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尔接到芙莉德禀报后立即赶到街口,他留下雷姆继续在外监视,孤身一人跃上屋顶,悄悄的来到了院内的一栋石屋旁。他刚想靠近,却敏感发现屋外散布着结界。索拉尔随即发动冥眼,琥珀色的眼眸瞬间毫无颜色,流动的法力在黑白的世界中闪着金光,是如此的耀眼。他审视片刻,从法力中寻找着空隙,蹑手蹑脚的穿越了结界,悄悄的躲在气窗旁,观察着屋内情况。
此时石制大厅内,数十根儿臂粗细的牛油蜡烛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大厅中央是一张长条木桌南北而立,正有两人坐在长桌两端,无视桌上丰盛的菜肴,一南一北哈哈大笑。
北边这人一头白发,满脸皱纹,长须及胸,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若不是他眼上蒙着一块灰布,还真有人会盈盈下拜叫他老神仙,此人正是科珥弥斯。他兴许是笑够了,随手从盘中抓起一块骨头啃了几口道:“听说前几日你做了俘虏,差点死于非命?”
杰洛特用桌布擦了擦嘴道:“马有失蹄而已,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和大人您用餐?”
科珥弥斯不置可否道:“那些抓你的人,也许现在也正好好的在城里闲逛吧。”
“不可能。”杰洛特一刀切开了血淋淋的牛肉道:“这几天城内卫兵禀报没有发现异常,估计这群胆小如鼠的家伙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哦,是吗?”科珥弥斯给自己倒了一杯鲜红的葡萄酿,举杯起身踱步道:“我记得卫兵说当时那些小老鼠可是全都冲进了城里。他们本来已经占据了上风,真要撤退那个时候就是最佳时机,但他们偏偏选择进城,这说明城里有更值得他们上心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眼看着科珥弥斯越走越近,杰洛特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他“腾”地一下站起身勉强笑道:“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把这些老鼠送到您面前。”
科珥弥斯给杰洛特也倒了一杯酒,与他碰杯道:“最好如此,不然我不介意换一个人。”
杰洛特背后冷汗淋漓的干笑道:“那是那是。”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言归正传。”科珥弥斯放下杯子,坐回主位对杰洛特道:“本月的人性数量怎么这么少,连以往的一半都不到?”
杰洛特连忙起身辩解:“这,这都是那些老鼠的错,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耽搁了近十天。”
“只不过少了十天,但出货量却不足一半,你当我是老糊涂了这么好骗?”科珥弥斯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震得长桌杯盘狼藉,也吓得杰洛特额头大汗频出“若是没有人性,如何能够压制得住深渊?你以为我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我是为了天下苍生啊。”
杰洛特点头称是,心里却腹谤不已,将杀人越货粉饰成是为了拯救万民,他虽然无耻却也不屑为之。见既然已经瞒不过,索性坦白从宽:“是是是,大人说的是。小的是糊涂了,一时鬼迷心窍才欺瞒大人。实际情况是这一月之所以人性如此少,是小的遇到了强盗。”
“强盗?居然还有强抢人性的强盗?你当我是傻子吗?”
杰洛特委屈道:“小人句句属实,字字千真万确啊。小人半月前照例在河上收集人性,自以为得手的时候突然从水下冲出一人,趁小人小解之时将所有人性都给抢走了啊。”
科珥弥斯仔细端详了他半天,见他表情不似作伪随即问道:“你可记得这人长什么模样?”
“这人来的突然,还全身铠甲,小人确实不知道他什么模样。但是,但是他的盔甲非常特别,上面插满了针刺。”
“原来是他。”科珥弥斯喃喃自语,自顾自的在屋内的踱步起来。
他突然一个转身,说起了不相关的事情“眼下不死人已经入关了,以后商路不通道路不靖,我们这买卖只怕是越来越难做,但我不管这么多,每个月的定额你一定要交足。实在不行你就跟在不死人后面,他们杀了多少人你就拿多少人性给我。”
“这个……”杰洛特大吃一惊,不死人入关的消息他是第一次听到,现在他只想赶紧南逃,就算被深渊侵蚀又如何,保得住性命才是要紧的,于是唯唯诺诺的应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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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将匕首插在山壁上,握紧刀柄上下摇晃了两下,确定稳当后开始寻找着落脚点。他看到右手边有一处凸起的岩石,估算了距离,握紧山壁上的匕首便跳了过去。随后他借着匕首与山壁的各处突起,艰难的爬上了山。
时隔四天再次看到铁索桥的奥斯卡内心五位杂陈,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猛毒雾的咒术学了那么久,若不是克拉娜见他嘴巴还算甜,顺带指点了他如何运用左手的饕餮,他现在可不敢上来与学院众人汇合。
奥斯卡用泥巴在脸上涂抹,又将身上的衣物撕碎,企图假扮成流民混入城中。他佝偻着身子走上铁索桥,笑嘻嘻的见人便乞讨。路人与商旅纷纷一脸厌恶的闪过一边,有些还对着他大骂不止。奥斯卡只得点头哈腰,一点点的靠近着城门。
令他意外的是,城门的守卫增加了一倍,足足有三十人立在门洞两侧,拒马标枪鹿寨一应俱全,各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城墙上还贴着几张通缉人犯的画像,眼尖的奥斯卡发现自己与同窗赫然在列。
