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鼎祸
忠叔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
一方面胡尹陷入紫府识海里过长的时间,让他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去维持请神法印根本吃不消,另一方面忠叔则开始怀念老族长与青衣少女、白衣少女,还有过去的时光,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忠叔自嘲。
请神法印一直被忠叔收在身体里,不过他现在极度虚弱,没办法施法,所以只能将请神法印揣在怀里,感受着凉凉的请神法印,忠叔觉得莫名的安心,似乎在这一刻,他能感受到五行族其实还是受神明眷顾的。
快到凌晨的时候,忠叔还没有睡着,他挣扎着坐起,走到胡尹的小床旁,看着这个在熟睡中的孩子,一刹那觉得无限安慰。
忠叔伸手悬停在胡尹的脑袋上方一尺处,想要感应胡尹被赐予的天赋,让他惊讶的是,胡尹的身体里竟然一无所有,没有丝毫能量波动,这怎么可能。按照以往五行族族人觉醒的经验,身体里会被五行空间的某一属性注入一股力量,这股属性力量将会提升该族人在这类属性方面的修行天赋,或是金或是风,总之被注入了属性力量之后,便有潜力修行该类神通,从此走上超越凡人的变强之路。如果说胡尹的身体力被注入两种或两种以上属性力量,忠叔也不会这样惊讶,可是没有属性力量的注入,却让忠叔觉得不可思议,同时感到悲哀,难道说五行族已经被五行大神彻底抛弃了吗。
忠叔不死心,再次释放感应之力,这才模模糊糊的在胡尹的大脑深处感应到一点晦涩的能量波动,可是那点晦涩的能量之源好像能感知到有人窥探,如同活物一般隐藏得更深了,瞬息从忠叔的感知里彻底消失。这让忠叔大吃一惊,他确信自己感应到了一丝浅淡莫名却又荒古深邃的力量,却再也无法探知到了。
事情诡异,忠叔想立即将胡尹叫醒,可是看着胡尹睡得香甜的小脸,无限慈爱涌上心头,却怎么也狠不下心去叫醒。
明天再说吧,忠叔自言自语,慢慢回到自己的床上。
忠叔不知道的是,作为阴阳大神赐予的小鼎有着怎样的威力与危害,而五行大神赐予的瞳又是何等神奇与奥妙,恰恰是因为胡尹带着五行大神后嗣的一点体质,所以“瞳”可以和胡尹的体质完美契合,不被感知,而小鼎却还差了一点,不过小鼎的厉害之处并不逊于瞳,而且经此一吓,小鼎隐藏得更深了,再也无法被人感知到。
忠叔躺在床上,到了黎明时分,堪堪要进入睡眠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闪电,将他直接惊醒坐起。
“请神法印!”忠叔伸手从怀里摸出请神法印,仔细观看,这才发现,原本苍灰色的玺印下面不知何时沾染了一块黑斑,而夜里施法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想来,五行大神的接引法器,如何会沾染上其他色斑呢。黑斑似乎能感应到被人观看,竟然渐渐消失,融进了苍灰色的玺印。而被黑斑入侵的玺印再起变化,竟然化作零碎尘光,消散在空中。
忠叔面色惨淡,他知道请神法印被神力不亚于五行大神的神明侵入了,而且多半在胡尹的身体里一闪即逝的那点晦涩能量就来自于这个未知的强大神明,这是神明的战场,忠叔根本没有丝毫能力去参与或阻止。
被未知神明干扰并且种下能量种子的凡人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历史上虽然鲜见,却也有过例子,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中古时期号称救赎与毁灭之王的赛利亚?博郯,他人格分裂,白天救赎,夜晚毁灭,而且极其强大,无人可敌,最后陷入救赎与毁灭的自我疯狂中,爆炸而死。
“或许,他的父亲可以为他遮蔽吧。”忠叔暗自希冀。
胡尹的父亲胡大海,在最开始见面的时候,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浪人,到处游侠,以猎杀妖魔为任务,三年前奇迹般的崛起,带领着他的十三兄弟会和一帮强大子弟兵,南征北讨,四处征伐,打下一片广阔的江山,自立为王,而且隐隐然可以跟顶级宗派抗衡。
虽然旗木村地域荒僻,消息传播不便,但忠叔在最开始的几年,每到夏天,都会去外面转一转,打探一下消息,直到最近两年,身体确实不行了,这才没有出去,而且,忠叔对当年冒失出现的胡大海虽然印象不怎么样,但不得不佩服他确实是个怪人奇人,除了本身实力卓绝之外,手下的十三兄弟会成员更是个个骁勇善战,名震大陆。
接近中午时分,忠叔才醒了过来,而这个时候,胡尹已经进山捕捉猎物回来,正在炖兔子汤,浓浓的肉香味从厨房飘过来,让人觉得食欲大开,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胡尹,忠叔觉得心里暖暖的,而类似场景他之前似乎都忽略了。
“爷爷,你醒了,再有一会儿就可以喝汤了。”胡尹走过来,眼中带着一丝兴奋的光芒,这在胡尹的身上可是很少发生的。
忠叔坐在床上,说:“你搬个凳子坐吧,我详细告诉你有关你父母的事。”忠叔不再去想胡尹有没有获得五行大神的天赋赐予,反而以这种转移话题的拙劣方式吸引胡尹的注意力。
胡尹怔了怔,连忙找凳子坐下,小胸脯不断起伏,显然内心并不像脸上那样平静。
忠叔从最开始的见面讲起,到后面五行族被袭击,再到后面打听到的有关胡大海的情况一一告诉胡尹,而胡尹在听到妈妈被未知敌人害死的时候,双眼喷出无尽的怒火,小拳头也攥紧了。
“我要为妈妈报仇!”胡尹坚定的说。
忠叔不置可否,事实上,他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当年袭击五行族山谷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而且那些人心狠手辣,斩草除根,事过之后却又消失无踪,就好像凭空蒸发一样。
“那你要好好练功。”忠叔勉励胡尹说。
“那是当然的。”胡尹回答。
忠叔露出难得的微笑,说:“你身上流着你父亲的血,只要你用自己的血写在这张纸上,你父亲就会感知到的,他会派人来接你的,时机到了。”
胡尹接过忠叔递过来的一张焦黄的纸片,想都没想,就咬破手指,在上面用血写了两个字:“胡尹。”
嗡的淡响之后,无形的波纹四散开来,将跨越重重山峦、河流,直到传播到受主为止。
血脉信息传递,借助法纸的力量,无视距离,瞬间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