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慈爱一笑,躬身将白虎的皮毛去了,然后右腿一扫,便空出片土地,接着点燃干柴,搭上铁架,又割了大块虎肉放了上去。老人看了眼杨飞,道:“过来坐,你只顾加材,等得虎肉熟了反转反转!”
“是!”杨飞满是恭敬,坐在了旁边,烧火烤肉。
老人打开包裹,取出各种工具,竟然是做衣服的针线、鱼皮等物,随着时间过去,一下子便做出了一套衣服、一双靴子。
“来,我看你身高六尺,这鞋子定然合脚!”老人拉住杨飞的脚给他穿上,一切动作很是老练,可见他当年也没少干‘作衣裁鞋’的事情。
这吓得杨飞连忙呼止:“前辈不可,这怎么能劳烦你了!”
他见这老人很是慈祥,又是做鞋又是缝衣,虎皮也用了大半。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待人的前辈高人,心中无比兴奋,觉得只要愿意磕头拜师,那这高人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碍事不碍事!咱俩有缘,你身体不适,老夫来吧!”老人微微一笑,手中有力,容不得托辞,将两只靴子套了上去,递上衣物,笑道:“恰当好处!来,你再将衣服穿着试试!”
“哎哎!”杨飞从未遇到过这般好人,满是感激地接住衣物,利索地穿了起来。
老人笑眯眯地打量,看着杨飞眸子的浓浓感激,不由得暗暗点头:看来这小子是被我感动了,待会儿再喂饱了他,到时候就不怕他藏掖功夫!
“合身吗?”老人关心地问道。
杨飞只感觉被烧过的虎皮微微发烫,让本来寒冷的身体立刻变得暖和,忙笑道:“暖和暖和!真是暖和!”
“喏,还有这一顶帽子!”老人递上虎皮帽子,笑道:“给你做这一套行头,至少也得十两银子呀!”
“这、”杨飞满是为难,猛地跪在地上,郑重道:“前辈的大恩大德晚辈感激不尽,有生之年定当回报!”
‘嘿,上钩了!’老人心中一喜,眉头一皱,弯腰托起杨飞,满是不悦道:“小兄弟这是何意?老夫岂是贪图钱财之辈!给你做这行头,实乃看你穿得太过单薄。”
杨飞的心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眼眸闪烁地看着老人,几乎要流出泪来。多少年了,多少日子了,还从没有碰着过这么好的人呐!
“得了得了,坐,坐下吃肉!”老人弄了些作料,洒在肉上,递给杨飞一块,笑道:“吃了有了力气就什么都好做了!”
杨飞鼻子一动,吞咽了几口吐沫,接过虎肉,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
“好吃吗?”老人没吃,看着他吃,每吃完一块,便递上一块。
“嗯嗯!”杨飞大口吃着,感觉越来越精神,见老人没吃,才停了下来,说:“前辈你也吃啊!”
老人闻言,摸着胡须呵呵一笑:“我不饿,你吃吧!你叫什么名字呀?”
“晚辈杨飞!”
“哦..”老人寻思着,继续道:“多大了啊?”
“二十了!”
“嗯,不错不错!”
杨飞突然道:“前辈了?”
“老夫嘛?你也看见了!只不过一个翻子手而已!”
翻子手就是推着翻车压货的一群人,平时镖局送镖的车队一般都是靠翻子手推送。这一类人不仅具有武功,并且体力惊人,精研的‘翻子拳’虽是江湖小家,但是也含有奥秘,并非凡品。
“那前辈会使翻子拳吗?”
翻子拳乃是翻子手推走翻车时候精研出的一套外门拳法,在三教九流颇有小名,一般的平民小人想拜师学武,翻子拳是最好不过。一来,它只要诠释其中奥秘,容易上手;二来,只要并非残废,大都能有所作为。
老人一听自己拳法,便来了精神,摸须得意道:“老夫打了五十多年的翻子拳,早已经融会贯通,现在只想着能学得其他高深拳法才好啊!”
