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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落羽湮墨空忆去,只是千碑太伤情(3)

在千里之外号称“北耀第二帝都”的繁荣的仙霖城,一场极尽奢侈的宴席上。

一位身着金墨色小礼服的俊美公子坐在席上,忽然睁开眼,一把推开身旁的妖艳美人。酒水沿着他金锈镀边的领口淋漓而下,披散着一头如墨的长发,目光迷离贪婪地嗅了嗅美人周身散发出的香气。如果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眸是淡蓝色的,似有星辰的光彩在流动。

被他推开的美人心里很不快,又作柔弱状往他怀中倒去,娇声道:“星辰大人的眼睛真好看呢,妾身怎么也看不够。”

“呵呵……你也觉得好看?”他摇摇头,又摇摇晃晃地举起酒杯,冲对面的人一指,醉熏熏地说:“来,再干……再干一杯!”

“你醉了。”坐在他对面的人淡淡地说。

“不!……老子……没醉!”他竭力睁开快要合拢的眼睛,摆手道。

“你醉了。”那人仍然这么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

“你……”他晃了晃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待众人看时,他已仰面栽倒下去,吐得满地都是,醉得一塌糊涂。

“唉……”对面那人不得不起身,扶起他,并为他悉心擦拭嘴边的秽物。

“啸澜哥,星辰大哥怎么又喝这么多?”一旁的几个兄弟见范星辰已经神志不清了,才敢这么问。奚啸澜只是叹口气,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自从那人死后,范星辰只是一直沉溺在醉生梦死中,始终不肯面对现实。

那人已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可是,辰,你还有我啊,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认真地看我一眼?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却说凌夜正在王府正厅用早膳,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如风的脚步声。他抬起头一看,竟是孤寒雪。寒王脱下绛紫色的披风,随手抛给门边立着的侍从,大步跨进厅来。

“你……回来了?”凌夜脱口而出。

“参见寒王阁下!”一众侍从开口道,凌夜才觉察到自己的失礼之处,连忙起身欲拜。

孤寒雪却立即扶住他,笑道:“今后在我面前不必多礼。”凌夜注意到他用的是“我”字而不是“本王”,遂倍感亲切。他胸口一暖,便颔首称是。

“坐吧。”孤寒雪示意凌夜坐下用膳,自己也坐到桌子对面,吩咐侍婢上菜。

之后他便和凌夜一起用餐,寒王府的其他侍宠都没有如此殊荣,而且一旁的下人发现寒王今天似乎很愉悦,使得厅内气氛一改往日的庄严森冷,变得温馨和谐起来。

凌夜倒没有注意那么多,主要是因为他的目光全被眼前的菜肴吸引住了。

修罗界的暗卫伙食很差,如果训练达不成目标,常常要挨饿两三天。这样的艰苦生活使得他更加珍惜面前这些来之不易的食物。

他的吃相很难看,却让孤寒雪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掺杂着几分心疼。

吃得尽兴时,凌夜微微抬头,孤寒雪就拿起手帕为他悉心擦拭嘴角,目光温柔而专注。

凌夜一怔,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中渐渐生根萌芽,他刚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通报:“禀寒王,凤王大人求见,已在门外候着。”

孤寒雪不由得揉揉眉心,这家伙得有多闲,成天来他府上瞎逛。他无可奈何地说道:“进来。”

“啊哈,小寒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有没有想小凤凤?”邪魅的声音传来。众人一阵肉麻,凌夜不由得奇怪,此人竟敢这么和寒王说话。

孤寒雪对凤临鸾的“玩世不恭”已经有了抵抗力,他一脸笑意地说:“小凤凤,这里不是胡闹的地儿。”

众人嘴角抽搐。小寒寒,小凤凤,当世两大王者竟有如此肉麻的名字,而且孤寒雪还说“这里不是胡闹的地儿”,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胡闹呀?众人不由得浮想联翩,又以同情的目光看向凌夜,你能斗得过这尊大佛吗?都默默预见了一下他争宠失败的下场。

“参见凤王阁下。”除了神态自若的孤寒雪和不明就里的凌夜,众人都齐声拜道。

方见柳暗花明处,鸾啼上枝头。朔北凤王凤临鸾,朱唇笑靥,俊朗丰神,眼角一点朱红轻挑,魅惑而妖冶;身着一件火红镂金碎焱袍,腰系千琉锻云碧玉带,脚踏浮鸾凤纹靴,凤翙流光,如沐神华。

凤族也是北耀一大强族,排名次于凰族,位居北耀第四。传说凤族原本和凰族本同属一脉,只因为当时部族内部起了很严重的矛盾,遂分化成两族,从此两族井水不犯河水,再难合二为一。

