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县准备了半年多的党代会终于召开，整个县城红旗招展标语贴的花花绿绿，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一上班，我的心情就被感染的非常愉快，左眼皮蹦蹦跳。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老百姓说。左眼跳财，右眼跳挨。挨是坏消息。
开幕式的当天下午，李林来到民政局。宣布一个决定，刘清水调任安明县党委办公室代理主任！
这使民政局全体人员大吃一惊，我自己也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金正贵也太突然袭击了。至少你应该事先知会我一声。这样咋麻麻的，我思想受不了。李林宣布完决定，说：“代表会正在紧张进行，刘清水你现在就跟我走。那边工作忙得很。一分钟都不可以耽过。”
我只好跟了李林到县委上班。
晚上下班前，金正贵要我留下来。有话交代我。
我们来到安明大酒店，进了包厢，一起的还有李林。我们一共三个人，坐下后，金正贵说。；“小老弟你要好好干。办公室主任可是一个重要岗位，全天候和领导在一起，干好了，前途一片光明，当然，事情都是两面性的，伴君入半虎，出了差错，也会被老虎吃掉。你凡事谨慎小心，我相信你的能力，不会给我丢脸。”
我唯唯诺诺，一副虚心接受的诚惶诚恐样。
李林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说，本来干部调整是党代会结束以后的事，但是，前任办公室主任，在给武书记起草报告时，不知出于什么动机，整篇报告里用了不下十五个生僻字。是出于对五书记不满要他丢丑，还是卖弄自己的才学，至今不得而知。恰好武书记这几天忙，没有事先对报告先审查一遍，上去就念，结果结结巴巴没有一句顺溜话，如果是平常，武书记可以含糊混过去。但这次报告都印发到每位代表手中，大家对那些生僻字都两眼一抹黑，等待武书记念念是什么字，自己也好学着点长点见识，不料武书记比他们还不懂。一场报告下来。武书记汗流浃背，威风扫地，汗颜到不敢见人，气得骂娘。叫过金正贵就一阵虎吼，金正贵只得忍气吞声任由他骂。别看金正贵平时跟武书记没大没小嘻嘻哈哈，到关键时刻，金正贵还是不敢和武书记来真的。见武书记气平了一些，才说；“报告是办公室写的，不与我有什么相干。”
武书记说；“报告不和你相干，干部可是你管的？”
金正贵说；“办公室主任是丁县长提名委任的。”
武书记大为光火；“我不管他天王地老子，你立马给我换人，这样的人一分钟也不能呆在位子上。”
金正贵趁机推荐说；“前次整理材料的刘清水。人品好，文化高，笔头子很强，把他调过来当办公室主任最合适。”
武书记问；“他现在什么职务？”
金正贵说；“民政局的工作人员。”
武书记说；“办公室主任是正科级，和各部门局长主任平级，而且地位是核心部门，比他们的工作更重要，一下子提起来，会不会有人不服？”
金正贵慷慨陈词说：“什么是改革开放？天公都不拘一格降人才，我们也该不拘一格用人才，现在早也不是按部就班论资排辈的年代了。天下惟有德者居之，谁有能力谁上。刘清水的能力武书记是知道的，你还亲自表扬过他。要不这样吧，我们缓和一下，先来办公室上班。在主任前面加一个代子，等上级部门批下来再正式宣布。”
武书记终于同意了。
金正贵说；“你先占着位置，认真收集会议简报，了解会议宗旨，准备大会闭幕报告，多和李林商量，他毕竟是老秘书，对文字工作有一套办法。李林你也多指导他，他初来乍到，缺乏经验。刘清水努力，闭幕会总结报告一定要一鸣惊人。征服安明县朝野的大小官员。这样你的位置就没人动摇得了，我相信你一定会一举成名。提拔刘清水的报告李林你明天就抓紧送上去。刘清水你不是有一个小美人朋友在上面。你去找找她。让他快一点帮你办理。”
李林和我连声答应。我明白金正贵是借尚方宝剑来堵住安明大小官员的口，毕竟，从一个普通公务员不经过副职就一步连升两级，而且是县委办公室主任这么一个重要位置。在官场还是有地震感的。尤其是我才工作一年多。