“其他高深拳法?”杨飞嘟囔。
老人眯眼看着他,笑着点头:“是啊,老夫什么都不缺,如果别人想报答我,自然是送上更加高深一些的拳法!”
他的言外之意很是明白,杨飞一听,忙说:“怎样的才算高深拳法?”
“喏,那可多着!”老人指一指山顶,道:“这座五虎山的老虎寨子里就住着五个当家,个个拳术高超,号称五虎拳!还有八门镖局的八门四方拳,更像我们翻子拳的祖宗,可是里面的奥秘却难以摸清呀!”
杨飞闻言心中一喜,看向山顶,道:“这山上就有拳术高手?不知道怎么个高深?”
“嗨,那可是厉害了,你应该知道黑虎王吧?”
杨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也罢,这黑虎王就是五种老虎中的王者,体重至少三百斤,大的可有五百斤!喜好卧于乱石之中,一般那么一卧,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便是月许,发出的咆哮如同累了的老虎,别人说那是它处于老虎的巅峰,发出的寂寞叹息!”老人神采飞扬,继续道:“而五虎拳的拳法就是根据五种老虎的攻击演化而来,但是经过他们的钻研、磨合,自然更是高深莫测!”
“根据老虎攻击演化而来?”杨飞思索着,皱眉道:“那前辈为什么不寻来一只黑虎,跟它搏斗,然后演化成五虎拳?”
老人闻言眉毛一抖,挥了挥手,道:“你也太高看我了,莫说黑虎稀少,难以撞见!就是我撞见了它,也只能跑的份。但是它真要咬死我,没得半个时辰也毫无可能!”老人觉得贬低了自己,继续道:“自然,如果要是两个我打一个黑虎,准能打跑它,毕竟我的拳法也不是吃素的!”
“那黑虎如此厉害?前辈竟然可以逃跑,大可以搏斗一番,然后再跑,等得休息够了,再去找它呀!说不定时日一长,五虎拳无师自通呢?”
“我说的跑是边打边跑,我的速度可没有黑虎快!你是不知道它的厉害,它可不是这些白虎可比,那尾巴猛地一扫,就是石头都能打出条白痕来!”
“这么厉害?”
杨飞骇然,庆幸自己没有遇见黑虎,同时想起了初进山林的时候,猛地听见过一处山石嶙峋中发出过一声虎啸,那发出的咆哮如同累了般,满是叹息之意。
他不由得觉得自己遇到了黑虎,幸好他机警跑得够快,不然估计早已命丧虎口。看了看远方,那儿正是自己跑来的地方,想着黑虎在原地可以不吃不喝的待上月许。他暗暗记在心上,等会儿下山的时候绝对不能路过那片石林。
老人见他一脸出神,拍了拍杨飞:“不过你能打死白虎已经很厉害了!毕竟我只能将它打跑!”
‘打跑!’杨飞看向地上被剥了虎皮的白虎,一时间满是向往,想着:如果我能拜他为师,那只要不遇见黑虎,不就是可以在五虎山横着走了么?
“想什么呢小兄弟!老夫时间不多了,如果你硬要报答,就谈谈武功吧!”
“谈武功?”渴望拥有武功防身的杨飞只听见了‘武功’二个字,猛地跪在地上,满脸地坚定,狠狠地磕了三个头,大声道:“请前辈教我翻子拳!”
老人吓了一跳,退后几步,道:“哎呀,小兄弟这是干嘛?你都可以打死白虎,我还望着你教我拳术,怎么拜我为师?”
“不不,前辈,我没有拳法!这白虎也是侥幸杀的!”
看得杨飞的样子,老人慢慢回转过来,试探问:“你不会拳法?”
“是!”
老人猛地一掌打向杨飞肩膀,直接将他打倒在地,喝道:“你当真不会拳术?那这白虎怎么杀的?”
