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南部某山区，只远远地看过火车的山村女孩乐小颖，在同村女孩贾晓菲的带动下，毅然决定去上海市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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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T、K开头车次几乎不停靠的车站，即便是慢车，也不过只停三两分钟时间。
但它却是这里通往山外的一条天梯。
人们缘着这条天梯，就可以走入像天堂一样的城市。
车站售票厅前，如往日一样，没有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车站那永远也载不完的乘客，而是如山乡一样显得有些宁静、闲散、恬适。
贾晓菲将行李交给乐小颖和送乐小颖的她父亲，说：“你们就在这等着，我进去打票。”
可贾晓菲刚进售票厅，乐小颖还没来得及打量一下这售票厅前张贴的全国行车图，突然两团黑影向她“扑”了上来，将她吓得一跳；待她也如那两个气喘吁吁的女孩一样捂着胸口也似喘不上来气时，两个女孩齐齐叫了一声：“小颖——”
随着这声音，刚刚还喘不过来的那一口气，干脆“卟”地一声，不喘了：“啊，汪巧梅，你们还是来了？赵晓彤，你妈同意你跟我们一道走了？”
“我妈没呢。”赵晓彤喘着气，眼睛热热地望着乐小颖。
汪巧梅看了一眼赵晓彤，说：“她妈那个死脑筋才不会同意呢，是我骗开她，让赵晓彤偷跑了出来。”
这时，一边的父亲望着汪巧梅接上道：“你妈昨天同我说，她也不让你去呢。”
“乐叔！”赵晓彤叫了一声乐小颖父亲。
汪巧梅却一脸的不在乎：“可我妈听我爸的，我爸说，丫头大了，让她出外闯闯吧。我妈就同意了。”
这时，贾晓菲风风火火地从售票厅出来了，一见多了两人，二话没说，道：“得，我再去买两张票。”
“贾晓菲，给你钱。”赵晓彤一边掏着钱一边道。
可还没等她将钱掏出来，贾晓菲早已转身又进了售票厅了。
“待会再给她吧。”汪巧梅像是安慰赵晓彤又似安慰着自己地说。“反正我们一路要走好几天呢。”
2
小站，剪票员见没几个乘客，也就收了剪钳，打开门，让乘客自由地从她面前走过，直接到了站台。
到站台，赵晓彤就向铁轨两头不停地张望——她也不知道她们要乘坐的火车会从哪边开来。
“晓菲姐，这车怎么还不进站呀，急死人了！待会要是我妈他们追上来，我可就走不了了——”
贾晓菲乜了一眼赵晓彤，有些不屑地道：“急什么呀，火车又不是我开，想快就快；再说，他们怎么知道你上火车呀，说不定，现在他们正往汽车站追呢。”
“要是被追上了，回去要扒我的皮呢。”
“敢！”贾晓菲说，“当真没法律了，你是她女儿，又不是她私有财产。”
好在，这时车站广播响了，开始反复播送着“开往上海市方向的列车马上就要进站，请各工作人员做好接车准备……”
赵晓彤一听，不由松了一口气。
而一边的乐小颖，既兴奋又有几分紧张地眺望着正远远、徐徐、缓缓驶来的列车。
“看什么呢，小颖？”贾晓菲见乐小颖那副神情，有些不解地问道。
乐小颖头也不回地盯着渐行渐近的火车说：“看火车咧。”
“看火车？”贾晓菲一边仍不解地问着，一边弯身将乐小颖父亲正好压在黄色安全线上的塑料包往后移一点，“没见过呀。”
“我来，我来。”乐小颖父亲忙将包提起来，拎在了手上，往后退了退。
“见过，在山上望见过，可是没坐过。”乐小颖老实地答道。
赵晓彤则忐忑不安地一会提起包转转，一会又放下包转转，不断四下张望，焦急地不停地冲着火车嘀咕着：“快呀，快点呀。”
“看把你吓的——”贾晓菲不知是宽慰赵晓彤还是嘲笑赵晓彤地道。
汪巧梅拉了拉赵晓彤的手，安慰道：“别怕，车不是来了吗。”
