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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闻名细柳 饿毙囹圄(2)

9月,周勃用计从吕禄手中得到将印,这才进入军门。他下令说:“诸位将士听着,你们当中,谁为刘氏保天下,就把左肩露出来;谁为吕氏保天下,就把右肩露出来。”结果,这里的人都露出了左肩。周勃联合陈平,把吕家的人全部杀尽,废了吕太后立的小皇帝,迎立高祖刘邦的儿子——代王刘恒为帝,被后世称为文帝。

不久,周勃就被文帝封为绛侯,任为右丞相。有人告诫他说:你平定诸吕的叛乱,迎立皇帝,受到了很高的奖赏。但是,过高的恩宠很可能给你带来大祸。周勃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也感到很害怕。他主动向皇帝请求归还右丞相的大印,获得文帝的批准。一年后,丞相陈平去世,文帝任命周勃为丞相。但文帝又觉得他权力太重。十个月后,文帝对周勃说:“朕曾经下诏,让受封的各位侯爵到自己受封的地方去,但还有不少人没去,仍留在长安。朕想请将军起个带头作用,不知如何?”周勃一听,就知道皇帝这是要免掉他的丞相,他怎能不从?他便交出相印,来到绛(在今山西省侯马市西)。周勃在绛终日惴惴不安,怕被人杀害,有时会见来人时也随身带着武器。有人以这一条告发他要谋反,文帝把他抓起来,投入狱中。幸亏周勃的大儿子周胜之娶的是公主,他请公主证明周勃没有造反的意思。公主找到自己的祖母——薄太后。文帝来拜见薄太后的时候,太后对他说:“去年,周勃迎你为帝的时候,身上带着皇帝的玉玺,手中握着军权,他没有反。现在,他仅仅是在一个小县中,怎么会反?”文帝听了薄太后的话,这才放了他。文帝前元十一年,即公元前169年,周勃去世,由长子周胜之承袭爵位。但周胜之与公主关系不和,公主告他杀人,被免除了爵位。一年后,文帝要求在周勃的儿子当中挑选一个优秀的封侯,承继父业,大家一致推举周亚夫。于是,周亚夫被封为条侯,并被任为河内(在今河南省黄河以北部分地区,治所在今武陟县附近)守。直到这次匈奴入侵,又被任为细柳营将军。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考验,文帝对周亚夫非常信任。第二年(公元前157年),文帝就去世了。临终前,他对太子刘启说:“如果国家遇到了紧急情况,周亚夫确实是可以带兵保国的人。”文帝死后,刘启继位,被后世称为景帝。景帝任周亚夫为车骑将军。

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发生了七国之乱。吴王等人以要求诛晁错为名,联合胶东王、胶西王、济南王、淄川王、楚王、赵王六国国王发动叛乱。吴王征集全国所有十四岁到六十二岁的男子,动员了二十万兵力,再加上其他六国的兵力,对汉朝中央政府构成了严重的威胁。景帝任命周亚夫为太尉,率领三十六位将军及大批军队前去平定七国叛军。

这时,吴、楚军正在围攻梁(在今河南省商丘市南)。周亚夫征求了各方面的意见后,上疏景帝,陈述了自己的用兵策略:吴、楚的军队正在势头上,直接对抗,于汉军不利。建议由他率兵坚守昌邑城(在今山东省巨野县东南),而暂时不援救守备情况较好的梁,等吴、楚军粮秣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战而胜之。景帝批准了周亚夫的平叛方案。

周亚夫从长安出发,刚走到霸上,就遇到一位叫赵涉的人拦住了他的车。周亚夫问道:“先生拦车必有原因,能否告知亚夫一二?”赵涉说:“我听说将军此行是去平定吴楚之乱。将军胜了,则天下安宁;不胜,天下就要危亡了,所以事关重大。不知将军能不能听一听我的计策?”周亚夫急忙下车,拱手敬礼,说道:“在下愿听。”赵涉说:“吴王早就准备造反,养了很多各种类型的人,将军前面的路上不可能没有他们的密探。军事秘密是胜败的重要因素。我建议将军现在向相反的方向走,绕道蓝田(在今陕西省蓝田县)、武关(在今陕西省丹凤县东南),再到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从时间上讲,不过晚一两天,却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周亚夫接受了赵涉的建议,在长安通往洛阳的路上进行了一番搜查,果然抓到了吴国派来的奸细。周亚夫知道还会有奸细,就与赵涉一起乘传(zhuàn),日夜兼程赶到洛阳。这里说的传有点类似驿站。不过,传是用车一站一站地倒,歇人不歇车,这样可以大大提高运送人员的速度。驿是用马一站一站地倒,歇人不歇马。他们又很快赶到荥阳(今河南省荥阳县东北),在那里召集军队,向东进发。

这时,被吴、楚军围困的梁王有点招架不住了,派人请周亚夫出兵解围。周亚夫没有出兵支援梁国,却把部队带到靠近吴、楚兵粮道的昌邑,在那里加固城墙,加深护城壕,在城内贮存了够全城军民几个月用的粮食。梁王上疏景帝告急,景帝又下诏给周亚夫,让他去解梁王之围。然而周亚夫老主意一条:就是按兵不动。但他派了一些轻骑兵、神弓手,埋伏在吴、楚军运粮车必经之路的两侧,截断了吴、楚军的粮道。吴、楚军断了粮,心慌起来,便过来围攻昌邑。不管他们怎样挑战,周亚夫就是不应。吴、楚兵大举向城东南角攻击,周亚夫只派了少量的汉军在东南角抵抗,却抽出主力调往城西北角。不一会儿,吴、楚军的精锐部队果然在西北角出现,因为遇到了汉军强有力的抵抗而没有得逞。

