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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长这么大,长生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孩子羡慕。当晚回来,他因过分跑动脸红扑扑的,人虽累但却兴奋到不行。

“姐姐,这毽子真好看,他们看到后都追着问我是谁做的。”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宜悠摸着弟弟的小脑袋。垂髫幼童眉心一枚红点,黢黑的眼镜眨巴眨巴,说不出的可人疼。

“那宇哥儿喜欢么?”

穆宇诚实的点头,宜悠转身进里屋,打开箱子拿出另外一个毽子。当初她缝了十二片布,刚好够做两个。

“这个送给你,拿回家玩。”

“姐姐,他的比我的还好看!”长生跳了脚,虽然他跟穆宇是好哥们,可姐姐只有一个,只能是他的!

“竟胡说,明明我绣的一样的花,两只一模一样。”

宜悠冷下脸,板脸冲着弟弟。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角,穆宇伸出另外一只手:“长生,你喜欢这个的话,我们可以换换,我这个是新的。”

“我不,这是姐姐做的第一个。”

长生护住自己的毽子,摸摸脑袋:“姐姐说我不能总任性,那个干净又漂亮,还是你拿着吧。”

“我没关系,你喜欢全要也行。”

“不行,你就拿着吧。”

穆宇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当然做不到云淡风轻。得知喜爱的玩物不会像往日那般易主,他自然是开心不已。同时,他心里对长生的感情更是深了一层。还是这个弟弟懂事,以后就跟他玩。

宜悠同样欣慰,弟弟终归是懂事了。而且比起前世,他多了一位良友。拿起针线,她抬头望向窗外的篱笆墙。

不知道这两个毽子,能不能把她期盼的人引来。如果不行的话,怕是她要还得主动出击。这会也看不出效果,罢了,还是先耐心做好自己的事,静静等待结果。该来的总会来,这次她要让程氏不死也脱层皮。

没等宜悠得到结果,日落西山,沈福祥和李氏回来。挽起袖子烧火做饭,没多久她听到门帘掀开的声音。

“二丫……”

娘小心翼翼的态度,让她心一下提起来。

“娘,你先歇息会,饭马上就好。”

李氏没有作声,亦没有离开,而是刷起了锅碗瓢盆。叮叮咚咚的声音传来,宜悠眉头越锁越深。

“有什么事,娘直说就好。”

叮咚声停住,李氏声音略显缓慢:“闺女,不是娘逼你。你说的对,大越比前朝开放,京中甚至有大族为女子当家。可云林村不是越京,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我跟你爹活到这么大岁数,被人怎么说道都没事。但是你和长生,往后日子还长着。”

“外面流言那么烈,往后你可咋办?”

宜悠继续往锅台里添着柴火,听着外头吭吭的劈木头声。

“爹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娘,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你想想,为何越京之中女儿可掌家?”

李氏继续收拾着盘子:“这我哪儿知道。”

“娘再仔细考虑下?”

“是因为太祖的政令?不过那东西远在天边,在咱们云林村不管用。”

“是也不是,太祖政令只是个借口。归根到底,还是因那几位管家的夫人或小姐有手段,能为男儿所不为。远的不看,娘咱们看近的。爷爷在世时,虽然明面上族长是他,可沈家谁说了算?奶奶还不是一手遮天,这就是现成的例子。”

李氏恍然大悟:“难道二丫也想这样……嫁到周家,你也可以……”

怎么又绕回来了,宜悠头疼:“娘,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破二伯母的局。我已经有了计策,还需你帮忙。”

李氏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什么事,说来听听。”

“是这样……”

宜悠耳语一番,李氏点头:“这能成?”

“他们可不是程氏那样的白眼狼,我也不求他们站出来帮忙,只要他们到时说句公道话便可。”

李氏当即应允:“行,吃完饭咱们娘俩出去走走。”

春分一过,白昼逐渐变长。刷好碗,宜悠跟在娘后面串门。

“四弟妹咋来了?”