北耀界有五州六郡,各州分别为龙骧州、虎烈州、炎鲲州、朱雀州和玄冥州;各郡分别为朔北郡、清枫郡、夜琅郡、南徵郡、麒武郡和幽凰郡。朔北郡和幽凰郡是凤凰一族的发源地,“朔凰双绝”指的其实不是人,而是指这两个地方。有诗为证:“朔方凤落惊塞北,幽州凰图霸一方。”

朔北郡位于圣瞳之城东北方,经常遭受来自北边山岭和东边丘陵魔族的两面夹攻,使得居住在这儿的族裔们苦不堪言,还是靠寒王的守护才保住一方疆土。北耀现在的局势是这样的,四面八方都有魔族出没,只有中部那一块地儿还比较安生,也就是清风郡一带。

能够撑起朔北一片天空的王者可不容小觑,凌夜也暗自留意着凤临鸾。

“免礼。”凤临鸾一挥手,径直走到孤寒雪面前嘘寒问暖:“小寒寒,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没被茫流炎那疯子气出病来吧。”

众人汗颜,敢把当今大名鼎鼎的狼族茫王形容成疯子,凤王还是头一个。恐怕孤寒雪还没什么事,听到这句话后茫流炎倒是会被气疯了。

凌夜有些愤愤不平地拽了拽孤寒雪,后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微恼,在不知不觉中带着几分嗔意,别扭地说:“为什么他能叫你小寒寒,我就不能了?”他不知道刚才自己的模样有多可爱,孤寒雪不由得看呆了眼,一时忘了回答。

凌夜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是……吃醋了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也知道自己确实已经过分了。

“可以啊。”回过神来的孤寒雪不知说什么好,原来凌夜也有这么单纯的一面,能轻易把他吸引住。

凌夜一怔,没想到孤寒雪会这么回答。他可是茫流炎派来的卧底啊,被发现后孤寒雪不是把他关起来,而是好吃好喝地供起来,而且寒王连称呼的问题都不介意……他心里藏着无数个疑问没有说出来。

这时凤临鸾才注意到一旁桌边的凌夜。他疑惑地向凌夜一看,却在见到后者的相貌时有些失态,吞了口口水。

眼前的男子眉目俊朗,朱砂在他眉间点下了夺目的红,一头墨发向后略略挽住,带着一种野性的韵味,连识人千万的凤王也险些被他迷住。

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你……你这模样……简直就和那画卷中的人一模一样!”凤临鸾不可置信地向孤寒雪叫道:“你……竟然真的找了一个替代品!”

凌夜皱眉:“什么画卷,什么替代品?我怎么听不懂?……难道寒王你……”他震惊地看向孤寒雪。

孤寒雪脸色有些不快,瞪向凤临鸾:“你在胡说什么!”

凌夜已经明了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确认般道:“在我之前,还有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

见孤寒雪不答,凌夜嘲道:“你对我这么好,原来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人?呵呵,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孤寒雪沉默不语,凌夜叹口气,起身告辞。虽然他们相识还不到三天,凌夜却莫名地对孤寒雪产生了几分好感,如今听到他默认了自己只是个替代品,心里竟有些难受,无法再在这里呆下去。

“别……”孤寒雪无端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叫住他,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凤临鸾也叹口气,知道孤寒雪对凌夜是彻底地陷进去了。

待凌夜走后,厅内只余两人,凤临鸾坐到孤寒雪对面,轻抵一口茶,道:“龙须关一役你输得好惨,看来战神终究不是神,总会有失败的时候。”

“神?神又如何,亿万年前他们不也被魔族征服,众神寂灭了吗?”孤寒雪不屑地轻哼一声。

“是啊,这就是无法维抗的天命。来世间走一遭终还是要落进尘土里,除非达到永生阶,但永生又谈何容易……”凤临鸾似乎想起了什么,感叹道。

“你到这儿莫非就是来净说杂事,伤春悲秋的?”孤寒雪有点不满地说道。

“哎呀,小寒寒可真不给面子。”凤临鸾也停止了他的玩笑,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向血风魔王复仇?小墨的死你我皆有一份责任,我也想去和血风魔王拼个你死我活,可是……”他有点担忧地看向孤寒雪:“凡事当以大局为重,如今塞外魔族猖狂,北耀的子民们需要你,别再像那次不管不顾地置自己于险地!”

“放心吧,我不会孤注一掷使狼族乃至整个九重界陷入水火之中。”孤寒雪沉声道。

可凤临鸾还是有点不放心,他知道孤寒雪是天生的赌徒,若后者玩命地疯起来,谁又能阻止他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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