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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位先知

女官连忙鞠躬道歉,跟在荣拉总管身后匆匆离开,留下空洞破旧的寝宫,孤零零的等着主人到来。

当晚,哈辛带着和卫队长来到寝宫时,看着一片狼藉傻了眼,乌漆墨黑的,完全不像能住人的样子,哈辛一跺脚,狠狠说道:“一定又是荣拉那臭婊子,成天念叨着拉美西斯大王子,除了王后,谁也不给面子,这下连打扫一下都不愿意,真的是狗眼看人低!我呸!我呸!”

哈辛身边的随从就只有那么三四个,加上跟来的十来名近卫武士,想抹黑打扫那么一片几十个房间的建筑,那不是开玩笑吗。

想来想去,哈辛吩咐其它人先集中打扫出一两个房间,晚上好让小王子住进去,自己则挺着大肚子抱起小王子,连忙赶往国王寝宫,想必陛下还没睡着。

是的,哈萨丁没有睡着,在他这个年纪,梦和现实的距离,总是非常遥远,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他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入睡,他总是在黑暗中思考,回忆,祭奠.。

一个小孩抽泣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国王缓缓睁开眼,那是哈辛,他最忠实的仆人,他的身边有一个小孩,有着令人熟悉的黄色肌肤,五官细腻而精致,缺乏萨丁各部族人那种突出而厚重的五官特征..。

他认识他,他应该叫林顿。巴特姆,那是自己亲自为他取的名字,在一片红色的荒漠低谷地里,一片火海与灰烬中,是自己从一个奇特的容器中取出了这个孩子,孩子有一对乌黑而明亮的眼睛,其中闪烁的明亮,令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孩子的哭泣声让干枯的老国王感到了一丝生气,他微微坐起,仆人哈辛上前为他的腰部垫上靠枕,老国王微笑着沙哑说道:“孩子,你还认识我吗?”

小林顿停止哭泣,带着好奇,看向微弱灯光下的老国王,抽泣着点了点头:“嗯。”

老国王笑得更明显了,一旁站立的哈辛却被吓了一跳:孩子可是在婴儿时就送出王宫的,他还记得老国王?

可小林顿的下一句话,却是真的吓到哈辛总管了:“好久以前,就在这个房间里头,有人拿着刀子站在我眼前,却被这位老爷爷狠狠揍了他一顿。”

哈辛心中天翻地覆,小林顿说的事他是清楚的,那时陛下刚将七王子从荒漠捡会来,宣布收为养子,谁想廷议中群臣激愤,大声疾呼什么王子尊荣不容贱民玷污,要求国王收回命令之类。

其实贱不贱民的并没有关系,那时候,所有贵族和领主们真正担心的,是老国王第一次主动收下了一名王子,而前面6位王子都是由部族议会商议“选拔”的。

在这种担心与怀疑气氛中,抗议还没过多久,王宫就出现了刺客刺杀七王子的事情,要不是老国王亲手击毙杀手,最后将七王子送出王宫,甚至还从商人和下级部落中再挑选了2名养子收养,公开申明公平对待所有继承候选人的话,难说这个孩子早已死于多不胜举的刺杀。

现在,这个孩子居然记得当时的情景,是有谁告诉过他吗?这不可能啊!宫廷内出现刺杀这种事情,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小林顿身边的人就不可能知道。

对这令哈辛吃惊的诡异事情,老国王却一笑而过,赞赏道:“真是个好记性的孩子。也该给你安排上学了,哈辛,明天安排一位先知教导小林顿学习。至于现在,都下去吧,我该休息了。”

哈辛鞠躬称是,随后在疲惫的老国王示意下,牵着小林顿退了出去。

在王宫中的第一夜是寒冷的,因为房间太大了,而且只有小林顿一个人,没有瞎子妈妈、哑巴爸爸、还有巴哈弟弟,就只有他独自一个,床太软,也太大,让他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和不安全感,他第一次如此孤独,脑海中,家人的映像变得如此清晰,他们都对着他微笑,巴哈的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

第一夜,小林顿睡着了。

清晨,周围依然寂静,这时候应该是瞎子妈妈驱赶小林顿起床的时候,可此时却没有了那怒吼的声音,小林顿感到局促不安。

还好,哈辛那略为软绵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殿下!您醒了吗?昨晚睡得好吗?”