“看来那天的行动还是让敌人警觉了起来啊。”奥斯卡躲在等候进城的人群中偷偷打量着情况。只见两旁守卫伸出长枪制止了队伍最前边妇人的行动,接着另一守卫走到跟前将妇人拽出队伍,毫不顾忌妇人的哀嚎扯烂了她的头巾。妇人惊慌失措的捂着头脸那巨大的胎记,守卫则摁住她双手,拿来通缉画像仔细核对。
守卫看了一会儿将画像收回,一脸淫邪的将面如死灰的妇人全身胡乱摸了一阵,搜出几块银币后笑嘻嘻的放入怀中,接着便一脚踹翻了跪地求饶的妇人。妇人在地上翻滚几圈,涕泪横流的抱着守卫大腿,口中凄惨的大叫着什么,守卫面色不渝,随口吩咐两边守卫将妇人打晕带走,笑嘻嘻的继续检查队伍的下一个人。
奥斯卡见状头皮发麻,心知这检查力度比四天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必须换个方法蒙混过关。他转身看了看,见铁索桥上来了一辆牛车,瞬间便有了主意。
奥斯卡从队伍出来,继续沿着人群乞讨,慢慢的便远离城门来到了铁索桥上。他见赶牛车的是一稚嫩小孩,车上放的全都是水果蔬菜等食物,便趁着四野无人,偷偷的钻进了车底,整个人攀在了车厢下。
不出意外,守卫只是拿了些车上的食物便放行,奥斯卡也得以顺利进入了大沼。进城后,奥斯卡拐入无人的小巷,从民居中顺了几套衣物后穿上甲胄,同时外罩长衣,瞬间便改头换面成一个浊世佳公子。
奥斯卡沿街打量,思索着如何找到自己的同窗,他有一种感觉,索拉尔不会就这么抛下自己走的。他走着走着,在一处旅店外发现了一些熟悉的符号。
“太阳,月亮,古龙,这不就是院试时索拉尔弄的那三个符咒么?”奥斯卡笑笑,随即推门进了旅店。
“哎呀,这位客人,您是要住店还是吃饭呢?”侍从殷勤的迎了上来,笑打量着这位衣着干净的客人,但让他想不通的是,客人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臭味是怎么回事?
“既不吃饭也不住店,找你打听个事。”奥斯卡环顾四周,见这旅店门可罗雀,暗道确实是个好地方。
侍从听罢脸立刻耷拉了下来,但念及自己的生意赶紧道:“客人您有什么尽管问,只要小的能回答上的一定告诉您。”
奥斯卡也不多话,将侍从摁在桌上坐下后问道:“我问你,前些天有没有过大概十人一起来住店?”
侍从张了张嘴,随即闭口不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奥斯卡。奥斯卡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偷偷的塞了一个银币到侍从手上,侍从心中一喜往左右看去,见老板不在随即附耳低语道:“没有。”
奥斯卡愣了愣又问道:“那有没有见过金色长发,面容姣好如邻家女孩的女子与一位银色卷发,面若冰霜的美人一道行动呢?”奥斯卡估摸着十人一块住店太显眼,卫兵也会觉察到的,所以众人分开行事,这里只是碰头的地点罢了。
侍从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奥斯卡无奈只得将最后一枚银币递给了他。侍从触摸到入手的冰凉后笑嘻嘻的回答道:“三天前曾有您说的两位女子前来投宿,就住在二楼东面的客房。”
“多谢了。”奥斯卡拱了拱手,随即上楼去敲门,久不见回应寻窗而入,见室内空空如也后料想众人应该是出任务去了,于是便外出继续寻找。
行不多久,奥斯卡见路上有两人当街斗殴,围观群众堵了一圈,他也赶紧加入战团看热闹。
路中一人赤裸着上身,满脸横肉的的叫嚣道:“还我钱来!”另一人一脸彪悍,正捏着拳头咔咔作响,此人冷笑道:“前几日让你看我老婆的屁股已是还了账了,怎么,还想抵赖?”
头一人怒喝道:“放屁,老子等着钱交城门税,看一眼难道能让老子出城?”
另一人也怒道:“这么说你是还想看两眼?”言罢冲上前扬起砂锅大的拳头朝着对方砸去。
两人瞬间斗成一团,打得街边的小贩连连叫遭,到时路人们纷纷叫好,有的还坐地开起了盘口,赌两人谁胜谁负。
奥斯卡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的发现人群远处,有一人十分熟悉,尤其是那嘴边的草茎。他大喜过望,赶紧挤出人群,朝巷口的雷姆冲了过去。
刚跑几步他便意识到这样太过于显然,赶紧放慢了脚步,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雷姆的身边。
“你回来啦?”刚到街口的索拉尔看到奥斯卡,笑眯眯的问了一句,后者点点头,满脸都是喜色。
“走吧,这次的行动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我们该去病村了。”索拉尔回头看看那栋高耸的石屋,心有不甘道。
“其他人都在哪里?”奥斯卡跟着两人一边走一边问道。
雷姆转头见无人跟踪,这才回过头来回答道:“大家都在安全屋等着我们回去。”
奥斯卡见索拉尔神色匆匆疑惑道:“我们就这么走了哦?那杰洛特呢?”
索拉尔叹气道:“先放过那家伙一码,此事事关重大,不是我们这队人能够对付的。”
“我辛辛苦苦才爬上来,可不想还没揍那家伙一顿就走。”
索拉尔听罢将奥斯卡拉到一条巷口郑重其事道:“我也不想就这么走了,可这事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奥斯卡看他凝重的眼神试探道:“也许他背后有很大的势力,可我只动他的话,像他这样的走狗应该是随时都有人替换的。他背后的人应该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吧。再说了我们现在就要走了,就算打了他一顿也没人知道是我们做的呀。”
索拉尔想想似乎是这个道理,随即点点头道:“你想怎么做?”
奥斯卡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露出饕餮的血盆大口道:“炸他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