五尺高的土墙内,微胖的王氏正在摇水井。见到两人,她扭头朝这边打招呼。

“三伯母好。”

宜悠站直了,嘴角微扬,礼貌的打着招呼。奶奶一共生育三个儿子,三伯便是其中之一。不同于二伯“长子”的受宠,她爹不吉利幺子的受虐,三伯是其中待遇最正常的一个儿子。夹在中间不受宠也没多少委屈。虽然人平庸,但顶着沈家嫡次子名头,他日子也一直中上。

这样日子宽裕且有闲的人,一般不会放弃更进一步。

“二丫也来了,都进来坐。你们吃饭没,顺带进去跟秋生吃点呗?”

“来之前已经吃完了,三嫂,二丫病时你常去看她。今天我才想起来,怎么也要带她来谢谢你。”

这是娘俩在路上商量好的词,宜悠也忙跟上:“谢谢三伯母。”

“这孩子,一场病变得跟大人似得。跟三伯母这么客气做什么,都进来坐下。”

客人上门,没有晾在门外的道理。宜悠进了房,打量一眼这房间。虽然是土房子,可宽敞明亮,在云林村也算大宅子。

炕下面是一张方桌,三伯和俩儿子正在吃饭。大的那个见到她有些迟疑,小的那个却完全相反,放下勺子就跑过来。

“二丫姐,你给长生做的毽子真好看。”

“秋生,别拽着你二丫姐。”

王氏喊着幼子,宜悠笑笑:“没事,我来陪弟弟玩。”

“你可以给我做一个么,二丫姐?”

大着胆子问道,秋生就差整个人贴到她身上。宜悠坐在杌子上,将他抱在怀里:“二丫姐得蒸包子,要不你跟长生一起玩?”

秋生迟疑:“这个,春生哥不让我跟长生玩。如果我找他,以后他们都不会理我。”

“瞎说什么,长生是你弟弟。”王氏声音中带着点严厉,扭头朝李氏和宜悠歉意的笑笑:“秋生就是太直,你们别往心里去。”

“三伯母,我们都知道这事不怪秋生。本来做一个也没什么,可我每天要帮忙蒸包子,一时半会也没有那些空闲。”

“可我想要嘛,二丫姐,你别蒸包子,先给我做一个。”

秋生在他娘怀里拧成麻花,王氏一向疼小儿子,如今有些犯难。

“三伯母一向手巧,那东西挺简单的。要不我说下,你亲手给他做?”

“这样也行,今儿就跟二丫请教一番。”

王氏一口答应下来,在儿子的欢呼声中拿来针线,当下跟宜悠学起来。

“其实就是将两种颜色的线来回穿插,这样看起来有层次感,也就跟活的一样。”

“原来如此,还是二丫聪明,我怎么就没生个这么可心的女儿,四弟妹真是有福气。”

……

互相客套着,宜悠小心掌控着话题,说得王氏眉开眼笑。

“三伯母比二伯母好多了,如果当家的是你该有多好。”

半开玩笑的感叹着,她余光看到三伯拿烟斗的手顿了顿。心下有数,此人跟她猜测一样,有那份野心。之所以多年不敢动,全都因为二伯地位太稳当。

从三伯一家回来时,已是繁星满天。

“二丫真的想好了?”

坚定的点头,她环住母亲胳膊:“想过安生日子,必须得这么干。娘,你不用担心我,咱家以后会赚好多钱,不靠别人我也能养活自己。虽然以我的头脑,可能做不到越京城中人那般自由自在,但躲到庙观束发出家还是可以。”

这就是她的设想,以她的出身,找不到什么翩翩贵公子。乡野村夫,她是万万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被糟心了一辈子,如果遇不到有感觉的,她倒宁愿一个人自由自在。

“这孩子……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娘,现在还是好好赚钱,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人来人往的,你小声点,咱们有话回家再说。”

踏着月色两人一路往村西走去,待经过转角,原先树上跳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哥,我们干嘛不去跟二丫姐打个招呼。”

穆然摸摸佩刀,看向那处转角:“这时候说话,他们会很尴尬。今日之事,不要在他们跟前提起。”

穆宇虽然懵懂,但还是点头应下。摸着手中的荷包,他有些失落,二丫姐漂亮又对她好,如果能当他嫂子该有多好。可惜她不想嫁人,他的想法是注定要落空。

穆然则是有些疑惑,沈家虽然穷,但夫妻俩日子很和美。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让她一个小姑娘对成亲之事心灰意赖。百思不得其解,他还是摇摇头。二丫想嫁人,也不是他这种身负伤残之人。

