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的势力范围，其实只有女厕。陈思源要是一辈子不进去，小芸也一辈子教训不了他。但是她的怨气就会越来越重，造成的结果就是无辜路人躺枪。我是个好人，救助大多数人的利益，保持平衡，维护宇宙的和平等等，就是吾辈的职责。
恩，兜了那么大个圈子，只是想说，我还蛮期待小芸和陈经理会面的。一能去掉怨气，二能维护和谐，三我还能吃点东西。多好，三赢啊！简直太棒了。
我回办公室没多久，陈思源给我电话，还说刚才一直找不到我，东西已经买到了。我当然快步出去迎接他，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个A4纸大小的购物纸袋。想看看吧，还被他拦着。
陈思源急慌慌地，恨不得就地连我一起烧掉：“我们快点去烧掉吧。趁现在还早。”无奈啊，我耸耸肩，跟在陈思源后面塔进女厕。
一踏进厕所，就是踏入了小芸的镜子世界。哎哟喂，那么快就开始了，死鬼，都不让人家准备一下。我耸耸肩，抽出烟叼在嘴边，但不燃起。双手一撑洗手台，坐在台边，冷冷看着陈经理。
陈思源皱着眉头四处看看，“厉先生啊，怎么回事？”语调还严肃起来，跟我打起了官腔，“厉先生啊，你收了我的钱，总要给我办事的吧。到底怎么烧，你怎么，”话还没说完，突然间陈经理身影僵硬起来。眼神木呆呆地看着镜子。
我嘛好奇，也转过头，看向镜子，居然又是小芸自尽时候的视频。
陈思源张开嘴，连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一秒后，却甩开双腿向我快速跑来。诶，关我什么事啊，干嘛冲我跑过来啊。我厌烦地皱皱眉，双手一点，人从洗手台跃起，在陈经理扑到之前，人已跃到门边。小芸更是快速地和我交替站位，于是，陈思源这么一扑，居然就扑到小芸的身上。只见陈思源直勾勾地对着小芸没有眼珠的黑窟窿，张了张嘴还是发不出声音。
我不得不佩服陈思源的心理素质很是过硬。几秒后他反应过来，用力推开小芸，张嘴就喊“厉诡！你收了我的钱了，你收了我的钱了！”
啧啧，钱钱钱的，俗！
陈思源快要跑到我面前时，突然像是撞到什么东西，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他冲我伸出求救的手，可惜我眼神不好，看不见啦。
见我不救，陈思源着急上火，“砰砰砰”侧身用力撞击墙壁，可惜，在他拼命的时候，却忽略了小芸早就趴在他背上，无聊滴看他做无用功。过了小会，陈思源总算发现了小芸正在他背上吐舌头，他倒也不慌张，飞快转身，直接用有小芸的背脊去撞击墙壁。
而小芸却在此时突然抓住他的头发，黑黑长长的指甲嵌入头皮，往后用力一拉，头发带着头皮被小芸抓在手里，血喷涌飞溅出来，铺满陈思源的脸上和身上。
陈经理总算是真的怕了起来，他扑通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连连说：“小芸小芸，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被家里的母老虎逼得呀，你体谅体谅我吧。”
“我体谅你，谁体谅我。”小芸声音尖利，像是在磨砂纸发出的擦擦声，又像指甲划过黑板刺耳的声音，重复重复再重复。
陈经理捂住头，却始终甩不掉小芸。他突然发狠似地，不管不顾地撞墙，嘴里恶狠狠咒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都说了分手，还要用怀孕来要挟我！你就那么缺男人吗，连做了鬼都少不了我嘛。滚你的，不要脸的，你以为我会看上你啊，要不是你缠着我，谁理你啊。”
啧啧，看来老陈脑子坏掉了。我挠挠头，瞟到小芸在一瞬间停住了尖叫。她身后的阴影开始变形，一圈圈绕起，颜色越来越深。忽然，她仰起头发出尖利的笑声，阴影在那么一瞬间像是蚕茧围住她，等散开时，小芸已经脱胎换骨成了一名真正的厉鬼。真是可喜可贺！
小芸的头发猛地爆长，水蛇似的缠住陈思源的脖颈，往后一拉，陈经理脚步踉跄，仰面跌倒在玻璃碎片上，被头发拖曳着往小芸的方向。陈经理双手紧紧拉住头发，双腿拼命挣扎，但根本就逃不开，拖行的地面留下一行暗红色的血迹。小芸哈哈大笑，飘在陈思源的眼前，手里紧握玻璃碎片，毫不犹豫，用尽力气刺进陈思源的眼睛。陈思源“啊”惨叫一声，双手举高遮挡，却被割断碎片手筋。此时，地上都是血迹，而陈思源也成了一个血人，倒在遍地碎片中。小芸突然停手，别过头看向我。