赵晓彤透过贾晓菲的肩膀，望着驶来的火车，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没怕，谁怕了？要怕我就不来了。”可话音还没落地，她突然就像被电了一样地一下颤抖了起来，张皇失措地本能地往贾晓菲身后躲着：“我妈来了！”
几个人遽然回头向入口处望去。
果然，入口处两名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赶来，正一边走着一边往人群中急切地搜索寻觅。
这时，列车进站了，轰隆隆巨响。
可这巨大的声响，却一点也没有掩盖住赵晓彤的身影。
“她二婶，在这呢。”赵晓彤妈冲过来，一把抓住赵晓彤，一边对另一位仍在人群中找着的妇女叫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擦着汗，数落道：“你这死丫头，翅膀硬了是吧……非让人卖了你才老实是吧，你这是在找死呢你……”
乐小颖父亲见状，上前劝道：“她大姐，孩子大了，就让她们到外面见见世面吧。”
“大了？多大？才接受完义务教育，高中都没考上，多大？谁像你呀——”没想到，赵晓彤妈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脸鄙夷地道，“见世面？说得好听，想靠卖女儿发财……”
一句话，将乐小颖父亲噎在那半天喘不过来气。
“什么卖女儿！”好在贾晓菲及时插上，“到底谁想靠卖女儿发财谁心里有数。”
“你说什么？”赵晓彤妈两眼瞪圆地望着贡晓菲。
“我说什么？我是说你不让赵晓彤跟我们走，是想把她留在家里给卖了，拿钱盖房子，是不是？对不对——怎么了，没话啦。这可是你女儿自己说的；乐叔卖小颖？好，就算是卖吧，那也是卖到大城市，去挣钱，是她自己愿意。你卖赵晓彤，是到山沟沟，是去给人生孩子，是伺候人一家子，熬日子。你问问赵晓彤，她是不是愿意！”贾晓菲连珠炮似地一口气说道。
别说，被贡晓菲这一顿猛轰，赵晓彤妈一下哑了。
但哑是哑了，手，却仍抓着赵晓彤不放。
这时，火车缓缓进站，停住。
“叔，我们走了。”贾晓菲见赵晓彤妈那恨不能吃了她的眼睛，一边从乐小颖父亲手中接过包，一边转过身气鼓鼓地对乐小颖道，“小颖，走——”
赵晓彤一见乐小颖她们眼看着就要上车了，拼命地在她妈和婶手里挣着，可是，她哪是她们两个中年妇女的对手啊……
乐小颖一边跟着贾晓菲上车，一边回头对父亲说：“爸，你回吧。”
“哎，在外凡事要靠自己，要懂事，啊！”父亲叮嘱着。
“知道了，爸，回吧。”
但父亲仍站在上车人群的最外边，望着贾晓菲、汪巧梅和乐小颖一一上车。
走到车门口了，贾晓菲突然又转过身，快速追上正拖着赵晓彤离开的赵晓彤妈和婶。
“别走，车票钱是我掏的。”
赵晓彤妈愣了愣眼，一时反应不过来地望着贡晓菲。
“找钱。”赵晓彤婶一边接过车票，一边从怀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扔给贾晓菲。
贡晓菲迅速地接过钱，将零钱也同样一扔，道：“哼，后悔去吧你。”
“后悔？哼。谁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好在，赵晓彤妈这一句话声音不大，贡晓菲急着上车，没有听到。
乐小颖父亲望了一眼被拉走的赵晓彤，又回头表情复杂地继续看着汪巧梅、乐小颖跟着贾晓菲上车：“晓菲，她们都是第一次出门，在外面你要多担待点啊。”
贾晓菲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那意思是“放心好了，我会的”。
乐小颖父亲不知怎么，眼里就雾上了一层泪花，学着贾晓菲的样儿，也挥了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