这一切宜悠当然不知道,第二日有个集,一到家她就包起了包子。

等到忙活完,也到睡觉的时辰。揽着钻过来的长生,很快她沉沉入睡。

云林村处于一块盆地,四周阡陌纵横,有点动静都瞒不过十里八乡。

随着孩子们回去,那个漂亮的毽子迅速被传开。农家日子无非柴米油盐,但凡跳出这个圈子,就是新鲜事,因此这次消息传得很快。

“还真是挺好看的,二丫,这是你做的?”

集市上,有邻村人买完包子,顺带指着春生踢着的毽子问道。

“嗯,这个不难,只要这样……”

来者不拒,宜悠一个个的教着。见她丝毫不藏私,原本因流言而有些鄙视的人,纷纷有些不好意思。

至此预期效果已经基本达到,宜悠却不怎么高兴。因为她原本要等的一个人,到现在都还没出现,难道真的要再拉着母亲跑一趟?

“二丫,这是咋了?”

李氏最先发现闺女的不对劲,卖完包子收拾摊子问道。

“是不是那些人说的话太难听?你别往心里去。他们今天承了你的情,日后肯定也不好意思开口。”

“嗯,娘,我知道。只是,二叔奶奶怎么还没来?”

“二叔奶奶?”李氏疑惑了,闺女这时候怎么会想起那个人?

“就是二叔公家的奶奶,她不是最喜欢刺绣。云林村所有人做的衣裳,就数她的最好看。以前每次赶集,她都要摆个摊卖自己绣的帕子。”

李氏环顾四周:“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最近不是农忙,她没空绣东西,应该也就没来。”

原来如此,宜悠默默算计着日期。沈家宗族大会,每半月开一次,特殊情况例外,再有两天就要开。在这之前,怎么都得见二叔奶奶一次。

回去的路上,乡里乡亲再见宜悠一家,态度已经很是亲切。

“这么快就卖完啦?”

“嗯,婶子也回去?”

随口跟路人打着招呼,临近县城时,宜悠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大红色棉袍的程氏,正从牛车上下来,一副官家太太做派的朝另外一条街拐去。

因为位置关系,她并没有看到这边。

“是二伯母!”

长生吆喝着,宜悠忙捂住他的嘴躲到一边。

“嘘……”

“二嫂送春生来官学,怎么会走这条路?”李氏也起了疑心。

“管那些干啥,咱们回家歇会。”

宜悠放开弟弟:“爹、娘,你们先带着长生回去,我跟上去看看。”

李氏担忧:“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孤身在外,成么?”

“我力气大没事,再说今天县城赶集人来人往的,还会出什么事不成?”

“不行,有啥事……等回家再说。”

宜悠推了把车子:“真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你们先回去,我一会自己能走回家。”

“哎,你把这个带上,记得不要摘下来。”

接过围笠带上,宜悠转身朝另外一条街走去。转过街角,已经不见程氏踪影。托腮想想,前世四丫得意时跟她说过什么?

“县里最大的粮铺可是我们家开的。”

三年后县里最大的粮铺,不是如今的那家,而是经过她牵线搭桥,一手经办官兵粮饷的日升粮行。

“大婶,日升粮行怎么走?”

“前面两条街往左转,走走就能看到。”

问明白路,她直接朝那边走去。还没等走到,背后突然伸出一只脏乎乎的手,捂住她的嘴。

“小娘子,叫哥几个乐呵乐呵。”

围笠被掀开,几个混混露出惊艳:“真没想到,今个儿运气还不错,伺候好了就放你回去。”

宜悠皱眉,怎么今天点这么背,遇到这么一伙人。

“你……你们要做什么。”

假装颤抖,她朝袖子里掏去。敢一个人出来,她岂会毫无准备,她的袖子里,就藏着一根纺线时用的梭子。虽然伤不了人,但两头尖尖的,握住戳一把也足够。

“啊,贱人,今天不玩死你。”

趁着吃痛,宜悠迈开脚往外跑去。可她终归是体力不济,还没跑多久衣裙后摆就被人踩住了。

情况千钧一发,正当她想拿搬砖时,巷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穆然大哥!”

