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梓七主仆回到将军府,尚未站稳脚跟就被丁香邀去上院。原来不久之前,戚老太君也接到了皇甫珊刻意散播的【喜讯】。
戚老太君听说戚梓七并未得见皇甫清琰,倒也没觉得有甚大不了的,只道:“琰王殿下素来如此,见了你才奇怪。”
随后又叮嘱了戚梓七几句,无非是【淮阴侯府也不错,让她别生事端,等圣旨下来,安心待嫁】云云。
戚梓七一一应了。
待戚梓七回到自家小院,桃儿已备好午膳,正等着她们。
席间,凌鹫似不经意地瞥了戚梓七一眼:“你们恩谢得如何了?”
梨儿咽下口汤汁,道:“嗨,别提了,人家连门儿都没让咱们进!”
凌鹫打趣道:“小东西,想不到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戚梓七缄默不语,自顾自咀嚼饭菜。
继而又听梨儿道:“凌公子,小姐她早料到那王爷不会见咱们,故而才带了空食盒去做做样子。”
凌鹫不由称奇:“我还当是你们要在路上买些现成的吃食敷衍,却不想还真就是带了空的去。”
“不过,凌公子你方才所言倒也不假。小姐千算万算,却没算着半路竟杀出姜萧两家的小姐来。”梨儿甚是无奈,“最后食盒摔了,王府外头好些人呢,都看着哩!”
噗嗤!凌鹫忍不住笑将出声:“小东西,你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哈哈……”
戚梓七轻叹口气:“我这人就是不可做投机之事。”
遥想上一世,她大学时逃过一回课。别人逃那么多次都没事,而她独那么一次,居然正巧碰上院里领导突击检查!她最终落得个通报批评,那白色状纸还在宿舍楼下的宣传窗里贴了一个整月。心塞!
用完午膳,戚梓七吩咐梨儿将她之前调制的蜂蜜柚子茶取两罐来带上。今日关键,是去找孟晋轩确认些情况。
戚梓七穿上男装,让梨儿换上云烟衫,便一起翻墙出了将军府,租辆马车,直奔回生堂。
孟晋轩得知戚梓七到了,格外欢喜,亲自出来迎接。
(孟晋轩)“阿七,今儿怎的有空过来。”
(戚梓七)“遇上件迷惑事儿,特来寻孟大哥帮着开解开解。”
孟晋轩闻言,神情顷刻凝重起来,俊朗的眉目拧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孟大哥,有什么话儿尽管直说。”戚梓七满不在乎道。
孟晋轩见她这般没心没肺,不由泛起丝苦笑。
“阿七可知,你与那淮阴侯府的楚小侯爷将有一门婚事?”
戚梓七心里偷乐,简直如她所料。她原只授意皇甫珊将【喜事】传给宫闱内外的一众皇亲国戚们听,然则孟晋轩竟也能如此迅速地知晓此事。看来她今日果真没有来错!
(戚梓七)“实不相瞒,阿七早已想到法子,好教那旨意下颁不成。”
(孟晋轩)“哦?愿闻其详。”
(戚梓七)“不过在此之前,需得向孟大哥确认些事儿?”
(孟晋轩)“大哥一定知无不言。”
(戚梓七)“那阿七就直说了。回生堂在蟠龙都城也有分号,敢问孟大哥是否知道些他们朝廷内部的秘闻异事?”
回生堂专供各国皇廷太医院所用药材,此事天下皆知。是以她才大胆猜测,回生堂或许有其专门的情报系统。
孟晋轩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略知一二,不知阿七想问什么?”
戚梓七单刀直入:“蟠龙帝为何要【压制】现任大祭司?”其实,此处用【除去】更为恰当,但她最终还是决定问得委婉些。
孟晋轩稍显诧异:“此乃蟠龙子民都尚不清楚的事儿,你这丫头是从哪里知道的?”
戚梓七便将中秋当日的所见所闻作了简要概述。孟晋轩听后,直夸她观察入微,分析到位。
之后,据戚梓七了解:原来大约在半年以前,蟠龙国有位年轻祭司曾趁大祭司闭关清修之际,办了场问天法事,并预言【帝星行(xing,此处念第二声)将降世】。不久,宫中一位宠妃便诞下麟儿。彼时,蟠龙帝龙心大悦。
而这名年轻祭司,实乃大祭司的关门弟子。此人自小天资聪颖,推算精准;年未弱冠时,已于蟠龙境内声名大噪。在大祭司以往的问天法事中,更是由他上云坛辅助,是以深得众人信赖。
大祭司出关以后,获悉此事,当即再度问天。岂料结果大不一样,于是他便指正那年轻祭司谎报天意,不想竟触怒龙颜。
不仅如此,当时还有一批言官奏参大祭司常献殷勤于二皇子,似有图谋。如此,才惹来了蟠龙帝忌惮!
