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三人既以来使的身份现身宫中,理应不该这么早就回大英王朝,只是前方战事吃紧,战况莫定,实在不是讲究礼仪的时候。
与蓬沙等人协调好战事布局之后,申屠三人由赵祯、赵禅作陪。进西凉皇宫赴宴,席间还有大英王朝质子沈蕴彻。
皇帝身体虚弱,坐了一会儿便累了,吩咐赵禅好生招呼,遂移驾寝宫就寝。
皇帝一走,几人便少了些拘谨,尤其是沈蕴彻。瞧着,他应当与赵禅、赵祯的关系都不错。
申屠一见他就想起那晚在假山后的事情。
当晚的她太过憋屈,因此和九方、胡非商讨的时候就自动省略了这事,没给他俩说。其实她很想问问他们这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五年前,东弥来犯,诸侯割据,后宫宫变,朝中势力相互敌对……大英王朝陷入内忧外患的动荡当中。
泰翰帝不得已,特派使者出使西凉,提出与西凉互通有无,主要发展商业,拓展市场。为表决心与诚意,将沈蕴彻作为质子送往西凉。
从此,西凉与大英开放通商港口,统一货币、度量衡。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沈蕴彻也长大成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将其流于国外,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然而大英王朝目前的境况又着实不适合迎回沈蕴彻。
沈蕴衡倒是考虑过此事,因此写了封信交予申屠。但她不知信中内容,唯恐说错了话,行错了事。
正是为难间,就听见沈蕴彻笑了笑,开口道:“呼遥、池鸣,我于你们说件好玩的事罢。”能直呼赵禅和赵祯表字,可见沈蕴彻与他们关系真的不错。
赵禅长得白,眼睛狭长,给人一种阴鸷险恶的感觉。他闻言,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你且说说,要是不好玩,可要罚酒!”
沈蕴衡哈哈一笑,给他斟满,又给赵祯也斟满,开始说道:“事情还得从寻回国祙那日的大宴说起……”
申屠一听,汗毛立马竖起来了,实在想不通沈蕴彻说这个做什么。是真的只当这是件好玩的事情,还是认出了她,为了吓唬她才要说的。
沈蕴彻那边又道:“那****有些不适,遂离了席,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觉得那处实在舒适凉爽,便直接躺下了休息起来。你们猜后来我遇见了什么?”
赵祯只是笑,没说话。
赵禅骂道:“你小子,就会吊人胃口,皇宫重地,你能遇见什么?定然是哪个宫里的小宫女呗。”
申屠僵直着背,不敢说话。
沈蕴彻又道:“大皇子此言差矣,我能将此事说予你听,定然是十分有趣之事,怎么还能只是艳遇小宫女的这样俗套呢?”
赵禅“嘿”了一声,将手中酒杯往酒案上一顿,道:“本宫就不信,你遇见狐仙了不成?”
沈蕴彻一笑道:“可不是遇见了狐仙。”
赵禅不信,指着他道:“锦升你没劲,罚酒罚酒。”
沈蕴彻笑道:“大皇子莫不信,且听我道来。”说着,给申屠和九方等人也斟满了酒道:“少司命吃好喝好。”言语间尽是体贴。
而后他继续道:“那狐仙特来告诉我,我不日将被召回大英,回到大英之日,便是我遇见命定之人之时。届时只需看向大英最高的那一座楼的楼顶,若有人,那人便是我命定之人。若无人……”
说到这,竟止了话头。
赵禅一急,问道:“若无人呢?”
沈蕴彻瞧着他,一笑,道:“若无人,便孤鸾一世。”
赵禅觉得没意思了,一撇嘴,道:“若我说没意思,罚你酒,你定是要耍赖不认的。”
沈蕴彻笑了笑,只道:“认,怎的不认,大皇子若是觉着没意思,锦升自当认罚。”
赵禅摆了摆手,道:“本宫今日不做主,此宴为大英来使而设,便由三位来使定夺可好?”
申屠不知道沈蕴彻想做什么,只道:“申屠说句不合时宜的话,在大皇子眼里,申屠是客,理应做主。但在质子眼里,申屠是臣,断是如何也不能定夺质子的输赢。”
申屠这话虽然是自降身份,但是却是在提醒沈蕴彻,他如何也是大英王朝的皇子,怎么能自认低赵禅一等呢?
其实她也能理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无奈。但是看着沈蕴彻这般,她就是本能地不舒服。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谁都明白她话里有话。
沈蕴彻只是斜了斜嘴角,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赵禅闻言,“哈哈”一笑,道:“少司命倒是有趣得很,罢了罢了,此事不提。少司命难得来一趟,我敬少司命一杯,以表地主之谊。”
申屠笑了笑,与他碰了杯。
西凉皆大气的很,沈蕴彻在西凉的这些年,并没有受到苛责不说,反倒像是客人一样,悉心照料着,谁见了都叫声“公子”。
宴席散了之后,赵禅体贴地允许沈蕴彻出宫。他道:“眼下大英战乱,锦升势必担忧的很,你们定然有说不完的话,锦升,今日你便随少司命同去吧。少司命,你也于锦升好好聊聊大英,以慰他思乡之心。”
丝毫没有沈蕴彻会泄露西凉军事机密的防备,叫申屠好生感动。
宴后,申屠与沈蕴彻共乘一车,正欲与他说些大英王朝的情况。岂料沈蕴彻率先开了口,第一句话就问:“大英现下最高的楼是哪一座?”
申屠一顿,心说:“怎么的,难不成真遇上狐仙了?”
立即照实答道:“是三年前新建的‘摘星楼’以供占星司观星而建。”
沈蕴彻了然地点了点头,便闭了眼睛假寐,一言不发。
下车前,申屠谨慎地将沈蕴衡密信交给他。交代道:“你看完切记将信烧掉,免得引来麻烦。”沈蕴彻听她这话,只是笑了笑,笑的一脸妖娆。
申屠又沉默了。她有些同情起沈蕴彻来,仔细想了一圈,却又不知道该同情他什么。
沈蕴彻调戏了她两句便下了车,两人各自休息不提。只是第二日,沈蕴彻回宫之前又将回给沈蕴衡的信递给申屠。笑眯眯地拜托申屠转交。
申屠并未立马回大英,而是留在西凉,派胡非和九方悄悄潜回去,通知沈蕴衡三日后由沈蕴衡带兵从北陆国正面攻击,吸引北陆军注意。
而尹驰蓬沙各带十万精兵从两翼包抄,来个瓮中捉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