宜悠从来没觉得,有一个人的身影可以这般顺眼。张嘴叫着,穆然朝这边走来,见此情况忙拔刀。

所有的混混都怕衙差,见此忙做鸟兽散。宜悠也不去抓,整理下衣裳,她干脆摘下围笠,大大方方的笑对着他。

“二丫,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沈伯父他们人呢?”

“爹娘买完包子走了,我临时有事留下。穆然大哥,你能帮我个忙么?”

债多了不愁,第一次开口时,宜悠还有些赧然。到现在,她竟然很是坦然。回去她给穆宇多做几套衣裳,慢慢还他这些人情就是。

想起穆宇这几天的兴奋,穆然心中一片柔软:“什么事?”

“实话跟你说了,县里这家日升粮行是我二伯家的产业,我想要有她印信的票据。你们衙役去要,应该不难办吧?”

“这……我并不负责这一块……”

穆然摊手,看面前姑娘大眼睛中的希望全都变成失望,他有些不忍:“我想想办法?”

宜悠眼镜亮起来:“嗯,如果拿不出来,也……”

刚想说没事,后面亮起一道声音:“穆然,你怎么对着墙一个人自言自语。”

来人抬着木屐走来,青色长袍头戴黑色乌纱帽,面冠如玉,正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裴子桓。

“先生有礼。”

福下身子,面对裴子桓这般风姿俊朗之人,乡野村妇亦会不自觉的注意言行举止。

“子桓兄,你怎么转到这来?”

“闲来无事上街,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这是沈家二姑娘吧,唤我子桓便可。”

宜悠从善如流的改口,言谈间说出请求。

“此事不难,我暂在县衙掌管钱财,只需调动其账册查税便可。不过,此事还得劳穆然充作一次随从。”

穆然并未拒绝,当即裴子桓整整乌纱,穆然提刀在后,一前一后神情肃穆。饶是她知晓内因,也不由当二人是在公干。在宜悠的注视下,两人朝日升粮行走去。过了大概有一盏茶功夫,两人亲自由掌柜送出来。

“给。”

裴子桓递过一张纸,宜悠展开,上面是有些歪扭的字,底下摁着沈福海的私印。

“这字是谁写的?”

穆然低头:“是春生。”

裴子桓笑着解释:“我言道一观其字,沈氏立刻让儿子写上来。”

“如此更是妥当……那个,我不太会咬文嚼字,裴大哥可千万别见笑。”

“无碍……无事……”

漂亮的姑娘天然有这方面优势,裴子桓本不是迂腐之人,此刻更是不忍苛责。这一改口,两人之前原先那种膈膜反倒慢慢消失。

“裴兄一贯随和,二丫不用过分拘谨。”

“嗯,多谢两位大哥。穆然也知道我家情况,求此证明本是为了一些纠葛。有春生亲笔字迹,那粮行幕后之人也就坐实了。只是到时,万一二伯一家找到县衙,二位当如何解释?”

穆然摆手:“这你不用担心,有裴兄在,县令大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苛责。”

“可……四丫还在县令夫人身边当差,万一她说点什么……”

“二丫或许听错了,四丫是在县里后宅当烧火丫头,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夫人几次。”

……

宜悠皱眉,怎么会这样。上辈子她一进去,可就被分到了正院,后来更是被夫人带在身边。随即她也就释然,夫人身边的丫鬟,无一不貌美且嘴甜手巧。四丫哪项都不沾边,自然是去不了。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无论如何,今天多谢你们。”

郑重的将纸揣进怀里,原本她只准备了一条事由,所以才需刺绣拉拢人心。如今这般,她可以全然高枕无忧。

告别两人,当晚归家时,她就将整个计划告知爹娘。

“四丫姐原来是给人做饭去了,可她菜烧的那么难吃,县太爷能吃下去么?”长生皱起小鼻子,眼中全是疑问和不解。

“那只有县太爷知道,不过你四丫姐,这次还真是有福咯。”宜悠幸灾乐祸的说着反话。

李氏皱眉:“如果没有当初阴错阳差,现在看人脸色劈柴烧火的就是我们二丫,二哥他们一家可真没安什么好心。只是可怜了四丫,被自己爹娘给害了。”

宜悠并未解释,让娘这么想也好。有这层关系,接下来的事也会顺当些。

毕竟不是自己闺女,李氏并不会放在心上,叹息后她接着问道:“二丫,昨日你说得那事可是真的?按理说你奶奶应该捂得严严实实,那你是如何得知?”