当天，安明县组织部下达人事调动通知，原县委办公室主任调任阳关乡付乡长，刘清水同志调R县委办公室代理主任。
我的手机立刻应接不暇，先是钱小康打电话，真心祝贺老朋友荣升，卜正泰也打电话，陶姐语重心长的说；“小刘你一定要戒骄戒躁，扎扎实实的搞好工作，办公室主任对你只是一个开端，以后的进步会更大。”
马院长忧心忡忡的在电话里说；“小刘你走了，以后哪里还会有你这么认真负责的领导来管我们。”
孔东阳也有的电话祝贺；“刘主任恭喜你了，当初徐铮推荐你时，极力夸奖你的人品才学，我还有保留，不想你鹤鸣九天，一鸣惊人，看来，老徐比我有眼光有先见之明，伯乐非他莫属，我是服了徐铮也服了你了。”
半个小时后，徐铮也打电话来骂我说；“耗子，我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我工作了十几年才混了个副职，你一下子就办公室主任，位压群班。正科！你要气死廉颇呀？晚上你请客，叫上老孔，我们一起喝个醉。不宰你小子一顿，心里不平衡。”
徐局行事诡秘，往往反其道而行，别人都是主任主任的叫。唯恐对我不谦卑。现在全世界就你一人敢骂我小子了。目无官长，全不把堂堂安明县委办公室主任当干部！也不怕我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别人主动花钱请我，恭贺我晋升中校老九胡团副，我现在吃饭时间都排满了。只有你徐铮不识趣反叫我请客！看来你也是一个吃大户的。
我心里不但不埋怨，反而觉得亲热，人生难得一知己，谁叫我们是老朋友。骂的舒服！
就连平常点头之交的和根本不认识的，电话一个一个的打，无一个不自称是我的旧相识，老朋友，亲热得不得了。一个一个灰孙子似的，只差叫爷了。李林解释说；“办公室主任相当于皇帝身边的内务府大总管，是二十四小时能跟皇帝说得上话的人。你天天围着安明县一把手转，而且按惯例你是********的第一秘书，你的一言一行对安明的大小官员前途有很大的影响。他们的仕途有一半掌握在你的手里。越是这样，你越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平易近人，努力和他们打成一片。”
我说；“以前所有办公室主任都这样？”
李林说；“不一定，你前任就不怎样。”
我不解，李林说；“你能够这样，除了你的能力外，你背后有两座光环闪耀的大山，金部长和武书记。你前任是丁县长的人，虽然人在县委办公室，但跟武书记说不上话。丁县长行政职务上是一把手，但说白了就是一个干活的，他的一切行动得围着县委的意图转。努力完C县委交给的任务。如果安明是一艘船，那么武书记是掌舵的，丁县长就是一个摇浆的，手里没有人事权，所以安明的官员都知道巴结他等于浪费表情。官场中人，谁心里没有一把小九九？肋巴算盘精着呢。”
我说；“大会结束后，你就是组织部副部长？”
李林笑笑说；“这是意向性意见，还要你多在金部长和武书记面前美言几句。”
我会意的点点头。我成了灶君公公了，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看来，当官就是不一样，不吃请人家还说你看不起人。吃了请的人到处弦耀自己就是贾府的舅老倌，办公室主任的好兄弟，人前显贵。
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沈霞也打电话来祝贺，说；“刘主任，你从民政局这道门出去，我们也算是娘家人了，有空赏脸吃顿饭，拉拉家常叙叙旧。”
任凭我脑子比轴承还转的快，但也有卡壳的时候，以沈霞的条件，难道她还有什么打算？四十挨边的人，又卷进周文的漩窝里去，就连现在民政局一个小小的财会科长宝座也是岌岌可危，坐不安席。要想出彩大发展，怕比牵牛花要结黄瓜都难！
但我还是礼貌的回答她说；“沈科长，你说的很对，我们的确是一家人，有空应当多交流，互相沟通，要不然，大家生分了。”话是这么说，我的心却在骨碌碌转，虽然不一定和她吃饭，但沈霞至少给我传递了一个信号，周文的铁三角螺丝松动了，堡垒很有可能从里面攻破！
孔东阳打电话给我，说；“刘主任。你高升我没有为你祝贺，反而让你请客，实在过意不去，今晚我们做东，老徐也来，大家坐一坐，算是答谢你。”
