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猪槽船游弋在碧清的湖面上，湖面粼波闪闪，湖水泛着青绿色，温柔地泛起一层雾气，湖心的两个小岛若隐若现，像调皮的玩童。山的巍峨和湖水的阴柔极其和谐地交错在一起。山的影子印在洒下丝丝细雨的湖中，轻轻地晃动着，湖水浅浅地微笑着，不张扬，也不害羞，如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着。
这里的水才真的是清澈见底，在湖的浅水区，安易可以清晰的看到湖水中的游鱼与贝类。
少女叫阿沫，她介绍说，泸沽湖最深处有九十米，一般能看到十一米左右。
安易感觉阿沫就象是这里的湖一样纯净，阿沫一直都是笑着的，象是心里藏着满满的甜蜜，不自觉就留到了脸上。
“阿沫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大城市？”
“大城市啊，当然了。丽江，我去过，不过不喜欢。那里的人太多了，而且好复杂的样子。”阿沫一边划船一边回答到：“不过，他们的东西挺好的，我喜欢他们用的手机，很漂亮，很好玩，还有电脑，不过我阿米说过年时会给我买一部，当然要我自己赚钱来买。”阿沫憧憬着，挂着甜蜜的笑。
安易二话不说，把手机卡拆下来，把手机扔给了阿沫。
阿沫扔掉木桨手忙脚乱的接住手机，瞪大了漂亮的眼睛看着安易道：“你……你干嘛？这会摔坏的。”
安易微笑着道：“我用不到了，送给你。”
“啊，不行，我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阿沫想也没想，就把手机递回到安易的面前。
安易没有接，他摇了摇头道：“不，我真的不要了。它只会给我带来沉重与负担，你帮帮我的忙，替我拿走这些沉重与负担好吗？”
“沉重与负担？”阿沫眨着眼睛，非常不理解的样子。
那可爱的样子让安易从心底里想笑。
“送给你了，你收下，我才会同你一样快乐。”
“可是……太贵重了。”阿沫有些犹豫。
“收下吧，当我的船费了。”安易把阿沫的手推了回去。
“那好吧。”阿沫又恢复了象小鸟一样快乐的样子，“只要你还在这里，想去哪里都可以找我。只要你问起阿沫，他们都会告诉你的。”她掐着腰，手臂挥动着，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是她所拥有的，就象是动漫一样的山大王。
快乐真的会传染，安易在不自觉的笑。
船儿渐渐的接近湖心的小岛，突然，阿沫惊呼一声，她指着小岛的某一处大声喊道：“有人落水了！”
安易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只看到了一朵白色的浪花。他连忙跑到阿沫的位置，道：“把桨给我，我力气大。”
“你会划船？”
安易伸手夺过一个木桨用力的划了起来，阿沫赶紧配合。
很快，两人的船划到了方才那人的落水区。阿沫招呼不打，就站起身来一下跳进湖里。
安易稳住了差点要翻过去的船，抬眼望去，却发现没有任何人挣扎，看来落水的人并不会游泳。
安易没有坐着等阿沫，他略一收拾，也噗通一声跳进了湖中。
泸沽湖水很清，这对找寻很有利。安易随着湖水暗流的方向游动，一分钟后，他看到了一个人影。但很快发现，这个人影是阿沫。一口气耗尽，安易浮上了水面。
“噗~”
阿沫也紧跟着浮了上来。
“没有找到，我知道这里有个暗流的另一个走向，你快跟我来！”
单纯的阿沫象是没有考虑体力与能力，她只是简单的向安易说了一声，又潜了下去。安易慌忙跟上。
跟着阿沫，安易感觉这次走向的暗流果然拉扯力很大，还好他先前有所准备，不然，他也可能会被这突然的变化的水流搞的溺水。
顺水游又潜游了大约了五百米，两人同时发现前面湖水中的一袭白衣。两人同时浮出水面换了口气，又猛的潜下向白衣直直的游去。
从落水到现在已差不多有五分钟了，湖水中的那人明显已窒息了。安易游到那人的近前，顾不上观看，领起那人的衣领，同阿沫一起用力，拉着那人向上浮起。
“卟，哗。”
水声响起，两人带着那位落水的人浮出水面。
“船……你，去……划……我，带他上岸……”安易喘着粗气说。
他领着那人的衣领，用小臂顶着那人的后背，尽力的让那人的面孔浮在水面之上。
“好……”
阿沫也大口呼吸着，却没有停留，迅速向小船游去。而安易也没有停留，拉着那人向岸边游去。
