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还没有下班,牛头就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我说;“有呀,公务员的优越感就是能有固定的双休日。”
牛头说;“好,不用双休日,就在今晚你就请客,六点钟,国际大酒店见。”
我听了暗暗叫苦,国际大酒店那是人去的地方吗?两个人坐下去低于小一千,休想走得出来。这几天真是闯了鬼了,徐铮和俏辣椒一人一竹杠敲得我现在头还昏,把我钱包里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几个钱敲瘪了一大半,现在兜里所剩寥寥无几。今天你再来一棒子,我下半个月三尺白绫挂了算了。还活什么人!
难道朋友就是用来敲诈的?宰猪你也捡胖的下刀子,我又瘦又穷,每个月半拉工资度日如年,可怜兮兮的你也要下狠手?想想,牛头,我没有什么时候对不起你嘛,你就这么狠。选个一般的酒店不就行了,非要到那种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去,国际大酒店?
牢骚归牢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狼一样的朋友。
我把车开到国际大酒店,保安跑过来吼叫;“嗨嗨!车子往哪里开?”
我隔玻璃看了看,正是国际大酒店,摇下玻璃问;“这不是国际大酒店吗?”
保安说;“国际大酒店没错,可是你走错地方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走错地方了?国际大酒店不是用来吃饭睡觉的地方吗?”
保安听我口气很大,半信半疑的问;“你也来吃饭?”
我说;“怎么,不像?”
保安摇了摇头,勉强指给我一个车位,也不说过来给我开门。我把车开过去,难怪,停车场上几乎清一色的德国三剑客,剩下的都是原装小RB更牛逼的是泊了一辆劳斯莱斯,一辆世爵C8。还有一辆很抢眼的法拉利跑车。映衬那些二等名车黯然失色。
我开一个现代,还是冠上本国地名的假李鬼。人家瞧不起是天理所在。我自己打开车门走下来。保安立刻双眼一直。别看我的车汽貌不扬,我可是一身名牌。这是我到安明上班前王卉为我准备的行头,至今还没有还清债务。好几次要还她,王卉都说没有空。因为衣服太华贵,我一般舍不得穿,这几天当了官,穿了去长长身份。不想安明县小地方人没眼水不识货,倒被国际大酒店一个保安看出来。他立刻没有了刚才的傲气。十分谦卑的跑过来,双腿一并,啪的一个举手礼。也不知道他这个礼是给我敬的还是给我的衣服敬的,说;“先生,您请。”
万幸他没有说;“衣服,您请!”
保安一鞠躬右手一摆,做一个请的姿势。
奶奶个娘,狗眼看人低,只敬衣冠不敬人。
说起来也怪不了人家,保安成天看惯了开洋车住洋房穿洋衣吃洋餐的假洋鬼子,弄卷染黄了头发的土产洋女人,要不就是大腹便便手肘里挎一小蜜的达官贵人。时间长了,眼光不能不高。像我这样的小土包子。不偷东西就不错了。开个假李鬼进来,人家以为是作案工具呢。
我进到里面。气派的要了一个华贵包厢,过了一会,牛头来了,见了我说;“哎呦耗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一身行头不便宜,是当官了发财了?”
我说;“都没有,如今债台高筑,一屁股两肋巴都是债,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样说,是哭哭穷,希望牛头一会点菜时心中有数,手下留情。不要往死里宰。牛头说;“不会吧,以你的为人,一向内敛不外露,不会差了账还穷拽。”
我说;“没办法,都是黄总害的。”
牛头惊奇的说;“你吃回头草?又回顺风公司?”
我说:“黄总苦苦哀求,看在过去曾经在一个槽里拱食吃的份上,我只有回去和他合作。”
牛头一向待我不薄,他在顺风公司当策划部经理时,常常带着我在外面捞黑钱,要不是我手散乱挥霍,也应该小有家当了,我没有必要满他。
我把和黄总重振顺风公司赚了三十万的事给牛头说了,又说了黄总知道我和他在顺风公司捞外快的事。牛头说;“黄总不可能知道,他是捕风捉影,讹诈你,你也太实在了,一打就招。不过我在顺风的时候他到没有太为难过我,黄总为人是不算太坏。帮帮他也应该。”
侍应生送上菜谱。我接过来。我这一年虽然去过不少高档场所,安明大酒店都被我吃腻了,但对于点菜,我还是不适应,毕竟小家子出身,怎么脱胎换骨也摆脱不了穷酸味,一看到菜名后面的两位数,三位数,甚至四位数我就手抖。我很Q的把菜谱推个牛头。心中祈祷他手下留情。
牛头毫不客气的点菜。到结账时,侍应生报上两千五百元,我一下有点晕,吃什么龙肝凤胆要这么多钱?接过账单一看,牛头一杯酒就一千二!
