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贼的不打三年自招
民国时期,大黑山岛南庄村,视水如油。唯一的一眼水井,杯水车薪,许多妇女不得不起早到大井上排队撇水。先去的能撇上几兜子清水,晚了,是泥水。故有“北庄的闺女会赶驴(往远山送粪),南庄的闺女会撇水”之谚语。
这天,李家一个媳妇起五更来到井台。她刚把水兜子放到半截,兜绳子被连续拽了几下。她吓得魂不附体,扔下家什边跑边喊:“闹鬼了,闹鬼了!”。天亮了,大井闹鬼像风一样传遍全村。有人猜想,是水神派人收水税来了;有人怀疑,是李家媳妇起得太早,惊了井神的梦。但多数人相信,是李家媳妇着了魔。从此,人们不再敢深更半夜去撇水。从那儿,李家媳妇果真吓出神经病。
一年八月十五日,南庄的大烟鬼“瞪眼吹”在北庄小铺喝醉了酒,竟自吹自擂,宣扬自己当年的“英雄事迹”,吐出了自编自演鬼戏的真相。原来,他是个光棍,常常是水缸底儿朝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心里好忌妒。于是,便想出个缺德的办法。一天,深更半夜,他下到井筒半腰处,叉开两腿,专施鬼伎俩,来吓唬早来撇水的妇女。
张传修养鹞子
在20世纪80年代以前,岛上人习惯猎鸟,专发飞来之财。那时,几乎村村都有养鹞高手。倘若谁家鹞子开食时,一放不认鸟,或一放就钻天,或抓着雀“举流”(一旦抓住小鸟,不落地,飞到远处),则被人笑话。所以,不会驯养鹞子的被视为“熊人”。大黑山岛南庄村的张传修,是有名的养鹞专业户。他虽爱鹞成癖,却不是驯鹞行家,放猎高手。
时到秋天,他到各村网猎场转悠,专选头坌的大红、大青、大紫的鹞子,见到膀宽、翅长、菊花眼的奇鹞子,若弄不到手,宁肯不吃饭。他挑选的好鹞子,有时架上站了一“班”。俗语说:“熬到的鹞子,揉到的面”,“只养不熬鹞,等于胡吊闹。”因为他养鹞子缺工夫,有的不听唤,有的不抓雀,有的一放一钻天,甚至反了生,与主人“拜拜”。
张传修的鹞子多数不听话。每当雀鸟“厚”的日子,别人能放猎几十只鹌鹑,他却走山串岭找鹞子。所以,放猎时,每当鹞子一出手,随着张啰一声“看鹞子!”在山上干活的人都知道,张传修放鹞子——有去无回,成了歇后语。
错把山羊当猪杀
有的村民过年要杀羊。杀羊、杀猪、杀牛,非同杀鸡,不是人人都会干的。因为屠宰牲畜不仅能杀死,还要会修拾(扒皮、整理下货)。这年,张家杀羊,竟请来会杀猪的杨为生来操刀。要知道,杀完了羊,不光有吃有喝,还有小费。所以,他明知自己不在行,却没有推辞。
杨为生按着惯例,将羊放到杀猪桌上,呈侧卧姿势。顺手拿起尖刀沿着羊的喉咙向羊的心脏刺去。可连捅几刀,羊非但不死,也不见大出血。杀手误认为是羊心长偏了,哪有杀不死的活物。于是,他反复刺杀,只见羊惨叫、挣扎,就是不大出血、不断气。杨为生见羊眼射出仇恨的目光,有些心悸,又怕在众人面前丢了手艺,他抡起棒子直把羊打死。那知昏死的羊从杀桌上滚下来,趔趔趄趄要跑,他又一阵棍棒直把羊打得死挺挺的。原来杀羊要割断喉咙,放出血来,只需几分钟,他却杀心捅肺折腾了一个时辰。于是,人们将此杀生留下了歇后语:杨为生杀羊——我砸死你。另曰,杨为生杀羊——乱捅一气。
洗脸用上坐便盆
1954年清明节的夜里,长岛地区被大雾笼罩。所有的灯塔都闭上了眼睛,只有猴矶岛那发音的灯塔——雾号,独自清醒。它粗音高嗓、长呼短叫地给航海者提示方位和航向。