杨飞肩膀一痛,满是莫名其妙,但还是解释道:“那白虎脑袋卡在了崖壁里,然后饿死呢,我就用刀砍了它的头!”
“什么?白虎是自己饿死的!”老人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眼杨飞。
他快速地灭了火,拿起铁架、背了包裹,接着手臂一抬,百斤重的白虎竟然直接被它扛在了肩膀上,看也不看杨飞,走下山去。杨飞哪儿想到拜师成了这个样子,愣愣看着老者,猛地跑去,拉住老人道:“前辈,前辈这是为何?”
“哼,我当你是个武功高手!原来是个空壳,枉费老夫给你做衣穿鞋烤虎肉!”老人袖子一甩,打开杨飞,继续向着山下走去。
杨飞被他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喊道:“可是那白虎是我的啊!”
“哼,这就当给你做行头的回报!”老人头也没回,快走两步,深深地踩出几个脚印,接着消失了。
杨飞状若失魂,这才知道原来老人对他这么好是别有所图,可是就这么让老者离去,他不愿意!猛地,杨飞奔下山去,经过树林,到了大道上。这会儿老者已经将东西装点好了,老虎也搭在了翻车上。周围很空旷,风很大,掀起老人的大袍子,他扎紧了腰带,便要推车走人。
“前辈,前辈!”杨飞拦在翻车前,满脸恳请:“恳求你教教拳术吧!”
“你速速让开!不然碾死了你,老夫可不负责!”
“前辈,求你教教我拳术!有生之年我定会回报!”
老人眉毛一掀,耻笑道:“你说得轻巧,老夫精研了五六十年的拳法,岂能因为你一句话就传授于你,那也太便宜了吧!”
杨飞被他用车子使劲顶开,摔在了路边,一时间心灰意冷。
‘不行,不能这么放走他!’他心中发誓,看着他的背影,猛地道:“前辈,其实那白虎不是饿死的!”
“嗯?”老人果真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他,耻笑道:“莫非是你打死的?”
杨飞心中一横,道:“是!虽然不是我用武功打死的!可是却是我用一把宝刀砍死的!”
“宝刀?”
“是!”杨飞煞有其事地道:“那宝刀在一处山洞里,被杂草掩埋,洞口有冰块封着,是我看见一兔子钻了进去,然后砸开冰块,竟然露出个大洞!”老人一直听着没有说话,睁着锐利的眼睛看他,杨飞接着道:“我就走入山洞,搜寻兔子的时候看见了那把刀,那刀重百斤有余,通体森寒,不时有冷光泛现!”
“然后呢?”老人问道。
“之后我拿不动,就走了出来,却是在山洞口碰着了白虎,然后它追了进来,情急之下,我不知怎么,竟然将刀取了起来,接着一刀,那老虎就脑袋落地了!”
老人沉思了一番,久久未动。他明白人到了生死关头,确实会发出不可思议的伟力。
杨飞道:“先前我不说实情,是怕前辈拿去了宝刀!可是现在,只要前辈愿意教我翻子拳,我愿带你去那山洞!”
老人还是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杨飞与他对视,见他不答应,知道没戏,只得哀道:“竟然前辈不愿意,那就算了!当我没有福分。”
老人看着他转身向着山村而去,突然道:“慢着!”
“前辈?”杨飞满脸喜色转身看他。
老人摸了摸胡须:“我且跟你去看看!”
他心想: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我丢不了什么!
于是,杨飞带着老人寻着山路走向那处凹凸石林,一路上雪皑皑,还有他踩踏过的痕迹。老人看着脚印,也就没有追问。到得那怪石嶙峋之地,杨飞手心捏了把汗水,然后走了过去,老人紧紧跟随。
前面没了脚印,这里并未走过。两人的前方有一块大石头,铺着白雪,遮住了去路和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