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十方就被达莉亚的急促敲门声给吵醒了。
“十方，快起来，快点。”
十方揉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直，他撩起床头的白色窗帘向外张望，发现外面一片灰暗，整个世界仍然被大雾笼罩着。
他爬起来，打着哈欠摸到了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后把窗帘完全拉开。不过屋里并没有因此而亮多少，因为外面实在是太暗了，恐怕才刚刚拂晓吧。
他住的屋子很小，在达莉亚的书房的隔壁。他原本也是与仆人们住在一起的，不过由于大家都是有点信仰的人，并且信的不同，别人做晚祷的时候他念晚经，相互看着总是不那么舒服，于是伊林夫人在帮达莉亚把那隔壁改造成书房的同时，便也把原本是工具间的这里改成了一个小卧室，让十方单独住进来。屋子里陈设很简单，极像原来他在寺庙里的住所。靠墙摆着一张床，床边窗前是一副桌椅，这些加起来就占了整个房间一半的面积，剩下的地方空无一物。
十方从墙上摘下那串“辟邪”的黑檀木佛珠戴上，掖到了衣服里遮好，然后拉开门。“什么事？”他止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快来，我听说城里魔法行会的戴莫林分会长来了，就在爸爸书房里呢。肯定和这几天的那件事情有关，我们去听听他们说什么。”达莉亚拉起十方胳膊就往楼下跑。
十方很奇怪，“天这么早，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了楼下大门那边有马蹄声，下楼问的。”
“听到？难道之前你醒着？”
“当然了，谁像你一样啊，猪似的，就知道睡，我都起来半天了，拂晓前那段黑暗可是收集提炼死灵气最好的时间，学魔法不勤奋怎么行！”达莉亚边跑边感慨，“那些蠢人总是羡慕嫉妒本小姐的天分，哪知道在背后我付出了多少辛苦呐。”
……
……
下了楼，到了前厅。这里同样是一片昏暗，没有一个人，壁炉里也只是一堆灰烬，还没有生起火。
“你去干嘛？”看到十方迈步向书房走去，达莉亚低喊。
“你不是说他们在书房吗，当然要进书房才能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笨蛋，这种事爸爸肯定不让我掺和，我们只能偷听。”
“是吗？好喔。”十方来了精神，偷听这种事他很擅长了，“那，就去那里吧。”他指了指书房门口，继续往前走。
“停下，那里隔着门怎么能听得清？”
“那怎么办？”
达莉亚转了转眼珠，“去外面，爸爸书房的窗户经常开着，我们去瞧瞧。”
伊林伯爵的女儿对自己父亲的脾性掌握得很准，果然，虽然外面空气阴湿寒冷，但那书房的窗户仍然大开。
十方与达莉亚刚溜到了窗底下，就听到一道老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我昨天一直在等你们找我。”这声音低沉平淡，却带一股掩饰不住的自矜，显然正是戴莫林。
伊林伯爵带着歉意的声音传出来，“昨天很多情况还没有搞得太清楚，所以不想贸然惊动大法师您。”他当然不能实话实讲，说因为不信任你们魔法行会所以才不找你。
戴莫林干巴巴一笑，“我还不是大法师，我只是个不中用的七级法师而已。”
这话并不完全是自谦，他一直对自己七级的水平不是太满意。
魔法师按实力共分九级，习惯上八级以上才能被称为“大法师”，而六、七级的一般被称为高级魔法师，四、五级的称为中级魔法师，三级包括以下是初级魔法师。
当然，这都是人们习惯上的分法，叫着容易一些而已。
不过这个分类还是很能体现出一些东西的，像初级魔法师人数众多，却很难真正得到重视，被大人物所赏识。只有考过了四级，成为中级魔法师后，才能真正算是成为了“有地位、有身份”的家伙。而再往上，六级的考试是一道分水岭，非常难以跨越。大部分的魔法师终身都只能在这道岭线下仰望而无法跨越，可一旦越过，成为了一名“高级魔法师”，那么恭喜，你就能真正跻身进入魔法界的核心区域了，而真正的上层社会也会开始向你招手。高级魔法师再往上，“大法师”们都是些高深莫测的家伙，常人已很少能见到，而再之上，九级之外的魔导师，那就是个纯粹的稀有罕见品种了。
不过据说魔导师之间实力也有差距，比如当年提亚帝国首席宫廷法师拉吉尔来同盟挑战的几场战斗中就有一两次实力悬殊的对决。但魔导师之间却不再区分位阶，因为他们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再区分毫无意义。
戴莫林从未想象自己能和魔导师这几个字搭上什么关系，但他对成为“大法师”还是有些念想的，毕竟自己已经七级多年，只要再上一步就可以跨过那道门。不过，他之所以盼望在垂暮之年能够再升一阶，主要还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他已经在小城罗伊那做了近十年的行会分会长，他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停留在这个位置上多年不动——就因为他只是七级魔法师。洛林同盟二十五个城邦的二十五个魔法行会分会中，大部分的分会长都是八级以上的大法师，只有少数是像他一样的七级，而这些人也全都与他一样被发配到了像罗伊那这样的小城来。
所以他想要再升一阶。他早就想要换个位置了，这小城的油水少得可怜不说，连城主也好像对魔法事务丝毫不感兴趣……
只是，随着年岁越来越大，进阶八级的希望也似乎越来越渺茫。这几年他已经甚少处理分会的事务，推掉了一切世俗应酬，埋头于实验和苦修，却仍然是看不到八级的门槛在哪里。他已经几乎完全灰心，快要放弃了。
就在这个时候，城里亡灵杀人事件的突然出现，让他看到了一线曙光。
不一定非要八级不可，如果这次突发事件能够处理好，如果他戴莫林能够凭一己之力而将这残杀了众多民众的亡灵驱除干净，那么或许行会里那些老家伙们就将再次关注起他，或许他便会拥有新的机会……
“我昨天一直在等你们找我。”他随口又把这句话说了一遍。
他已经等不及要开始解决这件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