时至午夜,来自天津满载煤炭的和平44号轮,摸进了长山水道。由于判断失误,未等修正航向,一头撞在老黑山悬崖之下,被礁石死死地套住。此刻,雾变雨,气象条件极差。待天亮后,果真又清又明。龙口等地的救助船也先后来到。但,载重几千吨的大货轮,却进退两难。无耐,经多方商定,采取“弃煤保船”的救助方案。
大黑山岛地方政府,从附近的大濠村征集10多名强壮劳力,协助往海里扒煤。虽说这体力活又脏双累,可给工钱不说(村里给记分),每天还管饭。特别是那白菜粉条炖猪肉、吃大米饭干饭,许多人是头一遭,那比腊月三十中午吃的年饭还强百倍。船上不怕大肚汉,管饱。由于这一优厚待遇,竟有好几个人撑得胃口痛,有的闹肚子拉稀。
和平44号是条大型的、购自德国的先进运输船,船上的卫生间、洗澡间、游艺厅,叫人看了眼花缭乱。一天中午干完活,浑身又脏又黑的村民骆传法到卫生间洗脸。见一个白瓷盆干净得照出人来,忙低头去洗脸。可是觉得这外国的瓷盆怪,中间还有漏洞,舀来的水存不住,他顺手拽块毛巾把漏洞堵上。没等洗完,一位船员前来解手。见骆传法用便盆洗脸,哭笑不得。这时骆传法才明白,原来这是便盆不是洗脸盆。
十几年过去了,大濠村民每当跑海捡到煤球时(扒到海里的煤块被潮流冲上岸呈球状),就想到那句歇后语:传法用便盆洗脸——头腚不分。
信不信由你
笔者在编写乡村志的时候,常常走村串户,访贤问老。期间,有不少老人讲述了自己的亲闻与亲历。有的,实属巧合;有的,归咎天意。这些意外的收获,很难让笔者断其是非,做出结论。只好将那些迟到了的轶闻奇事,笔录下来,供后人在茶余饭后去消闲解闷,回嚼那个年代生活的原汁原味儿。这正是,“真不真在天,信不信由你”。
一
据一位老渔民亲历,一年,他在大机帆船上干力量。那是一个春天在舟山渔场拉网。这天,一网拉上个大海龟,看个头,像个大锅盖,黑黢黢的。由于龟在网上挣扎的时间太长,被网衣缠得里三层外三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它“嘚露”(摘下网)出来。一个年轻的伙计不耐烦了,拿起一把菜刀把个龟的后摆给砍下来,痛得老海龟在网上直翻过儿。在场的伙计都埋怨,说海龟是个灵物,通人性,不该伤害它。可年轻人不服,说等把它摘下来黄瓜菜都凉了。
说来凑巧,第二年春汛,又到了黄海渔场。这天,趟上个大网头。当时,这个青年在操控稳车时,不慎腿被钢丝缆给绞断了,痛得他豪哭难忍。无奈,虽说,春汛一刻值千金,还是救人要紧。于是,船长叫把残肢送到冰舱冷冻起来,起锚全速赶往上海救治。可能是残肢受到感染,入院后医生说接肢无望,只能截肢。说幸亏来得还及时,不然连命也难保。后来,他装了一个假肢,被迫放弃了出海挣钱的饭碗,成为一个靠残废补贴的人。
二
那是一位渔家老太太,老头子铺风盖浪出海打鱼实在不易。每次分到鲜鱼,不是淹咸鱼,就是晒鱼干,以备细水长流。俗话说,馋猫鼻子尖,一些贼猫(无主的)常常与人争嘴,鲜鱼没下肚,猫先品了鲜。一年下来,被偷食的鱼货不计其数。
这年,刚刚分到的刀鱼没等下锅,叫贼猫给叨走了一条。气得老人一个劲地骂。她被逼无奈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想教训一下那些馋猫鬼。这天,她把剁好的鲜鱼放在锅台上,把门风子虚掩着只留个缝儿,她拿着一把菜刀躲在门后,等猫上钩。贼猫终于忍不住鲜鱼的诱惑,就在它扒着门伸出一只爪子时,被有备的老太太一刀砍断了,只听贼猫尖叫一声,拖着瘸腿逃命去了。老人心想,叫你记吃不记打,这回可解了心头之恨。不过她也没有想到手下得这样狠。
转年,老人的孙女子降生了。叫老人哭笑不得的是,孙女子缺少一只手,这是胎里带来的天灾?老人百思不解。想想那年刀砍贼猫的事,心里直划魂,我这是恶有恶报吗?
