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当所有人尊称我们为大爷的时候,我们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在蛛网中,占有一席之地,就连周显,也要给我们几分面子。
我们见到我妹妹的时候,是在一个冬天。寒风刺骨,刚下完雪的城中一片白茫茫,看不清房屋间的格局,看不清那总是挂着酒字的客栈,看不清街道延伸的一条小巷到底通往何处,看不清整个雪落大地的古城,看不清我们到底身在何方……
我和任策坐在茶楼中喝着茶,任策叫来许多妓女来陪他。他始终沉迷于花天酒地,他对我说,我享受这种被恭维的感觉。
我低头喝着酒,想起任策第一次喝酒吐了出来,书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们还很年轻。不禁笑了笑。书生早已死了,书生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周显对书生说,你不能活下去了。他死的时候,我们也在场,他绝望的问周显,你说我是工具还是一个人?周显笑了笑,依旧如我们小时候见到他一样的笑,那么沉稳,使人觉得安全,仿佛一个强有力的依靠。周显说,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是工具而已。
他说的那么淡然,就连我们也恍惚间觉得他说的对,我们只是工具,他就是这样有魔力的人。
书生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我们,不再活动。我们知道他已经死了,他转身的瞬间吃了一颗药,那么迅速的手法,仿佛他暗杀别人一般,暗杀了自己。
杨义,在想什么呢?任策推开身边陪他喝酒的妓女们,坐到了我的身边问道。
我还未说话,他们中的一个妓女弱弱的开口道,是哥吗?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坍塌,日月变换,恍惚间,我们回到了小时候,我拉着妹妹的手,妹妹看着纸鸢依依不舍的眼神在我脑中回转,经久不衰。
我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个妓女,期待着她继续说下去,也准备着随时杀掉她,敢冒充妹妹的后果只有一死。我似绝望似希望的期待着她开口。
你是任策哥哥吗?她指着任策说道,眼睛中有东西在闪烁。
任策呆站着不知所措,我早已冲上去抱住了她,抱住了我的妹妹。
妹妹给我讲了很多事情,讲了她被人拐去卖到了青楼,讲到她不知道如何来找我们,讲到她被人欺负,讲到她所有的苦。
可最后,妹妹对我们说,我该走了,我还是要回去青楼,自从我在青楼被人虐待的时候,我就想通了,这也算是我对你们的报复,现在,我还要继续,你们早已不是我的亲人。
我无法推卸自己的过错,倘若当时把妹妹带上,也就不会导致妹妹变的如此极端,她已没了人生生活的希望!我竟不能说出任何话来挽留她。任策看着妹妹,眼睛红红的,想哭却又哭不出的伤悲,压抑在心间无法抹灭。
任策死的时候,我的左臂上还插着一把剑,这是周显的剑,血流不止的我,看着右手放在左胸间的任策,彷徨而无助。他似给我说,随心走,做想做的吧!明知道任策已经死了。可我看着他,觉得他好像还在诉说死前未说完话,他说,别继续下去了,该结束了,她早已不是曾经了。我还记得,我们三个漂泊的时候,或许,这一切都是个错,就如书生说的,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是个悲伤的结局,去吧,杨义,或许,该终结这个错继续下去,或许,我们还会在一起看……
我的妹妹——若樱,她为了报复我和任策,她想让我们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和周显走向了一条路。
我们和周显没有什么仇恨,可不过我们的崛起太过迅速,已经达到了足以威胁他地位的地步。
可当他和若樱在一起带着人来抹杀我们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若樱早已不是我们所熟悉的若樱,我也看不清她的面孔到底有多么狰狞。任策到死也应该没看清楚若樱面前的迷雾吧,我喃喃道。
杨义,我们去追吧,蛛网的青眼对我说道。若樱和周显跑了,青眼和蛛网的一帮兄弟们救了我,可惜迟来一步,没能救下任策。周显怎么也料想不到我和任策如今的势力有多大,曾经跟随他的一帮人众,早已和我们齐心了。
后来,我们在绿竹林中追到了他们,我杀了周显。他临死时没一点慌张,他说,我这辈子做错了一件事,就是给予了你们机会。
若樱看着我笑,笑的那么癫狂,她对我说,哥,好玩吗?事到如今好玩吗?是你毁了这一切!哥你记着,就算死,我也会恨你到永远。
仿佛针扎般疼痛,我的心脏猛地跳了几下,或许,我死了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吧,我想到。
忽的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微,可就算再轻微的脚步声也是一种动静,我的耳力也还能分辨出来。
可能,我可以做到你们想要的哦!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我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和相仿年纪的少年,只不过,他身边跟着的护卫比我们现在的人多。
我身边的人都慌张的看着我,不知所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成为了他们慌张之余的坚强后盾了。
还未待我开口,面前的少年便说,别多想,我只是单纯的路过而已,方才听见了你们大概的事情,心中有所想,才会过来的。
我已无力去猜想是是非非,就算面前的人有非分之想,我们也只能是砧板上的肉而已。他的势力实在太大,绿竹间渐渐涌来一群群人,他们似乎都对这个少年为首是瞻。
你想干什么?我无力的问道。
他没有回答我,一手指着我转身向若樱问道,他是你哥吗?
对。若樱随意的说道,她或许才是最早放弃了生命的人。
你爱你这个妹妹吗?少年又指着我问道。
恍惚间,我又看到了小时候妹妹的样子,她站在我面前,天真的问我,哥,我们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