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宫门前停了下来。李靖远先下了马车,随后十分体贴地扶着莫和铃下车。仁公公在宫门前立着,两旁守门的侍卫把持着红缨枪,见仁公公领着七王爷七王妃迈进了宫门,恭敬地矗立在一旁。
皇宫毫无疑问是舟宁城最庞大的宫宇楼群,当然,大渠举国上下,也不敢有谁造这等次,修房造屋比得上皇宫。
皇宫以舟宁南北的直道为轴,三道外宫门:朱雀门、乾元门、定灵门;毓华桥、兴合殿、民泰殿、伏渠宫、清石宫、御花园、以及后宫的内道皆在此轴上。左社右庙,一进朱雀门看见东面还有一道门,不过没有名字,对应的左面一样有道无名门。
宫里着实大,过了三道门才正式算进了宫里,按规矩讲,莫和铃是走不得这三道门的。一般的宫眷都从宁秀门入宫,这宁秀门是后宫里的人进出宫走的道儿。莫和铃见毓华桥有三座,不得说,也只能走边上两座,左文右武,李靖远武将一个,自然走在右边,公公一行人走在右桥的中道白石上。所有人都懂这些规矩,无一僭越。
日上三竿,已过早朝的时辰。国势繁盛,也无什么紧要的事需在民泰殿再议,皇上此时正在清石宫里。
仁公公先进了殿里,没等多久里面的小太监过来跟门边的太监讲了几句后,小太监扯着嗓子叫道:“宣靖王、靖王妃入殿~“
小太监刚开口,李靖远就拉着莫和铃进去了,没等太监来带路,他便轻车熟路地见到了皇上。莫和铃知道见了皇上得低头,但第一眼见了皇帝,就忘记了礼数。皇帝身着紫金色的长衣,金色的束带高揽黑白相间的头发,留着胡子,高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李靖远见莫和铃一动不动地盯着皇帝,不自觉地觉得有些丢脸,又不方便叫她,便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她依旧没有缓过神来。李靖远便提高了音量,配合着礼数,”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皇帝这才笑了笑,从台上走了下来,
”靖儿平身吧!孤看看莫家的闺女是不是病了,怎么眼神都不动一下。“语罢,皇帝举起右手轻轻量了量莫和铃眉间的温度,笑道:”靖儿,无异啊,你来瞅瞅!“莫和铃这才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未等李靖远回话,便问道:”小女,曾见过皇上吧!十年前,在潼南平缘寺,不知与小女对诗的可是皇上?”
李靖远心中起了万般猜测,若是皇帝当真见过莫和铃,那当日他求赐婚之时,皇帝便不是随口应承这婚事,既知莫和铃的性子,皇帝也料定莫和铃不可能对他李靖远唯唯诺诺,既是如此,表面上是一桩独宠李靖远的赐婚,实则明着要他树敌,暗着让他举步维艰。莫名地觉得被算计,但又不能发泄。因为莫和铃也是被算计的那一个,他莫家也是被皇帝看不顺眼的一支不小的势力。皇帝这一招,又险又狠。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哦,是吗?孤素未至潼南,怕是你认错了人。”皇帝这一否定,李靖远也看不出皇上有丝毫的掩饰,或许真是莫和铃认错了人,不过,普天之下,相似的人太少,他所知的和皇帝长得很像的人,只有一人,其胞兄,五王李竑翊,算算这时日也相差无几,十年前正好五王在潼南巡查,前前后后用了两年才整顿好潼南离水的大堤。
“大概是吧,当时小女年纪也小,记忆大是模糊了。”语罢,学着刚刚李靖远的样子给皇帝行了个礼,“民女莫和铃,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莫和铃其实不可能记忆模糊,当年的那个人,只是有可能是皇帝,因为实在长得太像,仔细一想只不过数十载,那人也不可能苍老至五十来岁的样子。
“免礼吧!仁安,赐坐!”仁公公一手吩咐下去,小太监们便端着两杯茶上来,放在了李靖远和莫和铃坐的旁边。皇帝看似对莫和铃十分感兴趣,不时地问她些琐碎的事情。
“你呀,都入老七的门儿了,还不改口唤孤父皇!不过这事儿,也该怪老七,这混小子,定是不好好待你,你才生得这般气。“皇帝看起来一脸一心只问天下事的样子,这么挑逗地说些如此家常的话,倒是让莫和铃有些意外。这些话,该是后宫的女人唠叨的常态才是。
“儿臣知错,还望父皇恕罪!”莫和铃立即改了口,毕竟,在宫里要谨小慎微,一出差错,丢命的不止是她还有她如今所牵涉的两方。
”孤说笑罢了。只是提醒老七好好待你,成家立业之人,不可让国人笑话了去。时候也不早了,一同往后宫用膳吧,孤闻今日惠妃特制了老七爱吃的菜。靖远,你好歹也去一次。“
莫和铃对宫里的事,也不是一概不知,这惠妃,出自柳门,原名柳婉秦,当年封妃时,老太后认为这”婉“字不吉利,硬是让其顶了”惠妃“之号,其膝下只有一女,齐喻公主,年方二八,过两年也大致到了出阁的时候。
并且还有一事值得一提,惠妃乃皇后同父异母之妹,然而皇后并非柳门嫡女,未入宫时并不好过,与柳门关系也不明了,皇后入宫十载后,惠妃才入了宫,二者相差十岁,但天生气场不合,之间的种种恩怨,也不便多说,不过,惠妃并无什么坏心眼,如若不靠柳家的势力,以其单纯,也活不到今日。
李靖远倒吸了一口气,目中无神地应了一句:“是。”语罢。二者随皇帝出了殿,往文兰宫去。这一路上,势必要经过伏渠宫,皇帝的步辇走在最前面,自是看不见老七的神情。
莫和铃在后面,也是望不见的。这伏渠宫已空了约十载,自皇后过世,皇帝再也没有立后,似乎也没有立后的意图,这后宫基本上雨露均沾,各宫都端足了势头,又皆不敢放肆。如今几位皇子渐立,皇后所出二子,恩妃膝下一儿一女,剩下的,皇子不是尚小,就是公主。众皇嗣之中,最锋芒毕露的便是老七李靖远,其次是老五李竑翊,再次之,便是恩妃之子,李定安。十年前,李靖远封为靖远王,李竑翊封为润清王,李定安尚不足八岁,无资格封爵,太子一位,始终空缺。前前后后,柳家为了这太子之位劳心竭力,李靖远、李竑翊偏不领情,老七请缨驻守北边,一去七载;老五也在潼南巡查事毕后,声称病故奏请五年不上朝。这几年里,李靖远战功赫赫,老五没什么动静,李定安倒是成长了不少。
文兰宫位于青石宫左面,一举一动都在老太后的眼里,齐喻倒是深得太后心,不管到哪里,都被太后带着。七年不见,这孩子估计也是长机灵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