当安易疲惫的拖着那人扑倒在沙滩上时，阿沫也划着船，撞到了沙滩上。
她停也没停，从船上跳下就跑到了安易的身边。没有理会安易，而开始清除溺水的人的口、鼻腔内的水，并用手帕裹着手指将他的舌头拉出口外，解开衣扣、领口，然后把那人的腹部放在肩上，快步在沙滩上奔跑起来。
安易知道她这是在救人，他已累的仰面倒在沙滩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还别说，经过阿沫一连串的折腾，溺水的人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是阿沫的惊醒的欢呼声，那人似乎醒了过来。
安易暗道真是命大，入水五分钟还能这样就苏醒。他也欣慰的笑了。
“阿易，阿易。”阿沫欢快的跑来，扑脆在安易的身边，眉飞色舞的道：“醒了，她醒了。嘻嘻，格姆女神保佑。”
“呵呵……”安易有气无力的笑着道：“我听到了，你好厉害。”安易抬起半个胳脯，竖着大拇指以示表扬。
“是个女的，很漂亮。”阿沫接着说道：“阿啵啵，她真的好漂亮的，比阿沫还要漂亮。”
安易不以为然的一笑道：“怎么会呢，阿沫才是最漂亮的。”
“不是拉。”阿沫一下又变的羞涩起来，却坚持道：“那个姐姐真的好漂亮。啊对了，阿易可以起来了吗？她很虚弱的，我们回去要让阿米来照顾她。”
“好。”安易艰难的翻身爬起来，现在那人估计被救回来了半条命，要是因为他让那个人把半条命丢了，就太糟糕了。送佛送到西，先救了人，再游湖吧。
想着乱七八糟事的安易，走到阿沫的那条花船一般的猪槽船时，他一下愣住了。船上的那个人竟然是……安易揉了揉眼，他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是，在他再低头看时，惊呼从他的嘴里发出。
“夏宁！”
安易象是身上装上了发条，他一下跳到了船里，把夏宁揽进怀里，摇晃着夏宁的身体，有点疯狂的喊叫着：“夏宁，夏宁！夏宁！！！”
阿沫，她没有想到安易会认识这个落水的人。她小心的凑到安易的跟前道：“阿易，你认识她吗？”
“快划般！”安易吼道！
阿沫吃了一惊，吓的她连连向后退，一屁股坐倒在沙滩上，她被安易狰狞的样子吓坏了。
看到阿沫的惊恐的双手捂住嘴巴的样子，安易才清醒了。他忙轻柔的把夏宁的身体平放在船上，跳下船，歉意的向阿沫道：“阿沫，对不起，刚刚是我太着急了。对不起！”
阿沫没有说话，她站起身上，怯怯的走到船边，用力的向湖里推着船。安易立即走上去帮忙，阿沫却小心的向一边闪开了一小步。
回去的船上，阿沫一句话也没有说。
安易抱着夏宁，最终还是先开了口。
“阿沫，真的对不起。我刚太着急了，那时，我真的没有意识，象傻子一样，你明白吗？我真的不是有意吼你的。”
“……”
“阿沫，哥哥认错了。真的，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
“阿沫，我真心的向你道歉。对了，哥哥带你去丽江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买。”
“……我不要什么。”
阿沫的话很轻，但总算说话了，这让安易松了一口气。
“那阿沫啊，你想要哥哥怎么样向你赔罪？”
“……”
“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非常重要，即使哥哥死了，也不会要她死。”安易回答的斩钉截铁。
沉默……
“她是你老婆吗？”
“她……她不是我老婆。”
“那她是你的亲人了？”
安易看着怀里，微皱着眉头的夏宁，心有些颤抖。他现在才明白，夏宁在他心中的地位。原来自己离开洛水，只是悲凉，只是知道她一切平安，才能心安的走出来。但当夏宁真的碰到了什么状况，安易才知道他有多么的担心，多么的心痛，多么的不理智。
“她，是我的爱人。”
“这位姐姐不是你的老婆，为什么是你的爱人啊，好复杂。”
慢慢的谈话，渐渐让阿沫忘记了安易刚刚那恶声恶气的样子。
但是安易却回答不上来，她的问题。
“等阿沫长大了，就会明白的。不过，哥哥不倒真的不希望你明白。”
“来什么不希望我明白啊？”阿沫十分奇怪的道：“阿沫长大了，更懂事了，不好吗？不过，阿沫现在也是已经长大了。”