其实孔东阳的意思我懂，徐局敲我竹杠的时候，孔东阳就委婉的表示过；“警大一个班的同学，老徐都是副局长了。我还是一个大队长，我是落后了。”
过后徐局问我；“你有没有听出孔东阳的意思？能力范围内，能帮就帮一把，老孔也不容易，人又耿直，不会钻营。在安明辛辛苦苦十几年，还在原地踏步走。”
党代会按计划闭幕。武书记代表新一届县委做闭幕报告，我作为办公室主任，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列席了会议，和秘书科的人坐在主席台的侧面，武书记的报告言辞精炼，逻辑性强，主次分明，把过去的工作总结，将来的远近期规划讲的清清楚楚，为全县干部人民指出了努力方向，报告自始至终，掌声不断，我粗步统计，一共是二十一次热烈的掌声，武书记一洗开幕式上的雪耻，一脸惆怅，风光无限。吃了兴奋剂一样的红光满面。
宣布散会后，武书记对金正贵说；“给办公室通报表扬，刘清水嘉奖，今晚安明酒店摆两席，答谢他们这些默默无闻辛勤工作的普通人员。”
又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说；“谢谢，刘清水同志，这是我就R********以来读到的最有水平的报告，老金没有白白举荐你。好好干。”
我趁机说；“这是李林同志帮扶的结果，李科长是一个能力很强的同志，还有秘书科的同志一起努力的结果。”
虽然李林当时没有在现场，但我相信这话会传到他耳朵里。我旁边都是他的手下。武书记又说；“这就更不简单了，你不但有水平。还有组织能力，组织能力是一个领导必须具备的条件，记住，自己就是一坨精铁，也打不了几颗钉。领导与众不同之处，就是会发动群众，团结群众，用大家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或者说是共同的意图。过两年，让你接老金的班。”
我说；“谢谢武书记栽培。”
我忽然想起四眼臭手，要是他能从政。金正贵怕要失业，四眼臭手那才叫组织才能。不知道他现在和娜塔莎怎么样了。
全县官员与其说是关心党代会，不如说是党代会后的人事调整，这才是真正的利益所在，没有那个小孩会对唱生日祝福歌和点蜡烛感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拿起刀来的那一刹那，看看分到自己盘里的蛋糕有多大块头。
我按照金正贵的建议。下班打电话给俏辣椒。俏辣椒说；“耗子，是不是要兑现鲍鱼的支票了。”
我说；“是，就是今天了。”
俏辣椒说；“我今天正好能够准点下班，我在太平洋海鲜馆等你。”
我说：“别，你就在大楼门口等我，我一会就到，免得互相找人麻烦。”
俏辣椒说；“下班老是有车来接，别人会误会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说；“哪有什么？男人和女人能有什么关系。摆明了就是男女关系。”
俏辣椒急了，说；“刘清水你也太敢乱说了，谁跟你男女关系了？你要对你的胡说八道买单。”
我把车停稳，俏辣椒坐进来。第一件事就是阶级仇民族恨，为名誉雪耻。他掐住我的胳膊审问说；“谁跟你男女关系了？说。你怎么越来越龌龊。整天就想那些乌七八糟见不得人的事，我看你脑子该好好用清洁剂洗洗，耗子，名符其实的脏东西。我叫你占我便宜。”
说着，手一用力，还真有点疼。
要不是大楼里有人出来，俏辣椒还不知要把我掐到皮肉分离才放手，听到大楼有脚步声，俏辣椒松了手。果断的命令；“开车！”
我甩了甩麻木的手，松开离合器。俏辣椒很不解恨的说；“便宜了你了。说。找我什么事？”
这妞也太聪明了，怪不得从小读书不做作业。我把安明县的事说了一遍要她帮帮忙。我说；“你听到我升官也不祝贺一声？”
俏辣椒不屑的说；“小小一个办公室主任就把你狂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胸无大志。就你这样的人还升官，太侮辱社会了。”
也是，俏辣椒在组织部，看到听到的都是有级别的官员升降。像我这样一个科级，确实不怎么样。
我们一路斗嘴。到了太平洋，俏辣椒进了包厢，毫不客气接过牌子点菜。饭吃完，俏辣椒把身子倒在我怀里说；“耗子，抱抱我。”