吴、楚军围梁不下,攻昌邑又不成功,又断了粮食,只好退兵。周亚夫这才派出精兵追击败逃的吴、楚军,把吴、楚军打得大败。吴王刘濞只好带领几千人逃到江南的丹徒(在今江苏省镇江市东南)。汉军乘胜追击,几乎抓获了所有逃亡的吴、楚军。吴王刘濞逃到越地(在今江苏、安徽、浙江、江西一带),被当地人杀死。此至,一共三个多月的时间,七国之乱就被完全平定了。当初对周亚夫的策略有所怀疑的将军们,对他也完全信服了。但是,梁王却因此同他产生了隔阂。

平定七国之乱后,景帝对周亚夫更加信任,先是让他继续当太尉。五年后,即景帝前元七年(公元前150年),又让他当了丞相。

不久,发生了景帝废立太子的事。景帝的大儿子叫刘荣,是栗姬所生,在前元四年被立为太子。二儿子叫刘彻(就是后来的汉武帝),是王美人所生,在同一年被立为胶东王。但王美人日益受宠,在前元七年,景帝决定废掉原来的太子刘荣,而改立刘彻为太子。周亚夫觉得这样做不太合适,表示了反对的意见,景帝由此开始对周亚夫不满。

梁王总是对当初周亚夫不援救梁耿耿于怀。他并不把这看成是周亚夫的战略,也不管这是周亚夫取胜的关键。他每次到朝中来,都在窦太后面前说周亚夫的坏话。这时,王美人被景帝立为皇后。窦太后看景帝这样宠幸王皇后,就提议把王皇后的哥哥王信封为侯爵。当他们征求丞相周亚夫的意见时,他说:“高帝(指刘邦)曾经规定,非刘氏不得封王,非功臣不得封侯。如果谁违背了这条规定,则要求天下共击之。王信虽然是皇后的哥哥,却没有建立过什么功勋,封侯就违背了高帝的规定。”景帝听了这话,也没办法反驳,只好作罢,但脸上不是颜色,心里不是滋味。

这时,有五位匈奴的王投降了汉朝。景帝想封他们为王,以鼓励匈奴的人投降。周亚夫说:“他们是匈奴的叛臣。如果我们这样鼓励他们,怎样教育我们的文臣武将尽忠呢?”景帝这一次没有采纳周亚夫的意见,封这五位匈奴王为列侯。周亚夫一气之下,称病辞去了丞相职位。

不久,景帝请周亚夫进宫,并赏给他肉吃。可是,周亚夫的桌子上放的是整块的肉,既没有刀,也没有筷子。周亚夫心里很不痛快。他看景帝桌子上有筷子,就说:“是不是给我双筷子?”景帝戏谑地说:“看起来,你还有不知足的地方啊。”周亚夫摘掉帽子,恭恭敬敬地说道:“感谢陛下的厚赏。”景帝说:“那你就起来吧。”周亚夫只得悒悒不乐地站起来,退了下去。景帝看着他的背影说:“我这样戏弄他一下,他就这样不高兴。这样的人,以后怎能给少主当大臣呢?”少主指的是他的太子。

恰在这时,周亚夫儿子的一个雇工告发周亚夫买了五百具宫中使用的甲盾。于是,景帝以周亚夫谋反为由逮捕了他。原来,他的儿子对雇工很刻薄,还少给人家工钱,所以雇工就把他给告发了。因为这种甲盾是供皇帝用的,别人用就是犯法。法官审讯周亚夫的时候,他什么也不说。景帝听说后骂道:“没有他的口供,我照样可以杀他!”然后把周亚夫移交给最高法官——廷尉审讯。廷尉问他:“你买这么多甲盾,是准备造反吧?”周亚夫气不打一处来,因为这些“甲盾”并不是实战用的真品,而是殉葬用的仿制品,就说:“你好好看看,那是墓葬用品,不能用来打仗。”廷尉煞有介事地说:“这正说明你在地上反不了,准备死后在地下反!”

周亚夫听了这话,一切都明白了。有罪是假,要置他于死地是真,只因为他得罪了梁王、太后和皇后,所以也就得罪了皇帝,因此他们现在要要了他的命。先父周勃是汉朝的开国功臣,又粉碎了吕氏兄弟的夺权阴谋,保住了刘家的天下。他们周亚夫为了汉朝的天下尽心尽力,粉碎了七国之乱。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周家父子,也就没有今天的刘氏天下。现在,他没有用了,所以就要被除掉了。这时,他想起年轻时有个人给他看相说:你以后贵不可言,将会被封侯,当将军、丞相。但最后,你会被饿死。那时他不信,现在他想,既然自己已没有活路,那就成全了这位看相的人吧,让他不幸言中。从此,周亚夫拒绝吃饭喝水,五天后被饿死。

周亚夫死了,但细柳营的典故却永远流传下来。他坚壁昌邑、最后消灭吴、楚军的故事也成了军事史上有名的战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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