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可以亲手造枪,奥斯卡就激动不已。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训练,还被雷姆嘲笑思春。苦熬一天下来终于结束课业,刚想回号舍洗个热水澡却见码头边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屁孩。他蓬头垢面,脸上尽是尘土、灰色的头发乱糟糟的打结在一起,身上穿着单衣,外罩厚布围裙。
岛上平时闲人稀少,于是奥斯卡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不断用手擦拭着鼻涕的小孩子。
“啊,啊,你就是奥斯卡吧。”小孩子突然开口发问道。
奥斯卡脚步一顿,用手指着自己鼻子“你认识我?”
“嗯嗯嗯!”小孩子重重的点了点头“昨天我见过你,在我们家的铺子。”
“铺子?啊……”奥斯卡恍然大悟的蹲下来,仰视着对方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韦伯。”
奥斯卡习惯性的想要从身上掏出一些糖果投喂,却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处在另一个世界了。
“啊,不对不对。”小屁孩韦伯突然着急喊道:“我大伯让我来找你,他说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做好了。”
“这么快!?”奥斯卡难以置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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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如获至宝似的捧起一件银白色的铁疙瘩,他长一尺宽半尺,整体成“7”字形,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画着许多细小的刻度,这是一个游标卡尺。他尝试着拉开游标,发现顺滑无比,应该是涂了油脂。他知道中国古时勉强能用来当作润滑油用的东西不多,压榨而得的蓖麻油算是一个。随手抹一了把放在鼻尖嗅嗅,却不知道是什么成分。
奥斯卡昨天给铁匠安德烈的是一张画满三视图的各类机械加工工具图纸。既然想要自己造好枪,那首先就得有趁手的工具。同时他也想通过这个委托来管中窥豹,看看这个世界的冶铁工业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他放下游标卡尺,又陆续的看了桌上的单头扳手、锉刀等工具,每一个都精工细作,光洁如新,显然是在抛光上下了功夫。更令他惊奇的是,这些工具上还费尽心思的雕了各式的阴文装饰,既美观又防滑,完全就是艺术品。另外在每个工具的显眼处,还会刻着铁匠安德烈的名字。
一旁的安德烈静静的坐在身后,他拿出烟锅,掏出一小撮烟叶塞进去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
这个世界早已有了烟叶,起初是烟民围坐一圈,内中放一堆烟草叶子,点了之后各自用竹筒吸,后来逐渐有了烟杆,就把烟叶揉碎放在烟斗里吸食。又过了许多年发展出制烟丝的工艺。吸烟时抽一撮出来放入烟斗,不象以前的碎料那么麻烦,烟丝平时都装在烟丝袋中,吸烟的友人之间分享烟丝也是一种礼节。
安德烈神情悠闲的吞云吐雾,眼睛却时不时的瞄着前边的奥斯卡,见对方动作仿佛疼爱自己婆姨一样温柔,微笑不语。
“厉害,太厉害了!”奥斯卡看完全部工具,转身兴奋的喊道。
“哪里哪里,我这手艺还差得很。也就在灰烬湖冷冽谷算是第一而已。”安德烈依旧坐在那里摆着世外高人的姿态。
“我原以为您能把锉刀做出来就不错了,想不到游标卡尺这样的精细物件都能弄出来。”
“胡说八道。那锉……什么的,锉刀又不是稀罕物。佛罗扎遍地都是,只不过按照你图纸画的来造确实摸起来更顺手而已。”
“但是我不明白啊大叔,怎么螺栓螺母螺钉,似乎所有和螺旋状沾上关系您就不做?”
“咳咳咳……”安德烈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上前急道:“不是我不做,这东西实在是,实在是……”他满脸憋得通红,终究还是一脸黯淡的说了出来:“实在是做不出来。”
“这东西难度很大?”奥斯卡不解的问道,在他的印象中,螺丝钉螺帽等东西实在是最简单不过的工具了,居然连这个都做不出来?