跳下床,赤着脚推开沉重的寝室大门,小林顿被一束刺眼的阳光刺得眯了眼,他从指缝中看到,胖哈辛身后有着许多许多人,多得数不过来。

哈辛带来的上百仆从侍女,他们为林顿清洗脸部,用的是甜井水,给林顿换上了真丝长袍,顺滑柔软,端上来的早餐也是纯净的牛奶,面包,还有整盘的水果。

小林顿却不敢吃太多,他总感觉应该给弟弟巴哈留下一些。

哈辛看着局促的小林顿,满脸堆笑的说道:“林顿殿下,我已经为您安排了一位先知,虽然不知道具体会是哪一位,不过神庙的先知们必然都是学识高深之人,殿下一定要努力学习,不要辜负国王陛下的一片苦心啊.。”

老国王有什么苦心,小林顿是没有概念的,他只是在哈辛喋喋不休的嘱咐中,被抱上一张抬轿子,最后,哈辛用小手绢擦着眼角的泪花动情说道:“殿下,我要离开王宫,前往夏宫准备王子汇试,我已经给您安排了100名宫人,他们会照顾您的,这10来天您一定要保重啊。”

抬轿晃动着,小林顿回头,距离挥舞着手绢告别的哈辛越来越远,拘束感变得越来越强烈,未知带来的丝丝凉意让他缩进了轿子角落,一些不好的预感一直在心头荡漾。

王宫内院,花园步道上,荣拉正陪着一名高傲贵妇缓慢散步,妇人年岁已高,可保养极好,席地的纱裙后,成群的侍女躬身随行,妇人眉宇间带着一种贵族特有冰冷,让人不自觉的矮上一头。这是薛法尔王后,国王正室。

王后散步间想到了什么,没有回头,对身后的荣拉总管问道:“听说七王子昨晚已经住进了王宫,国王陛下还接见了他?”

荣拉低头回道:“是的,主人,昨晚陛下接见了那名外族小孩,所幸时间很短,足见国王陛下并不在意他,不过,陛下让哈辛给那孩子安排先知,哈辛也给那孩子配备了一批下人,似乎要让他常住王宫。”

王后皱眉,神色更加冰冷:“老家伙!真是让人不省心。”

荣拉似乎知道主人在说什么,邀功一般说道:“主人放心,我已经通知神庙不用排先知了,指定了那个出名的疯老头去教导他,相信那小屁孩也学不到什么,至于那些仆人,我会一并收回内廷,哈辛已经前往夏宫准备王子汇试,也照顾不了他,您放心,主人在后宫的权威无人可以质疑。”

“老家伙真以为他还是萨丁大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好,让那孩子吃点苦,让老家伙知道王位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说了算,但也别杀了那小子,算是给老家伙留点面子。”

“是!主人。”

..。

小林顿见到了自己的老师,瞎子妈妈曾经告诉过他,先知也叫老师,都是神庙里了不起的人,王国中最有学问的长者,慈祥,耐心,和蔼..。

可是,在一间宽大而破旧的房间内,先知确实一位带着厚重水晶眼镜,秃顶而不修边幅的老人,抬头瞟了小林顿和随行侍从,神色厌恶而凶狠。

他的披着一身破旧睡衣,在孤零零的长桌上趴着,用羽毛墨笔绘画着某些东西,既像图案,又像符号。周围杂乱散落着无数废弃纸张,有羊皮纸,有浆纸,兽皮块,层层叠叠,几乎覆盖了桌脚,除此之外,房间内都是书架,一排排,都有5层高,摆着数之不尽的书,各种各样的书。

随行仆人像这名老人鞠躬,称呼他为苏察大师,并恭敬介绍了小林顿的王子身份,以及国王陛下的要求。可惜,苏察老人硬是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自顾自的对付着自己的羊皮纸卷。

仆人摇了摇头,无奈退下,只留下小林顿一人无助的站在长桌前,无人理会。

苏察老人对小林顿的第一句话是:“你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我没时间陪你玩。”

“嗯~。”小林顿点头,却背着小手站在原地,盯着脚尖不敢抬头。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苏察老人皱起眉头,眼角抽了两下,想发飙骂人,却看小孩老实,一声不吭,也就忍下了火气,抓起墨笔自己干自己的事情,一干就到了天黑十分,直到再次听到咕咕叫的声音,他抬头,吃惊的发现,早上的那个小孩居然还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苏察从书桌下翻出一块又黑又硬的面包,啃了两口,最终还是心软撕下小半块扔给眼前那个肚子咕咕叫的小孩,看着他贪婪而局促的样子,苏察老人想到了童年时的自己,回忆如浪潮袭来,忽然,他的脑海中冒出收他为徒也无妨的想法。

可惜,苏察很快清醒了过来,他自认没有时间去玩那些无聊的师徒游戏,也没精力关注自己世界以外的事情,那纯粹而真实的世界,可以解释和发现一切秘密的数字世界。

无知的神庙同僚们将伟大的数字真神简单称之为会计学,计数学等等,虽然被冠以“学”的分类词汇,地位已经高于“工艺”、“技术”、“方法”一类低贱学问,但苏察认为,这依然是近乎****的侮辱,如果数字之神有显灵的一天,那就应该对那些有眼无珠还自称先知的蠢货同僚们释以天罚!让他们为那些看不起,私下诋毁自己的时刻付出代价。

数字才是世界的本源,苏察坚持认为,他的使命就是用数字来描绘整个世界,让所有庸人明白,他依然是那个世人公认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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