独臂老人是个怪
大钦岛东村的海滩,是一处闪烁着珠光宝气的球石世界。这里蕴藏着五彩斑斓的球石资源。近几年,球石不仅是收藏者追捧的艺术品,也是市场的消费品。在丰年思石的盛世,令许多中外的赏石者慕名而来。能收藏到大海最深入的大钦岛东村球石,既是一种精神奢望,又是一笔物质财富。
然而,滥采乱拣的风习,激进了生态保护的共识,升华为治安管理的法制。大凡来滩觅石者,都想与独臂的护滩老人拉拉关系,讨讨近乎,图的是能松动一下“政策”。有的甚至心中默想,只要让拣,哪怕屈叫一声“爹”也值,吃个小亏怕个啥,脚下就是大便宜。哪知这个老人是个怪,递烟送酒或是点票子,他枪刀不入;老爷舅舅来求情,他六亲不认。一次,滩上来了两部车,说某某大官儿要拣石头。他见前呼后拥的一群人,心里不是滋味,露出一脸包公相,给人出了不少难题,硬是见到村委的“手谕”,才罢休,不然,准叫你下不来台。
71岁的孙家胜,人称“一把手”。他6年如一日,与海相伴儿,与石为伍,冬夏不离岗,昼夜不懈怠,钱财撼不动,妙语好言心不软。有人贬他没人味,他冷冷一笑,“我有村民的拥护,村委的信任”;有人骂他是看家狗,他头一仰,“我专咬不法的盗石人”。他深知,这条大坝,是拦海的闸,挡浪的墙。大坝,事关东村的安危;长滩,犹如唇齿相关。若没有我孙家胜的铁面,护滩守石只是一纸空文。
南砣子岛野趣多
1985年春,船旺渔民宋培新到砣子去钓鱼,远远看见三道礓有只稀有的海雕。有趣的是,这只凶神身上驮着3只喜鹊,在嬉闹地啄食海雕身上的寄生虫。喜鹊不惊,海雕受用,和平共处,互惠互利,给绿水白滩平添了诗情画意。
上世纪70年代的一天,小濠村民刘文俊一大早到砣子流口放针良船。只见砣子东头有个曲背躬腰、身披蓑衣的老者也在放船。心想,我早,还有比我更早的。正在上前打招呼、问鱼情,不料“老人”张开双翅扑向海里。平静的海面被拍打出有节奏的响声,直到几十米远大鸟才离开海面。原来是“穷等”(大草鹭)在此栖息过夜,被提前惊飞了。
上世纪60年代一个春天,南庄村老人(王华丰妻)到砣子锄花生。这位小脚老人穿一件偏扣褂子,呈跪姿锄地,衣襟自然耷拉着,腹胸形成一个“空洞”。她正与并锄的几位老人说笑,突然一条冷凉物钻到怀里,老人吓白了脸,身上起鸡皮疙瘩,她一边惊叫,一边抖落,终于在众人帮助下脱下衣服。原来是一条虎斑游蛇受惊后“游”进了老人怀里。
唐守成是南庄村聪明的聋哑人。手语好,会写字,说话一脸和气。人虽残疾,但不痴不呆,是赶山猎海的多面手。一年秋天,他到砣子去“跑海”,归来时,流口处潮来大半架儿,他没有冒险强渡,而是绕到砣子南一个狮子洞里过夜。
10月的海岛,海风袭人。他抱来一抱海草当铺盖。下午4时许,北风大作,唐守成忍着饥困,睡意朦胧。突然,一阵“噼噼啪啪”的暴响惊扰了他。原来是只斑鸠被风逼得前来借宿,竟落到他的肩上。没等斑鸠惊魂平定,却被手快的洞主人一把抓住。他们人鸟为伍,共宿狮子洞。有趣的是,唐守成事后用手语把与斑鸠邂逅的情景,“讲”得一清二楚,令人引以为乐。
南砣子岛,居大黑山岛东南处,有沙坝相连。随着潮汐涨落,如藕断丝连。这是庙岛群岛唯一的湿地(周边平均水深不超过5米)。在两岛相连处有一流口,由于这里的潮汐是一昼夜两涨两退,故,海流亦4次改变南北流向。造成该海区“水活”,浮游生物极为丰富。鱼、虾、贝、螺、蛎和各种藻类,名目繁多。引许多候鸟(特别是大形游禽、涉禽)和海鸟前来栖息觅食。在岛陆上,植被茂盛,蛇、蛙、鼠及众多昆虫种类齐全,成为长岛诸岛海陆生物最多、食物链最广、生态自成体系的标本岛。
俺家的鸡嘴是扁扁的
上世纪70年代初,正值“**********”中期。高山作为生产大队的干部到县里参加四级干部会。在听完县领导的报告后,进行分组讨论。
他见有位县领导参加本小组讨论,心里很高兴,认为机会难得。于是,针对本大队的实际情况,说了一些实话、真话,谈了许多问题。这时,公社一位包村干部坐在他对面,朝他“夹瞽”眼,他心里划魂,认为是支持自己的观点,就把亩产“过黄河”、“过长江”和年终分配不合理、贫下中农管理学校、“一打****”存在的问题,一五一十地又说了一大堆。见旁听会的领导一个劲地记笔记,心里乐滋滋的。
没等休会,那位包村干部把他叫到一边,大声小气地批评说:“没看上级领导在场吗?你发言要看火候,多讲大好形势,重点讲阶级斗争和“抓革命促生产”的成绩,亏你是个党员干部,怎么把自己当成老百姓了!往后你想着,上级说鸡嘴是扁扁的,鸭子嘴是尖尖的,你就说,太对了,我亲眼见过,俺家的鸡嘴就是扁扁的。”听完批评,高大队长心里不是滋味,拍拍自己的脑袋,“谁叫咱长个直肠子。”
俺家使篓子盛粪
据在井口村任教的范老师讲,有一年新生入学,老师拿一张登记表问学生的家长姓名、个人姓名、性别和家庭成员、家庭成份。当老师问到家庭是什么成份时,小学生直“卡巴”眼,不明其意,想了半天没说上来。
平时,他见妈妈总把一只绵槐篓子放在茅坑旁,什么干灰、脏东西往里扔,到时候上山种地当粪用。于是,小学生告诉老师说:“俺家使篓子盛粪。”老师听了心笑不止,知道孩子不明“成份”其意,又进一步启问:“你家是中农,还是下中农,贫农?”学生依然摇头,说等家去问问,明天再来告诉。第二天,小学生来告诉老师说,俺家在中农下面。老师会意,是下中农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