“大!怎么不大!”安德烈将一肚子苦水都倒了出来,拿起几枚螺丝钉到奥斯卡面前,一一指着说道:“就说这小小的钉子,按照你给的图示,一寸长的钉子上就有七八圈的螺纹,这么小的东西都得我拿着刀一点点的刻出来,如果仅仅是刻出来的也不难。关键是这个。”
他放下烟斗,又拿出一个螺母螺杆接着道:“按照你的要求这个螺杆是可以旋进螺母内的,要让这两个东西毫无偏差的贴合在在一起,难。”
听罢安德烈滔滔不绝的诉苦,奥斯卡这才明白手工制作钉子是多么的困难,也难怪我国建国初钉子都依赖进口。现代的钉子一般用碳钢制作,首先需将钢材拉成大小合适的钢丝,接着把它切成小段,放入制钉机挤压头部做出钉尖,接着再压制尾部做成钉盖,最后让钉子经过一台旋转的圆筒挤压出螺纹,至此才能保证生产出来的螺丝钉大小如一,如果单纯依靠手工,根本不可能制造大量一模一样的螺丝钉。如果只造几个的话,又完全失去了意义。
看奥斯卡不断点头,安德烈略微放下心来,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因为我做不出不守诺言吧?”
“不会不会,是我太想当然了,不是你的错。”奥斯卡摆摆手,随后又问道:“那大叔您平时是用什么方法将这些铁器连接在一起的呢?”
铁匠安德烈开始敲敲打打,将几个铁块加热烧红锻打后连接在一起,这就是锻焊,它十分依赖铁匠的手艺与经验,效率低难度大,还要耗费大量的体力,这就是中世纪一件好的盔甲费用这么高昂的原因之一。
同时他又取出两个圆形的铆钉,在一些铁质甲叶上钻孔铆接。奥斯卡接过来一看,这铆钉两面链接得非常紧密,怎么弄都弄不开,看来这世界的冶铁技术还是直得信赖的。
“这铆钉真紧啊。”
“我安德烈的手艺能不紧嘛。所以我就不明白,我这铆钉不行么,为什么还要弄那个什么螺丝钉螺母的。”
奥斯卡将螺栓螺母放在面前旋紧后又松开“看到了没有?”
安德烈摇摇头道:“不明白。”
“螺栓可以不借助别的工具轻松的旋紧在一起,而铆钉不能。”
安德烈皱了皱眉。
“螺栓可以轻易的拆卸下来反复使用,而铆钉不能。”
安德烈不悦道:“华而不实。这东西制作起来太复杂,就算它再好又有谁能用得起。”
奥斯卡想了想,抛起手中的螺栓与铆钉说道:“也是。”
“我已经如约把你需要的东西给你准备好了,你也该兑现承诺了吧。”
“行,我这就教你画三视图。”
“哎……”安德烈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像头发情的公牛冲向奥斯卡,逼得他连连后退。
“你说什么!?你教我!?”他灰色的胡子都在颤抖着。
“对啊,对啊。你不是想知道这图纸哪里来的么?就是我画的啊。”
安德烈抽出一把匕首,寒光闪闪“不可能,这图纸比我在亚斯特拉宫殿内见到的还要高明,怎么可能是你一个毛头小子画出来的。快告诉我这东西哪来的,别想蒙混过关!”
“是啊,你也来欺负我们亚斯特拉人么?”小屁孩韦伯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他拿起一个锤子,朝着奥斯卡的膝盖就要砸下去。
“别别别别,我说,我说。”奥斯卡见两人神情狰狞,赶紧借坡下驴。待到两人稍一松懈,他不动声色的走出了两人的包围说道:“这图真是我画的,不信我随便找个东西画给你们看。”
“欺负我们外乡人是吧。”韦伯抹开鼻涕走了上来,脸上的肌肉不时抽搐。
“让他画。”安德烈伸手阻拦,韦伯一脸不情愿的站在一旁。
奥斯卡松了一口气,环视一圈后选了一个看起来最复杂的鳞片甲作为模型,上上下下用游标卡尺与圆规度尺测量,接着他就炭笔刷刷的在纸上指点江山。
安德烈与韦伯为在他身边看着,脸上的表情像西洋镜似的一时一个样,等到奥斯卡大功告成的时候他俩都不疑有他,双手握着奥斯卡的手激动的几乎要流下泪来:“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大哥哥你太厉害了。”韦伯贴在奥斯卡的身边,兴奋地手舞足蹈。
“呃……没那么夸张。”
“你真的肯教我画?”经过刚才的乌龙,安德烈略有些担忧的问道。
“这有什么,都说好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以后你继续无偿帮我打制铁器就成。”
“但是材料得你自己准备。”
奥斯卡张了张嘴,本以为自己骗到了一个老实人,不过想想也该知足了,随即答应道:“行,材料我准备,人工你来出。”
“太好了!”安德烈抹了一把眼睛颤抖道:“这样我亚斯特拉终于,终于复国有望啦!”
“什么东西?复国!”奥斯卡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