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奎。卜奎大酒店。夜。内。
九亭占据一隅,独自喝着闷酒。
尤格维奇不期而至:李大人,一个人喝酒不是很无聊吗?
九亭站起:总工程师阁下,您不是也一个人吗?
尤格维奇:你们中国有句俗话,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耍钱,我们一起喝好吗?
九亭做个请的手势:阁下有此兴致,李某求之不得。
尤格维奇:这里不好,换个清静的地方喝个痛快。
九亭:请随我来。
九亭领尤格维奇上楼梯,来到二楼雅间,落座。
跑堂李二跟进:李大人用点什么?
尤格维奇抢先点菜:挑最好的菜上四个,一罐卜奎老窖,我请客。
李二说句“好了,大人稍候”,走了出去。
同前。
李二边下楼边嘀咕:这个李大人真他妈不地道,总和老毛子勾勾搭搭,一定有鬼。
巡城小校张忠在楼梯口拦住李二,显然他是尾随尤格维奇到此。
张忠:大哥,请问个事儿,李大人和那个俄国人是不是上二楼了?
李二:是。军爷有何吩咐?
张忠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李二:大哥,这点小意思……
李二推了回去:我也是中国人,军爷有事尽管说。
张忠附在李二耳边小声嘱咐一番。
李二:军爷放心,等他们走了以后我找您去,管保不会误事。
张忠:那就拜托大哥了。
张忠离去。
同前。
楼上雅间。
尤格维奇:李大人在寿山将军处很得意吧?
九亭阴郁着脸:对付混吧,不久我就要回京闲居了。
尤格维奇故作惊讶状:寿山将军不是阁下的拜把子兄弟吗?
你们中国人很讲究这个,还不大力提拔你?
李二端着酒菜上楼,在门边停下偷听。
九亭勾起心事发泄不满:哼,他自己可是青云直上,由一个小小的统领升为一品大员,我仅仅弄个六品小官!
李二故意大声:菜来了。
李二推门进雅间,摆菜、倒酒。九亭与尤格维奇缄口。
李二忙完告退:李大人,再用什么请喊小人一声。
九亭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扔给李二:这是给你的赏钱,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上来。
李二收起赏银,向九亭行礼:谢大人赏。大人请放心,小人要是看住了,一只苍蝇也甭想飞过来。
九亭:去吧。
李二退出,故意用力跑下楼梯,然后又蹑手蹑脚地上来,隐入隔壁雅间。九亭与尤格维奇边吃喝边谈,十分投机。
尤格维奇掏出一张银票放在九亭面前:这是两万金卢布,小意思,望阁下笑纳。
九亭犹豫:这……
尤格维奇:咱俩是老朋友了,这点钱送给阁下捐个官做做,免得在人屋檐下受窝囊气。以阁下的聪明才智几年就可以升个大官的。
九亭心声:这些钱可捐个四品官,之后投到李中堂门下,凭我的文韬武略、绝顶聪明,还愁爬不上去?寿山呐寿山,你不想当开国元勋,我可当仁不让了。
尤格维奇见九亭不表态则问:阁下莫非嫌少?
九亭回过神来:哪里哪里,只是敝人无功受禄,于心不安。
尤格维奇见九亭有接受的意思,进一步进攻:阁下可帮我个小忙。
九亭:什么事阁下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尤格维奇:对阁下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九亭:您说。
尤格维奇故意拖延一下调调九亭的胃口:来,咱们先干了这杯。
二人干杯。
尤格维奇:上次我在寿山那儿看到一张防御图,阁下能否给我复制一份?
九亭:这……不太好吧?
尤格维奇:那张图不是阁下帮寿山搞的吗,这事只有你知我知,绝不会让第三者知道。事成之后我会加倍酬谢阁下。
九亭还在掂量。
尤格维奇急切地:阁下有什么顾忌的?你们的李中堂还收了我们五十万卢布呢。
九亭感到十分意外、惊讶,最后还是答应了:好吧。
尤格维奇十分高兴,端起酒杯:为我们的合作愉快干杯!