我喜出望外说：“为什么今天这么乖？”
俏辣椒说；“耗子你别动歪主意，不要想入非非，我们就要分开了，以后可能一段时间见不着你了。我有点舍不得你，一个让人揪心的耗子。”
我双臂环住她，问她为什么，她幽幽的说；“我爸爸一个人在外省工作，我妈放心不下，要过去全家团圆。”
我说；“你不会没有断奶吧？怎么你妈走哪里都把你拴在裤带上。她去她的，你自己留在昆明不就行了。”
俏辣椒说；“我也这么说。但老头子不同意，说几天不见我就失魂落魄一样，没有我在他眼前晃悠，就坐卧不宁。吃饭不香。”
我说；“你爸也太儿女情长了。”
俏辣椒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为何不丈夫?你爸你妈不心疼你？你不会是你妈抱来养的吧？”
想到俏辣椒要走。一年多的交情浮出我的心底。一个精灵古怪的俏丫头。一个快嘴利舌的美佳人，一个冰雪聪明的红颜知己。我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吻住了她粉红的嘴唇，俏辣椒不避不躲，温柔的迎合了我，我们忘情的长吻了足有三分钟，我正要有所企图时，俏辣椒轻轻的推开我说；“到此为止吧，我们永远是朋友。”
说在坐直身子。整理散乱的头发说；“科级干部不归我们管，县委组织部决定，报上来备案就可以，我明天就办理好，算是我分别前为你帮的最后一个忙。记住我表姐的话，戒骄戒躁，我们都看好你的前程。”
我说；“什么时候走，通知我一声，我来送机，也算朋友一场。”
俏辣椒点点头说；“我不会放弃见最后一面。”
知道他爸迷恋YN普洱茶。我特地到茶叶市场买了两斤。俏辣椒说；“不用买许多，我不是搬运工。”
把茶叶给了俏辣椒。把他送回去，眼看她要下车。我留恋不舍又在她腮上来了一口。俏辣椒用手背擦擦脸，莞尔一笑。这是我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很淑女的笑，很美很抚媚！
第二天上班，金正贵就接到上级组织部的电话，你们首批报来刘清水提正科一名。经过审批合格，也备案。金正贵立刻宣布，刘清水同志正式调任安民县委办公室主任！
像切割阑尾一样毫不犹豫的把我主任前面多余的代字去掉了。
从此我成了名符其实的办公室主任！
金正贵问我；“小老弟，你认识的人中。比较有能力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明白金正贵的好意，他不但把我扶上位，还要帮我垫平椅子，让我做得安稳，我说；“公安局刑侦大队长孔东阳业务能力强，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金正贵说；“行，我也听说孔东阳不错，正好他们局长下个月退休，一个副局长顶上去，移除一个空缺，就把孔东阳提起来。”
我说；“我替他谢谢你。”
金正贵说；“你不应该替他谢我，我是为你当官憨实基础。记得我给你说的话吗？每一个人都不是孤立的，必须有一伙人互相帮助，互相拉顾抬轿子吹喇叭，江山才能稳固。”顿了顿，金正贵又说；“民政局是你原单位，你有什么建议？”
我说；“如果孔大队是我为他求情，那么民政局就是完全为工作出发了，我觉得周文已经不适宜呆在局长的位子上。一是对工作不利，二是搞不清他的问题。卜正泰是一个不错的人，应该把他扶正，钱小康有朝气有能力。他给卜正泰做副手，一定能对民政局工作有所改观，那里一定会出现一个新局面。”
金正贵说；“也行，我早就想对民政局动刀子了，只是碍于丁县长的面子，现在不能不动了，要不然就是对全县人民不负责任。周文吗，把他吊起来。”
我说；“现在证据不充分，时机不成熟，暂时给他一个调研员的职务混着，养胖点好宰。”
金正贵笑笑说；“小老弟，你总算有了心机，一切都依你，就按我们今天商量的办。小老弟你回去吧。这一段忙得把田地都荒了。我得回去复习功课了。”
这个老顽童，几天不和小莱温斯基弄那事，你会死人？
说完，急匆匆起身走了，这老顽童，几天不弄那事会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