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爬山虎的簇拥下,我躺在学校高高的院墙上。冷风拂过身,忍不住轻声打了个喷嚏。我感觉脑袋昏沉沉的,鼻腔里全是浓郁的草香味。我转过头,目光迷离地盯着藤蔓间深红色喇叭状的花朵,它们好像吸走了我全身的血液般,精神抖擞的在微风中尽情摇曳。
我已经想不起在这狭窄的院墙上停留了多久,只依稀记得沈思佳那句“早点回来”也如同发生在上个世纪般久远。
我感到很累很累,很想就这么睡下去,永远都不要醒来……
我和猴子躲在一间安静的教室里研究整个行动路线,这是我提议的,因为我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
当猴子耐心地跟我讲完整个行程的细节后,我质疑道:“你确定这样走这条路可以让我们到达学校食堂?”
猴子点点头:“我昨晚就是这么走的。”
看着他手绘出歪歪扭扭的路线图,我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因为那根本就不能叫路,完全是在房顶、高墙间上下穿行。我指着两栋并不挨在一起的楼问:“怎么从这个楼到那个楼?”
猴子轻描淡写地说:“跳过去。”
“啊!”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猴子笑着比划道:“你看着危险,其实是没有掌握正确奔跑和落地的方法,比如,一个人从15米的高处落下,触地时会产生好几百斤的力,这个力足以造成死亡或者残疾。但是,如果在落地的时候翻一个跟头,同时弯曲膝盖,这样我们的身体就变成了一个弹性的减震器,就不会出事了。”
听完他的讲解,我惊叹道:“15米高跳下来都摔不死,不可能吧。”
他一脸羡慕地说:“俄罗斯的一个跑酷高手就做到了,他也是全世界跑酷速降记录的保持者。”
我竖起大拇指:“牛人,我5米都不敢往下跳。”
猴子笑着说:“其实好好练习,5米的高度是不难的。”
我指着他,好奇地问:“你能?”
猴子点点头,“嗯!”
“你玩跑酷?”我又问。
”是啊!“猴子说,”其实我本名叫秦阳,因为经常飞檐走壁似地爬上爬下,他们就给取了猴子的外号。“
“奥,原来如此。”我立即对他报以崇拜的目光,“你真是人才啊!那15米的高度你行不行?”
猴子挠着后脑勺,有些腼腆地说:“15米对我来说有点太高了!“
“5米高也很不错了。”我捏了捏他柴火棍般的胳膊,说:“别看你这么瘦,没想到能量还挺大。
猴子自嘲道:“就是因为瘦,所以小时候老被欺负,他们打我,我就跑,慢慢的就能在障碍物丛生的街头像风一样地奔跑、跳跃,躲过他们的追击。“
然后,猴子张开双臂,自我陶醉般说道:“跑起来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一只鸟,无拘无束,世界仿佛都在我的脚下,什么都不害怕了。”
我看着他,想起中国有句老话: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再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具备你所没有的特长。猴子就是一个好例子,一个被谁都轻视的人,却把逃跑的技能发挥到了极致……
出发的时间到了,我听取猴子的建议轻装上阵,背包里只装了一瓶自来水和一根火腿肠。同时,四肢都已经被课本裹住,并用宽的透明胶带纸固定。据他说,丧尸最喜欢攻击人的胳膊和腿。
我们来到2楼的一间教室,这里是我们整个旅程的起点。因为1楼的窗户都有防盗网,我们只能从这儿攀爬下去。
此时,我们的人都已经守在教室门口,等着我俩出现,而雷东海那边则一个人都不见。他们不在更好,我乐得耳根子清净。
大家相互寒暄着,做着告别。临行前,我走到马志超身旁耳语道:“这里就交给你了,留心赖永浩。”
马志超点点头,说:“我会小心的。”
接着,沈思佳递给我一个手机,说:“我知道你的手机快没电了,就问陈筱借了她的来用,里面第一个号码是马志超的,有情况就打给他。”
我接过手机,说:“谢谢!还是你想的周到。”
沈思佳回给我一个苦涩的微笑,说:“早点回来!”
带着大伙儿地祝福,我俩上路了。没想到一开始,我就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难题。从2楼下到1楼,需要踩着挂在窗外的空调外机,然后顺着一楼的防盗网下去,猴子体重轻,身手敏捷,三下五除二就落了地。
而我则是一脚踩着窗台,另一只踏在空调外机上,身体紧贴着墙,一动也不敢动,样子好似一只煮熟的癞蛤蟆。我就这么则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所有人都为我捏了一把汗,我自己也有些恼怒这样拙劣的表现。
还丧尸呢,连楼都下不去,后面就更甭提了。
这时,猴子在下面压低了嗓门喊道:“别着急,实在不行,先回教室去,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马志超闻言立即伸出手,想要把我拉回去。我摇头拒绝了,骨子里要强的我怎么能接受这样的失败。我一直非常欣赏篮球之神乔丹的那句名言:“Icanacceptfailure,butIcan‘tacceptnottrying”。(我可以接受失败,但无法接受放弃)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放手一试。
其实我所担心的无非是外墙上没有触手可及的支点,玩过攀岩的人都知道手在攀登中手是抓住支点、维持身体平衡的关键。手里不抓住点什么,总感觉没有安全感。
我上下搜索着,最终,视线停留在上方不远处的爬山虎藤上。我踮起脚尖,拼尽全力抓住其中一条藤蔓,用力扯了扯,似乎比想象中结实。
有了这玩意,心中一下子有了底。我紧握住藤条,踩在窗台上的脚使劲一蹬,整个身体都来到了空调的外主机上。
就在我心中暗自得意的时候,紧握的藤蔓被扯的连根拔起,我一慌乱,没有控制好平衡,身体整个向后仰倒,朝地面载去。
“啊,小心!”我听见朋友们发出一声惊呼。
眼见我就要从5、6米地高空中跌落,我急忙使出吃奶的力气,死死抓住手里的藤蔓,藤身被我拉的瞬间绷直,随时都有断掉的可能。这一刻,我哭的心有了,这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悲催到家了。
我紧闭住双眼,等待着自由落体的那一刻。
幸运的是,这一幕最终都没有发生,藤蔓十分给力的支撑住了我庞大的身躯,把我牢牢的固定在半空中,看着几乎和地面平行的身体,我吓的出了一脑门子冷汗。我不敢耽搁,小心翼翼把身体又拉了回去。
当我的身体再次和地面成90度时,我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给大伙一个OK的手势。
后面的过程就不值得阐述了,我有惊无险地也回到了地面,脚一挨地,猴子上来就给我一个拥抱,“刚才吓死我了!”
我看着被磨得破了皮的双手,感叹道:“也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