“娘,我在二伯母家那几年可是听到不少事。寻思过来后,我有意翻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沈福祥一直不吭声,这事如果真成,他亲娘日后肯定都出不了门。这么做,他实在有些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李氏朝丈夫那边呶呶嘴,宜悠意会,走过去跪在他跟前:“爹,奶奶一直这样,难受的可是咱们家。再说她岁数大了,本就不能太过劳累。二伯母正在一步步架空她手中的势力,落到那种地步是早晚的事。到那时候,咱们可翻不了身。”

至于好好伺候奶奶的话,再给她俩心她也说不出来。她爹是怎么长大的,从走路顺当起,就跟在大人身后下地干活。三四岁拾麦穗,五六岁装麦子,七八岁直接当壮劳力,成亲到现在过了而立之年,每年所得大多数都被那边刮了去。

“这些年你又不欠她的,一个生恩早就还清楚了,养恩那更是从来没有的事。爹,你好好想想。”

拈着一方帕子和一张纸,宜悠再没有说话。过半晌,身边传来粗重的叹息:“就这么办。”

宜悠眼睛一亮,拉上母亲就去拜访二叔奶奶。与三伯母不同,二叔奶奶那简直是酷爱刺绣,宜悠也拿出点真功夫。

“我在二伯母家见过,自己琢磨琢磨,竟然也能绣出来。只是手不如二叔奶奶巧,绣出来不好看。”

二叔公院里,对面老迈的妇人手上针线翻飞,笑得见牙不见眼。

“年轻人脑子就是好事,老四家你看,这花多漂亮。”

宜悠低头,惊讶的看到一朵层次分明的牡丹,跟刚重生回来时四丫给她看得一模一样。顿时她心中敬佩,刺绣是个仔细活,倒不是多难,就看人手巧不巧。

二叔奶奶显然是各种翘楚,这种技艺,比起陈府那些自己养的绣娘,也一点都不为过。

不过此刻她更关心的是,忙活这么多天,终于算是万事俱备。成败,只在后天的宗族大会。

天开始热起来,宗族大会这日正是个好天气。

一大早宜悠起来,净面洁齿,穿上新作的粉色小碎花布袍,头发梳成两股大辫子,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二丫可真是长大了。”

李氏颇有感慨,欣喜过后眼中又是哀愁。自家闺女还真是好看,只是外面那传言毕竟大家都知道。有了这一出,日后哪个好一些的人家会娶她做媳妇。

道姑什么的她压根想都没想,她只是焦心,闺女会走她的老路。找一个穷但是踏实的男人,一步步的熬上来。

“嗯,娘也穿新衣裳。长生起来了没,再没起来新衣裳就要被大雁叼走了。”

哧溜从里屋窜出一个小男孩,一把抓过她手中的浅蓝色棉布袍。

“这是长生的!”

说完他就往身上套,在姐姐的有意教导下,他衣裳已经穿的很好,系上盘口再梳好头,宜悠不得不感叹人靠衣冠。原本跟个小黑皮猴子似得弟弟,如今竟也是个眉目晴朗又精神的哥儿。

“真好看,长生今天乖乖的,跟在爹身边,不论看到听到什么都不要张口。”

“嗯,我听姐姐的话。”

一家人出门朝村东走去,四口人簇新的衣裳引来村民们瞩目。尤其是宜悠,艳若桃李的容貌更是让多人看直了眼。

“怪不得……这模样一看就是个勾引男人的。”

有人窃窃私语,李氏面色难看,宜悠拉住她摇摇头。在意这些做什么,她就是比别人漂亮,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别人想嫉妒就嫉妒去,最好程氏也嫉妒。

程氏真的嫉妒了!

她的四丫每天在县衙里,被厨房烟熏得灰头土脸,二丫却在这打扮的花枝招展!