我慢慢踱步走到陈思源面前，看他躺在地上重重喘息。我抬起脚放在他肚子上，尝试地轻轻踩了踩。心里不由在想，要是用力踩下去，会有什么东西出来呢，不过应该挺恶心的吧。放下脚，又觉得好笑起来。人就是如此的脆弱，最有用的无非就是四肢。一旦四肢被除，只有身体的话，和被去掉四肢的虫子没什么两样，随时随地都可以碾死。
陈思源平躺着，大概只剩嘴巴可以用了。艰难地问我：“为什么。”
我耸耸肩：“没为什么。你让我除掉鬼，我找到了办法，我也征求过你的意见，你也同意了嘛。”
“是啊，是啊。”陈思源听我这么说，又露出希望的神色，“好好，我不介意你刚才和我开的玩笑。那个，那个”他眼珠子转到纸袋子上，“你说的，要买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烧给她烧给她。”
我无所谓地点点头，但懒得走，对小芸努努嘴：“自己去拿。”
小芸冷哼了声，倒是将纸袋打开反转，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就是些零零碎碎的化妆品，小玩偶之类的，看上去都是用过的。其中还有一个陈色比较旧的首饰盒，小芸有点犹豫，慢吞吞打开，果然是一枚戒指，不过已然发黄。估计是劣质品。
“哟。”我嘿嘿笑了几声，“陈经理，你还真为工作呕心沥血啊。自个儿出钱不算，还知道咱们鬼小姐喜欢二手戒指。”
也不知道陈思源是懒得搭理我，还是怎地。他眼睛死死盯着小芸，也不说话。
见小芸满是怀念的神情，陈经理终于开口：“我一直给你烧纸，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没料到你会死。”他顿了顿，又苦苦哀求，“小芸，我们的戒指，你看我还保留着，说明我爱你啊。可是，你都已经死了，不如好好去投胎，咱们下辈子再见。”
见小芸还看着戒指，陈思源冲我嘘嘘两声，压低声音问，“你说烧掉她最喜欢的东西就可以了，是不是？”飞快看了眼小芸，又对我说，“快点啊，兄弟。只要你烧掉她喜欢的东西，送走她。事成之后，我给你加钱。”
哎呀，加钱！我听到了诱惑的词汇。
“你居然还骗我，还骗我！那个不是我们的戒指！那个是你给你老婆买的！你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啧，形势突变啊！小芸脸上留下两行血泪，身上的墨黑怨气，简直是冲天了。我简直无语了，不要随便骗鬼好不好，鬼也是有智商的。
陈思源真正滴大惊失色，大喊大叫，“厉先生，救救我，你收了我的钱啊，你要保护我的安全！”
切，我撇撇嘴，“你上次说我的工作就是驱鬼，没说过保安服务啊。不过好了好了，现在开始烧吧。”
陈思源连忙点头，“对对对，快烧快烧。让她快走。”又多嘴想劝小芸，“虽然那个戒指不是我们的那个，但是也是好东西啊，你就安心去了吧。我们人鬼殊途的，也不可能再在一起的。”
小芸高举手掌，五指指甲弯曲成勾，绝对能戳出几个洞来。“你也变成鬼，我们就能永远的在一起。”
陈思源哎哎哎叫了几声，又对我大喊大叫：“快烧快烧，她是疯子，不不，疯鬼。”
“好。既然是你的要求，我自然完成。”
金色的火焰，莫名地从陈思源脚底燃烧起来。就算他拼命扭动，也没有办法逃离。其实吧，就算陈经理四肢健全，被这个地狱火沾到，就是逃不开的。地狱火慢慢笼罩陈思源全身，没有多少悬念，他长大嘴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火舌接触到肌肤时，本能地弹跳一下，而燃烧过的地方，则变成了一堆黑灰。
我有些伤感，看着大活人在我面前活生生的变成灰，其实也不好受。但是人生无常啊，我之前和陈思源说，要烧小芸最喜欢的东西，他大概没料到小芸最喜欢的是自己。所以轻易答应，糊里糊涂被我这个中间人牵线搭桥，和小芸签订合约，烧掉自己，让小芸解脱。
哎呀呀，差点忘了。还好，还有一小簇陈思源在燃烧。我拿着烟，就着火光点燃，深吸两口。啧啧，飞灰湮灭前，惨叫着的灵魂气息，真的很滋补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