。
苏牧看了眼莫十一,似乎饱含深意。
须臾开口道:“你去忙吧。”她说完就低下头,又开始审批文件。
莫十一早有心理准备,走出办公室后,她无奈地笑了笑。
李姑娘后来听说这事,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追问莫十一。
“她那么说你,你就不说话了?吃饭是她请客,她又是经理,不向她请示那向谁请示?”
李姑娘说的义愤填膺,歇了歇又继续说道:“她以后那么说你,你也不能客气。你就笑着对她说:‘苏经理,我是想着既然您请客,还得跟您汇报下。吃饭这事我是能做决定,但也还得尊重您的意见啊。’”李姑娘在边上自导自演,出谋划策。末了,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记得说‘您’这个字的时候,咬字一定要特别清楚用力!”
莫十一抚额无奈道:“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和人争辩解释什么的。”
“你傻啊,你越不说话,她就越当你默认了。而且你不分辨几句,她还以为你好欺负呢。真不晓得这种人是怎么当上领导的,不想着怎么带好团队,却一心想着怎么欺压下属,有意思吗?”李姑娘似乎越说越来气,仿佛受了气的就是自己。
莫十一在一旁劝慰:“唉,你别那么生气。当领导有很多种方式的,像她这种就是用行政考核手段,来达到领导团队的目的。”
“切,这种就是最低级的管理方式,弱爆了。”李姑娘瘪了瘪嘴,嗤之以鼻。
“不管高级还是低级,至少她对上还是很有一套的,不然她怎么可能当上经理呢。”
莫十一顿了顿,她在想如何将现实的不堪用抽象的比喻概括起来:“就像一排猴子爬树,底下的猴子往上看,永远只能看见猴屁股。而上面的猴子朝下看,看见的都是一张张奉承的笑脸。没办法,这就是职场啊。”莫十一十分感慨的说道。
“哎,我是在帮你抱不平呢,你到底是站哪边的啊?”李姑娘双手环胸,皱着眉头,真心替莫十一的情商担心。
“哦,呵呵。我只是就事论事嘛。”莫十一掩嘴讪笑两声,真是毫无说服力的解释。
李姑娘不满道:“虽然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因该和我同一阵线,同仇敌忾呢?”她好心好意安慰莫十一,反过来倒显得自己不谙世事了。
“呃……”莫十一顿了下便使劲点点头,口中说道:“我想了想,发觉你说的很对!她这种管理水平确实太low了。”
李姑娘无语地朝莫十一翻了个白眼。
“行了吧,你演的也太假了。那个姓苏的明里暗里针对你,你还有心思分析职场心理学?那你分析分析,你是受虐狂还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莫十一态度好赶紧讨饶:“好嘛,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替我抱不平,不过没想到你比我还生气,反过来变成我来宽慰你了。”
李姑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最近换了副镜框,还戴的不太习惯。
“你呀,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别人那么说你,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呢?”
莫十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按她几年前的脾性,绝对忍受不了,说不定当场就翻脸,才不管对方是谁。
别人甩飞刀给她,她肯定会射个高射炮回去。
不过现在嘛,她倒是真的不甚在意。
人是不是上了点年纪,经历了些事情,性格会有所改变呢?
可能吧。
但即便不在意,莫十一还是要小心对待,毕竟饭碗在人手上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