蟠龙国之二皇子,谋略过人、战功赫赫,在举国上下极富威名。若这二人联手,便于蟠龙帝是极大的威胁。
(孟晋轩)“蟠龙帝表面上对大祭司看似并无异样,然私底下却有意重用其小徒弟。”
(戚梓七)“那他对二皇子呢?”
(孟晋轩)“眼下还未可知。”
戚梓七微眯了美眸,心中已有计较。虽然实情尚未全部明了,但有这些信息已是足够。她此刻胸有成竹,明日好事必成!
余后,二人又天南地北地说了些许趣味小事。
这一谈,就是一下午。期间,戚梓七还让梨儿指导孟家下人泡来几碗蜂蜜柚子茶。六儿贪嘴,多喝了好几碗。
孟晋轩叹道:“阿七好本事,竟能酿出这等酸甜可口的香茶。”
戚梓七听了,甚是得意。
直至日头西斜,点心盘空,主仆二人才打道回府。
孟晋轩不仅亲自送戚梓七出回生堂,还吩咐六儿将刚刚备妥的好大一方食盒摆进车厢里。
戚梓七感激不已,心道孟晋轩果真仗义!
翌日午后,戚梓七随皇甫珊抵达宣室殿,而后在御书房附近徘徊。
(戚梓七)“珊儿,咱们能进去了么?”
(皇甫珊)“再等等。”
她们来前儿,正巧赶上姜淑妃进御书房送炖品。皇甫珊眼下便是在等陆公公的消息。
不多时,一名小太监突然找到二人,躬身行礼道:“殿下万福,陆公公说,人走了。”
皇甫珊扬起唇角,道:“好嘞,你先下去吧。”
小太监再行一礼:“是,奴才告退。”
皇甫珊当即拉了戚梓七,朝御书房大步流星而去。
初入御书房时,戚梓七心中委实有些忐忑,毕竟此地乃天玺帝处理政务之所在。
只见室内空间宽敞明亮,周边尽陈书格、多宝格、炕案、炕几、香几、长桌、月牙桌、琴桌、椅子、绣墩、方案等家具。家具多为精致细腻的黑漆描金、漆地嵌螺钿等品类。
墙壁上,除绢、纸帖落外,还挂有御笔字、山水、花鸟等插、挂屏,质地多为紫檀、雕漆、珐琅边框,内用玉石、宝石、珐琅、象牙、点翠等材料镶嵌。
戚梓七不由看呆,倒忘了紧张。
“珊儿,这是怎么回事儿?”天玺帝乍见来人是皇甫珊,立时浮起浅笑;然而当发现其身后还跟着个戚梓七时,那笑意确又即刻敛了。
骤闻沉沉威严的帝王嗓音,戚梓七赶紧收回游离的视线,适时低垂下眼帘,将目光投射在天玺帝座前的御案上。又见上面摆放着玉、瓷、珐琅、竹、木、牙、角等材料雕琢而成的珍玩文具,煞是奇趣。
皇甫珊福了福,道:“父皇为国事日理万机,儿臣也想替您分忧。这不,今日特带了将军府的戚梓七前来。”
天玺帝将戚梓七上下打量一番,道:“珊儿带她来有何用?”
“有大用呢!”皇甫珊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儿臣这位公子姐姐有法子能解蟠龙之祸。”
“胡闹!”天玺帝不可置信。他与诸臣都论不出的难题,怎会被一介小小女子所解?荒谬!
皇甫珊并不气馁:“父皇,儿臣绝无戏言!您不妨听听看,儿臣以为,当真可行!”
天玺帝瞧着皇甫珊渴求的眼神,不由心软。“罢了,依你。”
皇甫珊喜上眉梢:“谢父皇愿听之恩。”
天玺帝无奈道一声:“你呀!”复看向戚梓七,道,“你且说说看罢。”
戚梓七上前深深一福:“是,皇上。”
不等戚梓七开口,皇甫珊倏地又插话进来:“诶,等等。”
“珊儿又想如何?”天玺帝在对待皇甫珊时,总是和颜悦色的。
皇甫珊咯咯直笑:“父皇,万一要是公子姐姐的法子成,可否向您讨个恩典?”这是预先就编排好的,今次面圣的目的,实则就是为了免除她公子姐姐与那楚秋白的婚事。
天玺帝笑道:“好,依你!但有赏就有罚,倘若不成,朕就得罚她。”
皇甫珊始料未及,自是不依,当即撒起娇来:“父皇呀,人是珊儿带来的,即便不成,那也是珊儿的罪过。”
与此同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通报。居然是诸皇子与数位肱骨大臣们来了。
戚梓七不禁十分郁闷:这下可好,戚老将军也在其中,她晚上回去该作何解释?都怪皇甫珊,这小妮子竟然未将天玺帝的【行程表】事先探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