二人碰杯,干。
烛光抖动,二人照在墙上的影子随之舞动,幻化成两只恶狼。
海兰泡。沙俄第二军司令部。夜。内。
昏暗的烛光下,军医在给阔利士密德检查伤口。阔利士密德已是奄奄一息,苟延残喘。
第二路军司令宁尼堪波夫少将阴沉着脸,看着阔利士密德,为第一天进攻就损兵折将而不胜恼怒。
军医抬起头,向宁尼堪波夫汇报:司令官阁下,看来上校不行了。
宁尼堪波夫点点头。
阔利士密德瞪大无神的眼睛,拼尽最后力气说:将军,给我报仇哇!
宁尼堪波夫握住阔利士密德的手:上校请放心,我饶不了这些中国猪。
阔利士密德一阵痉挛,昏了过去。医生徒劳地喊着:“上校,上校”,一摸鼻息,已经没气了。
医生:报告司令,上校死了。
宁尼堪波夫挥挥手,医生将白褥单拉过来盖上阔利士密德的脸,两个俄兵将他抬走。
宁尼堪波夫:秘书。
秘书赶紧走过来:请将军阁下示下。
宁尼堪波夫由于气恼已变得面目狰狞,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传我的命令,明天,本城军警和哥萨克骑兵团将海兰泡的中国居民全部驱逐过江,没收全部财产。至于用什么办法驱逐,他们有完全的自由,不必请示。
秘书:是。
宁尼堪波夫:还有。其余各团全部开赴瑷珲前线,三日内必须拿下该城。
秘书:是。
卜奎。将军衙门书房。日。内。
寿山在书房内踱步沉思。
笔帖式持电报入:大帅,瑷珲来电。
寿山停住脚步:我正急等他们的消息呢,怎么说?
笔帖式:俄军进犯,已被统领崇玉打退,击毙阔利士密德上校以下军官三名,兵数十名,我方小有伤亡。
寿山:好!给凤翔大人回电,通令嘉奖崇玉,告诉他们务必严密防守,谨防俄军偷袭。
笔帖式告退:
寿山继续踱步沉思:瑷珲为黑龙江北大门,俄军必用重兵来攻。北大门一开俄军则长驱直入。凤翔的兵力不足,需增加军队,朝廷无兵可派,咋办呢?
袁升进来:回老爷,张拳师求见。
寿山喜出望外:快请。
袁升向门外:有请张大师。
张拳师入,向寿山行礼:拜见大帅。
寿山:请坐。
张拳师并不坐:谢大帅,小民是来向大帅请战的。
寿山:有劳大师了。不知大师准备去哪个城助战?
张拳师:哈尔滨、呼兰、巴彦等城我已派弟兄们去助战了,手下尚有四百多弟兄,我想瑷珲紧要,打算去助战。
拳山:甚好。大师何时出发?本帅为弟兄们饯行。
张拳师:前方吃紧,大帅恩准,我们即日起程。
寿山:大师爱国之心可嘉,本帅代黑龙江百姓谢谢了。
寿山向张拳师一躬。
张拳师赶紧还礼:义和团本是为国为民的,打洋人是我们分内的事,大帅不必言谢。
寿山:拿酒来,本帅为张大师饯行。
袁升应声退出。
张拳师:小民尺寸之功未立,安敢受大帅如此礼遇?
寿山:本帅敬的是大师的心。
袁升端酒入,分送到寿山、张拳师手中。
寿山:大师走得匆忙,来不及给弟兄们饯行,这杯水酒权代了。请干此杯,以壮行色。
张拳师:大帅如此看重小民,却之不恭。
寿山与张拳师碰杯:祝大师马到成功。
二人干杯。
张拳师:小民就此告辞。
寿山:好,本帅静候佳音。
张拳师离去。
寿山自语:真义士也,如关东义士遍地,何愁沙俄不退!
满洲里城郊。日。
一群俄罗斯侨民,男女老少各阶层都有,在一队清兵的护送下缓慢地行进着,他们眼中含着疑虑的目光,神情忧郁。
一老年俄侨抱着豁出去的态度走到队长跟前,用生硬的汉语询问:小伙子,你们——把我们——押到哪去?
队长:先生,你误会了,两国就要开仗,我们奉命护送你们回国。
老俄侨怀疑地看着队长:有这样的——好事?你们不是——送我们——到上帝——那里去?
队长:不是。先生你看,前面就是界桩,你们可以自己走了。
老俄侨:可以?
