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雨倚在窗边,窗外仍旧在下雪,只有那几枝梅的花瓣飘落为雪地添了一点颜色。“圣主。”“潭云,什么事?”“霍康从轩庭山上下来。”“知道了。”潭云便从门里退了出来,又猛地停住,看了看倚在窗边的圣主。从那年起圣主就莫名的喜欢上了白色这种毫无温度的颜色,而圣主的心也变的冰冷。
洛城的街上人们都在为春节做准备。牧风走在街上,他没有感受到节日的热情,他在这个所谓的家乡已经没有家人了。多年前他,离开洛城去了青武山修炼仙道,再回来时,谁都不在了,只有他和家里的老宅。这一次回来,他也并不是很想回来,只是为了完成师傅派给他的任务:保护霍康阁下,轩庭山的掌门人。夜晚,牧风躺在一个破古祠,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的古祠。他不想回老宅,也不敢回,那个地方早就不属于他了,他现在希望的是把曾经与洛城有关的能忘的全忘了。——他想为天下人活着,毫无愧疚的活着。
清晨,洛城里很是热闹,一户人家要入住这里。一台十几人的轿子,后面跟着几十辆马车。城里人都议论这人是什么来头。坐在轿内的是一女子,明眸红唇,纤纤细腰,一袭淡蓝色的垂地长裙,长发上绾着精致的银簪。女子习惯了清净,听外面吵吵有些聒噪:“潭云,还用多久?”“快到了,圣主。”牧风起的很早,不仅仅是因为外面的吵嚷,还因为今天霍康阁下就要来洛城。“外面是何人?”牧风想着,走出了古祠。一大批人马从他眼前走过,留下飞扬的尘土。他眉头一皱,有些许的疑惑,没有多理睬便去了城门。
“留梦啊,听说青武山的掌门给我派了个人?”“是的,师父。青余道长怕您对这儿不熟悉。”‘是吗?“不远处的城门走来一长相清秀的少年,柳叶眉,丹凤眼,身穿丝绸制成的元色衣服。“晚辈牧风拜见霍康阁下。”少年是不会认错的,霍康——仙界的霸主,除了魔道无人可与之抗衡。“不必多礼,请起吧。”霍康笑容满面,确实像个慈祥的长辈,“这是在下的大弟子留梦,你们日后可以切磋切磋嘛!”“还请留梦兄指教。”“是互相请教。”留梦很喜欢这叫牧风的少年,他让留梦想到了初到轩庭山的日子:开始他到轩庭山只是为了给自己找条活路。旱灾,夺去了他所有亲人的生命。因为生活中在乡间,又因为惯看世态炎凉,没有太多贪念,留梦的心很纯,仙资极好,实属罕见。所以掌门破格,收他为弟子,——第一个没有经过比武的掌门弟子。牧风很像他,没有一点世俗的气息。
繁华楼阁,雕梁画栋,沫府里家丁来来往往打扫院落。潭云到处查看事务进程,远远望见圣主在梅园中。“圣主,您在这儿干嘛?快回吧。”“潭云,你说,母亲到底去哪里?我想她做的梅花糕了。”此时沫雨冰冷的眼光里有了那么一丝丝柔情。“圣主……”“不说这个了,霍康是不是今天到洛城?我们该上街了。”“是。”潭云答道,她在圣主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机。
洛城的集市热闹极了,这是这里的常态,牧风仿佛看到小时候的场景。“牧风啊,青余老道长近来可好。”“师父挺好的。霍掌门我们先去客栈吧。”“不用,我们可以先逛逛嘛。”“好。那我先去客栈说一声。”牧风奔着新御客栈去了。霍康也就与留梦在街上逛着,欣赏各处美景。突然一刀黑影闪过,霍康只觉得脖子碰上了一样冰冷的东西。“别动,我就是想从你这借点钱。”霍康不禁冷笑,心中默念,准备用法力将毛贼打下马去。一块石头从天而降,刀应声掉落,女子一脚将此人踢下马去。此人见势不妙,捡起刀就跑走了。“多谢姑娘啦!敢问姑娘是……”“大人,小女子沫雨,今日刚搬进洛城,出来转转。遇见了,也就帮一把。”“多谢沫姑娘,霍某来日去府上拜访。”“恭候。”女子说完转身就要走。“霍掌门您没事吧?”“没事,还要多谢这位沫姑娘。沫姑娘,这是牧风,青武山的弟子。”女子微微点头,便以有事为借口告辞了。牧风望着女子的背影有些发愣。女子确实长相惊艳,不染世尘,可她那眼中冰冷的光却让牧风有些不寒而栗——一种穿透心脏的寒冷。
沫雨在转身的一瞬间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目光里不觉多了些轻蔑。“潭云,都准备好了吧!我要给霍康准备份大礼。”“圣主现在就要开始行动吗?”“当然不是现在。但我也不会让他再过一天安稳日子。从他遇见我沫雨开始我就没准备让他在再仙界呆下去。”潭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满眼仇恨的圣主了,她习惯了,可她在圣主身后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当年转身离开,堕入魔教的安南——这个她曾努力想忘掉的人。“圣主,我想回一下集市。”“你去吧,我也想出城一下……”沫雨望着城门的方向,不知为何她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叫牧风的少年的脸。
入冬了,天挺冷的,风吹着。不知是沙子进了眼还是什么原因,潭云的泪水肆意的在脸上流:安南,你回来了。在酒楼的角落,安南坐在那买醉,魔教、仙界,他找不到自己的去处,他突然发现自己就是个异类。“安南。”这个声音安南既熟悉有陌生,他已经好长时间没听到这声音叫他的名字了,这个他曾听到的最多的声音。“潭云,你怎么在这儿?”“我不能来这儿吗?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安南站起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我就是不想见到你,怎样?最好你再也不要在我出现在面前,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现在就是个废人。”“安南!你就那么恨我吗?当年的事只是个意外。我,我没想伤害你,我只是想保护圣主。”“说到底,这么些年过去了,圣主,不,沫雨在你心里才是最重要的。你有想过我的感受,你自己的感受吗?”他对着潭云大吼着,提着酒瓶走出了酒馆。“对不起,对不起……”在这个无人发现的角落,这个一直守护着沫雨的女人哭成了泪人。安南,是她内心深处碰不得的伤疤,是她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人。
“云,你真的不会为自己想一想吗?你多少次为了那个与你不相干的女人差点把命丢了。你都不会为爱背叛它一回吗?”安南干尽了酒瓶了最后一口酒,昏睡在破烂的草屋。夜深人静,门被人打开了,那人在门口死死的盯着安南。而安南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潭云的名字,睡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