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麻子接过委任状似乎仍然一肚子疑虑。
的确，我们既是65军独立营又是58师独立营，脚踏两只船弄不好那天就掉进河里了。不过让我们慰绩的是我们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千张国人。
王大麻子的疑虑可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现在受两个部队节制，免不了会有尴尬的事出现，更让他焦虑的原因有三，锄奸队的第一个对象就是他的恩人范领导，这是其一；其二是三路千张军队围攻，而我们只能在一个狭小的地方活动，那是一场异常艰难的战斗，胜利的希望几乎不要抱幻想；其三，他总感觉这支新组建的队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说与卜爷难得相处倒不是太难的事，至于什么不对劲他也说不清。
王大麻子说我是读书人，特地找我聊了半天，我也猜不透。
管它那么多，我们几时又知道过未来的事呢？我曾一腔热血弃学从军，可到后来当了伪军；我曾在正规军中四年寸功未立，可在这不规不矩乌七八糟的队伍里倒是多次建功立业。谁知道今后还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呢？
师部的特遣队大部分是要留下来的，我们自然明白，他们实际上是督战队，这帮人我们可得提防。
张雄参谋开始给我们布置任务了。按照师部的计划，我们有三个任务。
因为是正式的会议，因此气氛也格外的严肃。我们还从没这样严肃地开过会，不仅仅是马蹄子们不适应这气氛，也包括王大麻子和跳跳神等见过世面的人。城里人倒是一板正经，只是他严肃得过分，绷得太紧的面孔有点吓人，似乎是面对死人时的那种悲戚。
张雄来这里的准备工作倒着实充分，他指着挂在墙上的军用地图对我们说：“望漠，一个大队的千张军队，三四天可以到安龙附近；百色，两个大队过龙门向北，离这里也就五六天时间；兴义到这里最近，这里的一个大队全部是松井联队的精锐，比较麻烦，大约后天可以到达。再加上范领导那一万多人从南面压过来，敌人总兵力差不多两万了。扛是扛不住的。因此我们的计划是你们这两千人就在这些山里打转转。”
他一边指着地图画着圈圈，一边好像得意地炫耀着他们高明的战术设计。他说到这里有意顿了顿，似乎等候别人的提问，按照他往常的经验是没有谁会对他们的设计提出异议的。可今天他错了，他今天面对的是一群并不懂得也不会遵守官场规矩的老粗们。
“嗳，我说你画了一个又一个圈，人还没走就迷糊了，咋就不直接让我们过了洛河，在防线上阻击敌人呢？”说话的是狗尾巴。
马蹄子更是不忿，说：“过洛河不就是万全的办法吗？这么转来转去，两千多人只怕剩不得几个。”
接着是一片“是呀是呀”的附和声。
王大麻子涨红的脸说得粗鲁和愤愤，“张参谋，你倒说说怎么就不能过洛河了？我们身上又没有一身的晦气。”他仍然还对上次不让我们过河耿耿于怀。
我想，其实，我们不能过洛河的用意是再明白不过的事了，只是不能说，说了肯定会带来杀身之祸。
我们不过洛河就表示58师在黔南桂北实际存在的事实，这里就成了58师的地盘。
张雄参谋一副刚毅的表情，似乎我们所说的他们并没有听见，脸上毫无动摇与犹豫之色，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大敌当前，运筹帷幄不是你们的分内事，你们的分内事就是服从。”
说着又对着王大麻子笑了笑，语气变得柔和和体贴，似乎是意味深长，说：“王组长，你完成这任务是没问题的，还有更难的只怕是你不想干吧？范领导是这次围攻我们的先锋，这个大奸细不得不除掉。王组长？能够完成此命吗？”
王大麻子噎了，低着头呐呐地说，“人家一万多人马也不是说干掉他就能够干掉的。”
“王组长，你必须干掉范领导，这是师部的死命令。军中无戏言，完成不了此命剃头来见。”
刚劲有力而又不容置疑的口吻让我们哑口无言。连刚才还幸灾乐祸的跳跳神也是一片茫然失措。
王顺生真是个催命鬼，不该说话的时候他偏偏说起了不知死活的话，他说：“王兄也不是顾着他与范领导过去的交情，只是这任务也实在是太难了一些。想人家护卫周全，别是接近范领导本人不意，就是进入他的防区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我看您这命令是不是也太严了一点？”
“哈哈，我看那，取那饭桶领导的首级如囊中取物，不难不难。”
说话的是刘神仙，一副阴阳怪气神态令人恶心，我恨不得马上搞死他。他那江湖骗子的神态引来众多的怒目横眉。
可他竟然视而不见，继续说：“听说王兄的手下人才济济，大有能在乱军中取敌上将的利害人物，王兄，我看你就不要过虑了。张参谋张领队军务繁忙，也应该早些动身，迟了只怕还突不出去。”
看来这58师一接管我们就没怀好意，两道命令都是我们这辈子也过不了的坎。没有法子，在张参谋那群虎狼之师的枪口下我们只能认命。
可还有人不认命，那就是李勇奇，他大声地说：“张领队，此命为乱命，乱命可以不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说，我们本就不是贵师之部，我们是65军之独立营。”
他的话音刚落，张参谋大喝一声：“拿下，临阵违命者斩。把他带回师部又军事法庭发落。”
李勇奇第二次被捕了，同样没有反抗。我们只能是沉默，因为我们遇到不讲理的，其实，在命运面前我们有何尝讲过理呢？
张参谋走了，留下了十人，说是和我们一起御敌，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指挥者。
李勇奇被带去到58师师部的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