队长点点头。
老俄侨回到侨民中,用俄语向大家说着什么,众俄侨面露喜色,快速地向界桩走去。
越过界桩的俄侨们向清兵挥舞着帽子和披肩告别。
老俄侨眼含满泪:真礼仪之邦啊!我不明白——沙皇——为什么——出兵——打他们,两国人民——友好相处——不是——更好吗?
老俄侨的女儿拉拉他的手,警惕地四外看看:爸爸,不可以乱说话。
老俄侨摇摇头,慈爱地拉起女儿:我们回家吧,安娜。
安娜扶着老父离去。
众俄侨随之离去。
海兰泡至黑龙江边的路上。日。
千余持枪、执斧的沙俄军警押送着六七千中国居民——多数是商人、手工业工人与他们的家属。男人每五六个辫子被绑成串,艰难地行进着。沙俄军警不停地用鞭子驱赶着他们,嘴里还不停地辱骂着:“猪锣,快走!”谁稍有迟缓就挨一鞭。
一儿童被石块绊个跟头,挣扎着正要起来,一沙俄军警赶到,挥斧向他砍去。
儿童的身体蠕动了几下就不动了。
儿童的母亲疯也似地扑向儿子,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的孩子……
一沙俄军警端起抢向母亲射击。
枪声响了,母亲倒在儿子身旁,母子的鲜血染红了路边的绿草野花。
难民们愤怒地看着这一切,但无可奈何。
稍顷,又一体弱的老人昏倒在路旁,连带绑在一起的其他五人也相继摔倒。他们想挣扎站起来,由于辫子绑在一起,谁也站不起来。
几名沙俄军警像看耍猴一样看着他们,狞笑。看够之后则向他们射击,路旁又留下六名中国难民的尸体。
难民们身后漫长的道路,每隔不远则横陈着一具或几具中国难民的尸体,惨不忍睹。
黑龙江边。日。
黑龙江正涨水,浪高水急,却没有一只渡船。难民们见此情景,一个个都傻了。
沙俄警官凶狠地叫喊着:中国猪,滚回江那边去,不走的一律处死!
人群骚动。有人高喊:没有船怎么过?
沙俄警官:我会告诉你怎么过的。
警官拔出指挥刀,命令军警:把他们统统赶下江去!
军警们开始挥舞皮鞭、刺刀、斧子驱赶难民们下水。一些军警干脆就在人群中乱劈乱刺,甚至有的开枪射击,人们纷纷倒下。
人们慌乱地向江里跳去。由于流急浪大,又加上五六个人的辫子被绑在一起无法游泳,很快被江水吞没了。
没有下水的难民们畏惧了,不敢再跳,试图后退。军警们就一串儿一串儿往江中推。被推下水的人们仍逃脱不了同样的命运。
一队哥萨克骑兵像急着去赴一场盛宴似的呼啸着奔来。
他们赶到后,不分青红皂白,挥舞着战刀在难民群中乱砍乱杀一通。难民像被割的韭菜一样纷纷倒在血泊中。
剩余的难民不得不跳入江中逃命。
难民们在江中挣扎着,与湍湍的急流搏斗着,一些被江水吞没,一些被江水冲走。
沙俄军警与哥萨克骑兵端枪注视着江面,见有难民浮出水面就打。随着一阵阵罪恶的枪声江面上浮起一片片血花。
血花连成血流,托着无法计数的难民的尸体像放木排一样浮满江面。
画外音:沙俄侵略者在驱逐和屠杀海兰泡的全部中国居民后,立即强占了他们留在海兰泡的全部财产。紧接着,在伊尔库茨克、尼布楚、伯力、海参崴、库页岛及黑龙江以北、乌苏里以东其他地方,沙俄军警对世代居住在那里的中国农民、牧民、渔民、商人和应募到沙俄建筑西伯利亚铁路和开采金矿的华工进行了同样野蛮残暴的大屠杀,在沙俄境内的中国人被枪杀、水淹、火焚者不下二十万。
卜奎。将军衙门书房。日。内。
寿山在《黑龙江防御图》前圈点勾画着。
笔帖式持电报入:回大帅,凤翔大人来电。
寿山抬起头接过电报阅。
寿山愤极:沙俄如此残暴,竟屠杀我手无寸铁的海兰泡居民,禽兽不如!
