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边”李丹药两手扶着一位发须半白、步履蹒跚的老爷爷,进到一间简单的小木屋。
如今下山历练的五十多位弟子于中途分成三批,分别由两名师兄带着,分别去找妖魔出没的地方各自行动。
李丹药所在的这一批是由清水跟世闻长老座下的第十一代大弟子古深带着的,他们自从宿晨山出来,白天御剑赶路,傍晚就近找客栈休息,就这样过了五天五夜,如今终于在九安山下一座叫安亭村的地方彻底落了脚。
说起这个地方,是清水师兄找的,那天天还没开始黑,路过此山,清水师兄就提前叫众人歇脚了,也许是他懂奇门遁甲之术中的掐指一算,五天里他好似有目地性的也不看地图,半空中一边掐着手指算一边调换脚下宝剑的方向,领着众人来到了这座妖气甚重的九安山,也不知他是否忘记了身后还驮着个连半点仙数都不会使的李丹药。
被人驮着凌空而行的李丹药本就自觉自己摇摇欲坠,无奈清水师兄总在他面前表演一心多用,令他安全感倍失,虽然知道他修为深厚,但……即使这样,在这平均温度比平地低多了的天际之间,他还是时不时的被吓出一身汗。
“爷爷,你在这里坐着,我先给你揉揉肩膀”李丹药扶着老爷爷坐到一张竹制的靠椅上,脸上笑逐颜开,咋一见,还以为他是这老爷爷孝顺的孙子。
李丹药一边给老人揉着肩,嘴里一边叨叨念着揉肩可以促进血液循环、修复肩关节等等,尽管老人……
老人的精神一直处在一种反常的恍惚状态,目光呆滞空洞,表情木然,只有在李丹药时不时的唠叨声中,老人偶尔撅起嘴边的弧度微微一笑,才让人看出来老人还保有一点清醒的意识。
望着面前的老人,李丹药常常想起他们刚进村时见到的可怖场景,那段场景也许他会永生难忘……
当时他们一行人在那座妖气甚重的九安山山顶着地,一路妖气虽重,却不见一只妖影,也许是双方互不知底的缘故,他们一行人突然从天而降,妖魔自然有所顾忌;而我们以之为首的清水师兄且吩咐我们暂且敌不动我不动。
这座山不高,越往下走,妖气越稀薄,众人的戒备心也随之松驰……
过了半山腰,在逐渐接近平地之后,夜幕渐垂。在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放平之时,傍晚树影遮挡,视线的远方出现可怖的一幕。
道路两边青翠的林子底下出现一大片密集的坟冢,坟包大小不一,顶上长着青嫩的小草,坟前的木碑大多东倒西歪。就是这样一堆简陋的坟冢,却多得一眼望不到边,让人心生不好的联想。
众人经过那堆坟冢时,除了清水跟古深外,所有头次出来历练的年轻弟子都有些黯然失色。此时夜色渐黑,一阵邪劲的寒风吹过,安静随之被一阵“悠悠”的声音替代,那音凄清绵长,好像那坟底孤魂的诉泣,听得人毛骨悚然。
很多年轻弟子已经完全不敢再看路两旁高低起伏的坟冢了,只能盯着脚下的路跟前方人的后背,心慌慌地走着,此时谁也不敢发声说一句话,生怕惊扰了这坟底下的孤魂,李丹药跟在清水身后,倒是没有后方那群志在斩妖除魔的弟子那般害怕。主要还是清水的缘故,后方脚步有些慌张,而李丹药紧跟着的前方的清水师兄,脚步却一如既往的平稳,以前在宿晨山两人本就很熟,李丹药听觉天生的灵敏,听他的脚步声跟气息就知道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所以他由此判断出:这一片环境虽然可怖了点,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这些坟冢的位置建得有点低,因为走完这条布满坟冢的路之后,我们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小村庄。
一行二十几个人,古深先行到那村里查探,清水则身负保护师弟之责,领着众人缓步前行。
随后查探的古深回来了,他从那村庄的方向飞奔回来,面色十分凝重。他跑到清水面前,丹药与众弟子将他团团围住,和他面对面的清水问道:
“怎么样了?”
刚刚飞奔过来站定之后的古深既也没有一丝气喘,他指着那村庄说道:
“前面那座小村庄叫‘安亭村’,村里面人很少,刚刚我们经过的那座坟冢地,葬的都是他们村里的人,听说大多数都是被山顶上的马蜂妖给蛰死的”
“马蜂?”李丹药一惊,两个字脱口而出。
清水一手搭上李丹药的肩,露出一个安慰人心的微笑。
从小到大,如兄长一般的清水一直很照顾他,只是他刚刚那一惊,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以前经常穿梭于药王谷谷底丛林的他,也没少见过马蜂,马蜂虽然有毒,但如果不去忍他们,他们也并不会对你进行攻击,今天倒是第一次听到马蜂成妖啊!
周围的弟子,除了李丹药,所有人的脸色都随着古深的凝重而变得凝重,丹药倒是一直在想着马蜂的事,而清水毕竟是掌门高徒,心情完全不受任何影响,面色还是一惯的温厚沉稳、毫无畏惧,他看了看不远处那座断木残桓的安亭村,说道:“我们走吧!”
一进村口,所有人就被那破败不堪的景象给吓到了,一行紧密相连绵延远去的木屋,可以想见这里曾经是一个怎样热闹的小村庄,如今却只剩下四处的断木残桓,满目疮痍……
街上空无一人,但见那几间紧闭的木门里,却透着人的气息,木门后面那一双双无辜的眼睛,透着对马蜂妖的恐惧。
众人心事重重的不知走过多少间残破木屋,终于前方看到了一个孤落的身影,众人朝着那个身影走过去。
只见眼前还算坚固的木屋门口,坐着那个发须半白、精神恍惚的老爷爷,我们一行人都站在他的面前了,他却眼神空洞,盘发凌乱,一张爬满皱纹的脸上,透着难以诉说的悲伤。
李丹药一见到他,就知道这个老人精神受过很大一番刺激,见他恍惚透出的悲伤神色,应该是受过几番沉重的打击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什么让这样一个本该怡养天年的老人变成这样,医者心切再加上年少同情心泛滥,李丹药奔到那恍惚的老人面前,低头看着他,叫了他一声“爷爷”。
听到“爷爷”二字,老人单薄的身体抖了一下,缓缓抬起他布满皱纹饱经沧桑的双眼,望向面前面容清秀的孩子。
老人的举动令自小学医的李丹药断定,这位老爷爷还没有到意识全失的地步,甚至还有恢复健康的可能。
夜里风大,李丹药扶起老人,将他扶回他身后的木屋。木屋里头灰尘积压,但家具还算完整,李丹药给老人喂了一点干粮和水,然后将屋子打扫一番,伺候老人睡去之后,便出来找清水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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