什么琼浆玉液,比敌敌畏还贵!拿着朋友当猪宰,也怪舍得!我和你交情就一文不值?
除了酒,包厢五百元,后悔刚才不该和一个小保安赌气。事实再一次证明,一般意气用事都没有好结果。
侍应生看我慢腾腾不给钱,小心翼翼的问;“先生你刷卡你付现?”
我说;“刷什么卡,付现。”
说着,我把钱包大气的拍在桌上说;“自己拿,剩下的留给我。”
侍应生怯怯的拿过钱包,为了表示账目清楚,他一张一张的往里面抽,他抽一张,我的心就疼一下。抽一张,我的心就疼一下。
终于,。从里面抽出二十五张红色纸片,他抽完了,轻轻把干瘪钱包放回来的时候,我的心早已碎片化了,他极有礼貌说声;“谢谢先生。”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一伙文明强盗!
牛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悠闲的掏着牙齿,一看就是经常在高档场所出入的架势,看到侍应生出去,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卡拍在桌上。说;“八十万。”
我常听坦克说现在有人把两张扑克牌面对面粘合在一起,用墨汁画一道黑杠冒充银行卡到乡下去骗人。我揉揉眼睛仔细观察,牛头给我的银行卡好像不是扑克牌粘在一起,有点像真的银行卡。我说;“八十万?”
牛头说;“是,你为汽车公司取的名字中标了。已经被使用。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看到‘追风豹’牌越野车在道路上行驶。”
我说;“太夸张了,一百二十万分之一都能中?”
牛头说;“错了。是一百五十万,你不是最后一个登陆的。”
怪不得牛头这一段时间老说自己忙,原来是真的日理万机不是去日李万姬,看来我冤枉他了。
牛头还告诉我,一共两百万,拿出九十五万,另外还有十个二等奖,一人一万,十个三等奖,一人五千,不做一下障眼法遮人耳目,说不过去。当然,剩下的一百零五万归了千滴雨。
我佩服我自己说;“一百五十万我都能出大彩,奇迹呀。”
牛头说;“也不是奇迹,除了你的才华外,还有其他因素。”
我说:“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牛头说;“很简单,汽车公司出资两百万委托千滴雨广告公司为他们策划广告,作为策划部经理。我给他们策划出来这个炒作方案,该公司同意了,也就有了后面的操作,作为总裁判,我有权取舍,中谁不中谁,不是我一句话?”
我有点明白了!
原来是牛头暗中帮我。早有预谋。我说:“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老规矩,一人一半。”
牛头说;“不,规则改了,当初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差点被张啸整死了,胡传奎一个汉奸都知道救命之恩终生不忘,我好歹比他强,怎么会忘了你。收起吧,把房贷还清了。余下的也该孝敬一下老爸老妈。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帮你。”
回想一下也是,那天张啸把他按住沙发上,掐住喉咙,不是我及时赶到,十条命也丢了,还有你牛头今天?就算不要你的命,把你的小弟废了。那也是不得了的事。
为了我帮助奸夫打亲夫,罗依弘还不尴不尬的把我那次行动叫做见义勇为。
有了钱心情高兴,我开玩笑说;“在弄钱上,胡传奎不如我们狠。”
牛头说;“别说傻话,我们算什么,比起那些大鳄来,不过小打小闹。”
停了停,牛头突然问;“罗依弘最后跟你在一起。现在有她的消息吗?”
我说;“没有。我一次在公交车上遇到张啸,问他,他说罗依弘和他离婚后,他也不知道罗依弘去了那里。”
我自然不能把和罗依弘酒醉后在安明大酒店发生炮战的事告诉他。即使朋友再好!
牛头说;“难道她人间蒸发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罗依弘了,没有给她一个好结局。怪不得她不辞而别。”
说完。牛头有点伤感。其实,牛头最对不起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结发妻子。
牛头和我,两个奸夫在一起怀念一个共同的情人,不知这个社会是开放了还是堕落了?
罗依弘要是知道了,她应该自豪还是应该悲哀?说不清,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扯淡的游戏!
沧桑一段糊涂事,留与后人去评说!
和牛头出来分手,我看见他钻进一辆奔驰车里,牛头原来早已加入了假洋鬼子的行列。怪不得他不把八十万放在眼里,敢喝一千二一杯的酒!士隔三日,真该把眼珠抠出来相看。
我把五十万还清了银行贷款,剩下的三十几万拿给我妈,本以为我妈见了三十几万会眉开眼笑,不料我妈接过卡捧在手里,又一次大哭起来。眼泪扑簌簌的掉,我爸说;“小人发财,强如受罪,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我妈抹了一把眼泪,说;“我跟了你一辈子。你挣回来三十几万了吗?”
我爸立刻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