“呵呵，阿沫现在是长大了。哥哥真希望阿沫能一直这样，一直这样快乐，幸福。只有不幸福的人才会变的复杂，哥哥不希望阿沫变成那样。”
“可是阿沫想知道所有的事，象格姆女神一样，无所不知的。”
“呵呵，阿沫能同我讲讲格姆女神吗？”
“好啊。”说着格姆女神，阿沫已恢复了先前的快乐。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少年情侣得道成仙，但他们只有乘坐一匹神马才能上天。这对仙侣同乘神马来到滇北高原，被这里的风光所迷，决定在这里生活下去。美丽的姑娘心地十分善良，她见到当地穷人非常可怜，就伸出手来帮助他们，而且不避男女嫌疑。结果她的情郎生气了，几次争吵后，情郎独自骑马飞上了天空离她而去。在神马升空的一刹那间，马蹄把高原踏出了一个大坑。想不到的是，青年竟无法回到人间，少女因为没有神马无法上天。于是少女悲痛欲绝，泪水长流，流满了马蹄坑，便形成了今天的泸沽湖。这位少女便是格姆女神。”
“好美丽的传说。”安易感叹道。心里却唏嘘不已，或者格姆女神与她的那位情郎是永隔了，但他们却知道对方在何处，而安易却不知道岚雨桐身在何处；至于夏宁，怕是在她的眼中，自己朋友都算不上吧。
“其实我们的这的习俗走婚，就是这个传说的延续。后来，格姆女神的泪水流干了，她发誓，今生只和有情人来往，一但情断意绝就分手重找阿夏(情人)——走婚习俗就这样出现了。”
“走婚？听说过的啊。”安易回想起人们对摩梭人这个习俗有关的传说：“难道现在这个习俗还在延续吗？那这样，女孩子不是会很吃亏的？”
“当然不是拉。”阿沫嘻嘻笑着说：“你是不是被那些乱讲的人误导了？说是男人可以随便进入女人的房间过夜对吧。嘻嘻，那是骗人的拉。就算是我们摩梭人不会这样的，女孩子要放男孩子进房间，真是相互中意的拉。如果追女孩子的男孩子多呢，就要看女孩子要选择谁了。当然，选择之后，虽然不会同你们一样婚嫁，但也是一夫一妻的，特别是女孩子有姐妹的话，男人还要负责，女孩子姐妹的生活的。是不是很‘裸婚’啊。嘻嘻……”
安易有些尴尬，引导话题道：“阿沫也知道裸婚时代啊？”
“嘻，我们这里也有电视的嘛。”
阿沫说着，收起了桨拿起了篙，小村已近在眼前了。
里格岛这里的建筑都是用大木制成，没有一丝的金属与水泥，即便是二层楼也是这样。除地基是山石，全是木头。
阿沫带着安易，把夏宁安排在阿沫家中的二层楼上。阿沫的妈妈也正巧是村里的唯一的一个医生，对夏宁的情况能对症的施针下药。
“阿妈，谢谢你。”
看到夏宁皱眉舒展，昏昏睡着后，安易对阿沫的妈妈行礼道谢。
“小伙子，这是你的手机，你不该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囡囡。”阿沫的妈妈却笑着递给安易手机。
“阿妈，这是我送给阿沫妹妹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这是我们的约定，不关金钱的事。”安易坚决不收。
阿沫的妈妈看看门口低头走过的阿沫，恰静一笑道：“那好吧，谢谢你小伙子，我尊重你们的约定。”
“嗯。其实是该我谢你。”安易沉默了一下，又道：“她会什么时清醒？”
“这姑娘的身体很健康，虽然受了很大的罪，不过明天早上会醒来的。”
听了这话，安易有些犹豫了。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阿沫的妈妈看安易的样子很疑惑。
“阿妈，可不可……可不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
阿沫的妈妈点了点头。
“我，我想离开这里，想，想请你帮我照顾一下她。”安易磕磕绊绊总算说出了全部的话。
阿沫的妈妈突然盯住了安易，直直的看，一直看到安易全身不自在时才道：“小伙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但我从你这里可以看出些东西。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也是我常对摩棱年青人说的一句话。”
“凡事，必须要面对，逃避，永远都是懦夫才会做的。”
注：阿咪就是妈妈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