笔帖式:大帅,恐怕沙俄不会就此罢手,江东六十四屯的百姓也难免遭此毒手,请大帅想个办法救救他们。
寿山看了一眼《防御图》,稍作思虑:电告凤翔大人,立即组织船只将六十四屯居民尽数救回,疏散到内地,我大清子民决不能任他人蹂躏!
笔帖式:嗻。
寿山:还有,电告庆祺大人,即日进攻哈尔滨,并电邀长顺将军会攻。
笔帖式:嗻。
结雅河与黑龙江交汇处。渡口。日。
无数的难民扶老携幼,带着行李包裹在江边等候渡江。尚有很多难民成帮结伙地赶来。江岸上老婆哭孩子叫,鸡鸣狗吠,青壮年在哀声叹气。
江面上,清兵划着三十多只小船在往返接渡难民。
一只船上,坐着老幼六口,行李包裹农用家什堆得满满的。四名清兵已是满头大汗,仍奋力地划着桨。船载较重,行进迟缓。
老大娘自己在嘟囔着:这不是,在江东都过十几辈子了,还得搬到江西来,撇家舍业的。
一清兵:大娘,沙俄军队在海兰泡那边已经杀了好几千中国人,六十四屯父老乡亲怕也免不了这场灾难,寿帅派咱们把你们接过来,躲过去再说。您老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你们过来有吃有住。
老大娘:还是寿大人爱民如子,好官呀。
清兵:那是,寿大人也可爱护我们这些当兵的呢。现在这样的好官不多了。
老大娘:这些遭天杀的罗刹兵,他们咋不都瘟死呢。
江东六十四屯的某一屯落。日。外。
一队哥萨克骑兵呼啸着闯入屯内,挥舞着马刀见人就砍。十几个中国百姓被他们接连砍倒,鲜血溅红了屯中的道路。没被砍着的惊慌地奔回自家院中躲避。
几个七八岁正在门口玩耍的男孩被哥萨克兵的野蛮行为惊呆了,不知道逃跑,怔怔地站在那里,张口结舌。
哥萨克骑兵赶到,几刀就把孩子们砍倒,鲜血溅到了院门上、篱笆上。
哥萨克骑兵们开始逐家逐户搜查,发现躲避的村民就杀,然后翻箱倒柜,把值钱的东西都搜出来拿走。
部分村民拼命地向村外庄稼地里逃去。
十几名哥萨克兵策马穷追。
哥萨克骑兵追上一个砍倒一个,村民们相继被砍死。
哥萨克骑兵们有的在追杀逃命的人们,有的在放火烧房舍。
顿时浓烟滚滚,烈焰冲天,三十几家农舍全都燃烧起来。
一些家禽家畜没命地叫着冲出院落东一头西一头乱跑。
哥萨克骑兵们满载财物扬长而去。
黑龙江与结雅河交汇处。渡口。夜。
清兵点起灯笼火把,将渡口照得雪亮。
难民们仍密密麻麻地坐在江边,焦急地等待着渡江。
一只空船来了,难民们向前拥去,抢着上船。
一军官拦住大家:乡亲们,不要挤,按先后顺序上船。大家放心,都会渡过去的。这三天三夜我们人休船不停,轮班摆渡,一个乡亲也不会扔下,这是寿帅下的死令。
众人在他的劝说下又恢复了秩序,有条不紊地上船。船满了,向对岸摆去。
江面上,一只只挑起灯笼的小船往返穿行。
一阵激烈的排枪声响起,一些难民倒下。
有人喊:沙俄兵来了。
难民们慌乱起来。
又一阵激烈的枪声,难民又有一些中弹。
清军官:乡亲们不要乱,会水的赶快自己游过去,不会水的等待渡船,我和弟兄们去挡住俄兵。
说完,他向清兵一挥手:弟兄们,熄灭火把,抄起家伙跟我来。
十几名清兵扔掉手中的灯笼火把,踩灭,拿起枪跟着军官向东冲去。
部分会水的难民纷纷跳入江中,向对岸游去。大部分难民面对滔滔的大江不知所措。
同前。
一支哥萨克骑兵在一名少校的率领下,向江边驰来。
清兵伏在一座小丘后边瞄准了哥萨克骑兵,待其将近,清军官猛喝一声“打”,随着一阵枪声,十来名哥萨克兵落马。
俄军少校勒住战马:停下,有清兵,赶快还击。
哥萨克骑兵纷纷下马,就地卧倒,射击。
双方对射,互有少许伤亡。
双方对峙着。俄军少校仔细听着对面的枪声,发现稀稀落落,大笑起来:哈哈哈,清兵没几个,勇士们,冲过去解决它。
