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拉开凳子的摩擦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很是刺耳,封落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了段轻眉身旁,一幅我与她共进退的模样。
而对面,那个居中的老者,脸色近乎失去了血色,右手抬在空中,却宛如僵硬了一般,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段轻眉的话语就好似给他抛过来了一枚钉子,他先是狠狠的扎在自己左脸上,现在下意识的还准备扎在右脸上。
他的思维还算迅捷,但是,突然被人刺破了最羞耻的秘密才让他有了瞬间的失神,却也是这刹那间的失神,让他失去了反驳的权利,甚至失去了对抗的勇气。
整个房间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僵立在半空中的手臂,好似旗帜一般鲜明,吸引着众人的目光,隐约间,好似能够听到老者内心纠结的摩擦声。
良久,缓缓的坐在右侧的老者抬起手按下了居中老者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睛缓缓摇头。
无需多言,老者心领神会,打理的很齐整的发丝俏皮的滑落了下来,遮挡住了他有些狼狈的眼睛,居中老者豁然起身,倒也算颇为干练的走向了门口。
一位律师,被人驳到哑口无言便已经是败了,如果这是公堂之上,他或许能用一句与此案无关而拉过去,但是,这次讨论本就算是警局私下的一个环节,用词用语便不似公堂之上那么考究,人家揭了你的短,你却无力反驳,就已经是输了。
只是走到半途,老者还是没忍住伸手在右侧脸颊之上重重的抹过,低头一看,手掌之上空无一物,脚步豁然顿住,扭头,一束锐利的目光看向段轻眉,原本他以为的确是自己来的匆忙,他并不是败给了对方,而是败了了自己,但是,如今一看,却未必。
“你调查我?”老者声音格外渗人。
段轻眉好看的眸子眼角一挑,封落坐在身旁,让她好似底气更足:“我都不知今天会有谁来,怎么可能调查您?再说,如果你身上没有污点,何惧调查?”
越是好的律师,自身越是自律,这是定律。
“再说,您身上最起码有十几处细节可以证明您之前和谁在一起,都在做些什么,这么明显,我何须调查?”
段轻眉眸子越亮,胜似星辰,脸上毫无羞涩的开口道:“第一,也是最明显的,您刚才走路时,右脚落地动作要比左脚缓慢一些,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您大腿内侧应该有伤,而且很隐蔽,隐蔽到您老哪怕是落荒而逃的时候还在可以隐瞒。”
在场的都是男人,段轻眉虽然说话声不见波澜,他们却不由自主的加入了一些幻想,顿时目光就有些不正经起来了。
封落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老者高声道:“老人家,您老真是人老心不老啊!玩的够旷野啊!您那伤痕不会是牙印吧!”
支离破碎,老者一时间被剥离的鲜血淋漓,整张脸不见丝毫血色。
段轻眉脸上却不带半分羞涩,好似警察面对证据一般,自然而然的接着说道:“第二,您脸颊之上虽然没有唇印,但是,您袖口却黏着一根酒红色的长发,一般而言,上了年纪的人是驾驭不了这种发色的。”
“第三,您的左脚皮鞋侧面还留着半个高跟鞋踩下的鞋印,可以推断,就在不久前,您曾经和一位女子距离极近的面对面过,如果所料不错的,您应该还宠溺的让她踩在你的脚面上,揽在怀中,因为,您右脚只是也有些一些痕迹,虽然无法辨明是不是鞋印,不过,根据左脚大约可以肯定右脚的印记是什么了。”
“第四,依据上一条,从您没有擦干净的脚面,大约可以推断,因为痕迹擦的很匆忙,大概那个女孩应该还在门外或者警局外等着您吧?”
话已至此,根据段轻眉的话语,在座大多数男子脑海中几乎清晰的印出了一个女孩的形象,酒红色长发,面容姣好,性子火辣,身高比那老者略低。
而对于,老者来说却是近乎骇然一般的看着段轻眉,却见段轻眉眸子微微一顿,没有接着说第五,而是突然轻声道:“既然已经走到门口了,您为何不直接离去?”
这句话实在是提醒了老者,老子身子一颤,从近乎石化般的状态清醒过来,脚步啷呛的走向门口。
身后却依旧跟着段轻眉平静好听的声音:“您应该中年丧妻,所以这段感情虽然有些让人看不惯,却并非世俗不容,您何须如此?”
杀人诛心,心机高深者,上策害人,下策救人。
老者身子一颤,停在门口,没有回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冷冷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我输了,今后有你的地方,我会退避三舍。”话音虽然冷,但是,他好似被千夫所指而弯曲的脊梁却挺直了一些。
段轻眉眸子依旧清清淡淡,冷静的好似一块冰,只是没有寒气逼人,甚至目光扫过封落的时候,还流露出一缕小孩般的自傲。
封落也配合的默默伸出了大拇指,露出一个夸赞的笑容,小心肝却是结结实实的颤了一下,这个女人,好像有些恐怖啊!
封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在段轻眉目光所及之处,大多数男人都有些不自然的扭过了头,然后很拘谨小心翼翼的擦看着自己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痕迹。
眸光落在对面,左侧的老者微微低头,右侧的老者却高傲的仰着头,目光中好似电闪雷鸣一般毫不退让的看着段轻眉,手指握拳,竟然迸发出了一份战意。
段轻眉神色淡然,缓缓伸出俩根手指:“开始吧!二对二,现在公平了。”这小妮子心中战意却丝毫不介减,此时此刻,她或许发现了自己的天赋所在,当老师是我所愿却非我所长,当律师却好似更舒服,想到这里,段轻眉眼角不由自主的撇向了封落:他好像说过自己适合做律师来着。
天时地利人和,段轻眉虽然一度落入下风,但是,这一战注定会无敌。
封落没有多言,只是静静的坐在段轻眉身旁,看着她和对面俩位律师争锋相对,甚至到了中期,他目光已经不看对面那俩位额前渗出汗珠的老者,而是饶有兴趣毫不掩饰的看着另一边的三个人,他没有段轻眉那种敏锐的细节洞察力,却也能看出他们越来越黑的脸孔,所以,他笑容越发明亮了起来。
段轻眉的确很适合做律师,虽然她真的很喜欢当老师,但是,她当老师的确没有什么天赋,仅仅是喜爱罢了,而且,最关键的是,她太美了,当一群高中生的老师,不过大四五岁,这是最大的障碍。
好似释放了灵魂一般,段轻眉话语中的条理性越来越强,言锋更加好似利刃一般刀刀逼人,寒光烁烁。
她本就站在有利的一面,那个老者虽然频频紧扣封落深夜出现在学校这一点辩驳,却也渐渐落于下风,尤其是,另一位老者总好似有些惧怕段轻眉一般,一开始还能说上俩句,直到段轻眉淡淡撇了他一眼,吐出无关的五个字之后。
“温良恭俭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