“二丫不愧是长大了,打扮的这么漂亮,等明年及?,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小子。”

李氏手一紧,宜悠也明白,二伯母这是明里暗里的在说虎子那事。可她不明说,这话大面上的意思只能是,她一个做伯母的,关心自己适婚的侄女。即使大家都懂,也挑不出她什么错。

“二伯母,你怎么能这么说?不过我还是比不上四丫妹妹,她如今可是县太爷福利的红人,将来指不定找个管事留在府里。”

握着袖中两样证物,她笑吟吟的说着,声音中的羡慕,似乎这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一个孩子竟拿你妹妹开玩笑!”

程氏能高兴么?县衙管事再大,那也只是个奴才,四丫嫁了以后生的孩子也会给人为奴为婢。比起前世在她关照下,四丫嫁给一个落魄秀才做了官夫人,奴仆之妻地位上可就差远了。

李氏笑着补刀:“看二嫂这就恼了,肯定是舍不得四丫。也是,县衙里里外外那么多下人,咱们在村里也不知道谁好谁坏,光是摸清楚门道也得一段时间。不过二嫂别担心,指不定到时县太爷夫人亲自做这个大媒。”

宜悠嘴角抽着,她娘这话可真狠。县太爷夫人找,顶多配个砍柴打水的粗使汉子,还不如她说得小厮。

程氏咬碎一口银牙,四丫本可以出来的,可她被县衙的裴先生迷了眼,不顾她费时费力,死活要留在那。

“时候也不早,今天可是有大事,咱们就别在这耽误工夫了。”

扯开话题,宜悠捂捂袖子。深呼吸一口气,抚平有些紧张的情绪,成败就看今天这一举。

今天的宗族大会格外大,围着沈家院子摆了一圈椅子。各家当家之人落座,妇孺则围着站了一圈。

沈福祥虽不受宠,可他身为嫡子位置也不能靠后,而是坐在中间。宜悠对此非常满意,这位置有什么事也好说上话。

“今天主要是说族学的事,截止目前,已经有八成人家交齐银钱。下面,我将未交的人说一下。”

沈福海拿起一张纸,从头到尾开始念着。

“沈传初……沈……沈福祥……”

“多数人已经交齐一半,只有沈福祥,至今还未交一钱。”

沈福海率先发难,从房内传出咳嗽声,程氏搀扶着老太太出来,脸上一派恭顺,只有扫向他们家时,才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福海,先不说族学的款子,咱们先说说二丫的事。不是老身偏袒自己孙女,咱们沈家在云林村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么多没出嫁的闺女,怕是全被我这不孝孙女给拖累了。”

宜悠轻嗤,她真是从来没搞懂这个奶奶,既然知道这样做会害到所有沈氏族人,那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正好她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如今既然奶奶把机会送上门,她就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低下头,她感觉各种目光从四方射过来,低下头攥紧袖子,如今所有人目光都在她身上。

奶奶给她提供这么好机会,不一鸣惊人实在太辜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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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1917.5.29—1963.11.12)是美国第35任总统,生于马萨诸塞州。父亲约瑟夫·肯尼迪是金融巨子,也是民主党坚定的后台。作为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肯尼迪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最后读了哈佛大学和斯坦福大学,1940年毕业。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肯尼迪加入美国海军,在对日作战中负伤。战后,肯尼迪29岁即当选为议员,后三次连任。1960年肯尼迪参加总统竞选。他提出“新边疆”的竞选口号,倡导在科学技术、经济发展、战争与和平等各个领域开拓新天地。1961年,肯尼迪在选民投票过程中以极小的差距赢得总统的位置,击败了共和党人尼克松,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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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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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娉婷自我介绍:女配一名,重五十,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打得了女主,当当得了祸害……但儿女情长什么的,真的很影响我行走江湖。(直白点: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白栖吾:吾虽是反派,但吾只想做你一人的太阳,在你心底的每个角落发光发热。李娉婷:……我怕晒黑!白栖吾:不当太阳也行,那吾要做一直站在你身旁的那个人,李娉婷:……我不缺门神白栖吾:不想要命就直说(备注:吾是个反派)李娉婷:呵呵,开玩笑的,当然是要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