二百余哥萨克骑兵跃上战马,挥舞着战刀喊着“杀”声向清军阵地冲过来。
面对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清军毫不退缩,个个沉着冷静地向俄军射击。
俄军不断有落马,但冲锋势头不减,眼看逼近清军阵地。
清军官急红了眼:他奶奶的,和他们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清军官抽出了背后的大刀,清兵们也都抽出了大刀。
清军官挨个看了一眼大家,最后眼光落在一个十七八岁小兵的身上:小六子,你水性好,游回去报告凤大人,就说我们都为国捐躯了,没有一个给他丢脸,也没给寿大人丢脸。
小兵:大人,我不回去,和大伙共生死。
清军官:总得回去一个人向凤大人报告情况,我们都是旱鸭子,唯有你能胜任。快走,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小兵含着眼泪向大家拜别:大人保重,弟兄们保重。
小兵终于忍不住,哭着向江边跑去。
同前。
哥萨克骑兵冲到清军阵地前,清军突然跃起向俄兵砍去,十来个俄兵来不及还手已被砍翻落马。
双方展开了肉搏战。哥萨克骑兵虽勇猛善战却抵不过清兵这些拼命三郎,不断有人落马。
清军官每砍翻一个俄军数一个数:赚一个……赚两个……赚三个……
少校挥着战刀焦急地喊:笨蛋,分割包围每个班对付一个。
哥萨克骑兵策马穿插,很快将清兵分割开,十几个俄兵围着一个清兵厮杀。清兵四面受敌逐渐不支,非死即伤。
清军官左突右挡,虚虚实实,砍翻两个俄兵,冲出包围圈,挥刀直向少校奔去:兔崽子,尝尝老子大刀的滋味。
少校慌忙后退。几个哥萨克卫兵冲过来挡住清军官的去路。
清军官奋不顾身地向前冲杀,背部与脸上都受了伤,鲜血糊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他终于冲到上校跟前,上校不得不挥刀迎战。清军官虽大口喘着气,却异常勇猛迅捷,接连向少校攻击。少校左抵右挡,只有招架之功。
清军官瞅着一个空子,跃起猛喝一声“去你奶奶的”,向少校砍去。
可惜,一哥萨克卫兵从背后袭来。上校中刀落马,清军官也同时中刀倒地。
清军官挣扎几下没起来。他慢慢地将大刀抱在怀中,说了一句“赚了六个”,就咽气了。
少校被卫兵扶起来,头部斜劈下来的刀伤使他面容扭曲,显然一只眼睛已经瞎了。卫兵给他包扎伤口。
清兵已全部战死,战场归于沉寂,惨淡的月光照着清兵的十余具尸体与哥萨克骑兵的四五十具尸体。
同前。
江边。轮渡在无声中进行着,听不到小孩的哭闹声、大人们的说话声,连鸡犬的声音也没有,只有船桨划水的声音。
小兵侧耳细听,听不到厮杀声,朝战斗方向跪下连磕了三个头:弟兄们,我小六子只要有三寸气在,一定给你们报仇。
小兵起身跳入江中,向对岸游去。
同前。
已包扎好伤口的少校在马上狂怒地下着命令:把中国人给我全部杀死,一个别留!
哥萨克骑兵喊着杀声扑到江边,对手无寸铁的中国难民滥杀滥砍一气,随着一道道刀光难民们倒在血泊中。
没有被杀的难民们不顾一切跳入江中,有的挣扎几下就沉没了,有的在拼命挣扎。
少校望着江中的船只和挣扎的难民,恶狠狠地命令道:给我开枪,一个不让他逃回去!
随着一阵阵罪恶的枪声,泅水的难民们相继中弹身亡。
船上的清兵和难民也有中弹伤亡的,清兵们拼命划桨,想早些逃离死亡圈儿。
眼看几只渡船已驶出射程之外,少校不情愿地下令:撤。
一阵由近而远的马蹄声过后,渡口又归于沉寂。月光下,江岸上难民的尸体枕藉;江中难民们的尸体随波漂流。江水呜咽,唱着一支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