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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搬到了江家,住在谢女士收拾出的房子里,与她和那位精明的江董事长生活在同一处屋檐下。

大概是我的举动与江董事长的意图不谋而合,他终于露出了较为满意的笑容,对我的行为表示了一定的认可。

他坐在书房宽大的红木桌前,案台上点燃的印度香袅袅升起,掩盖住了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语气相当轻松。他说,“晨曦啊,我江延平一生没有女儿,盼啊盼啊,总算盼来一个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在这个家里也别把自己当外人,想要什么就跟下人说啊!”

我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微笑着点头。

静默半晌,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支在桌子上,望向我,语气开始转为严肃,“晨曦啊,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背景,商业联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你也成年了,过不久又要去上大学,我和你妈妈一直觉得女孩子的学历不是很重要,但是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却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和你妈妈为你选了一门最合适的婚事,那个男孩你也认识的,林北生,以后有空就跟他出去转转,年轻人嘛,就该学着去适应这个社会,适应每一个人!”

我依旧安静地微笑,心底却止不住地泛起一层层的冷意。

果真无奸不商啊。江延平,你算计得真好。既能靠林家来稳固你的商业势力,又能把我和江辰星的所谓“豪门丑闻”掩盖起来。

你和林家相互利用,我和江辰星却成了你手中的棋子。一步一步陷落在这个生死不明的棋局,忧伤和欢笑,从来都由不得自己选择。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江辰星。

他从我的出租房里搬了出去,所有的一切都是谢女士亲自打理。当她回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坐在江家别墅的豪华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薯片。

在江家的生活悠闲自在,吃喝不愁。在外人看来,我这小日子看起来挺滋润,其实食不知味。

我如同个行尸走肉一般,每日浑浑噩噩,离开江辰星,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八月底的时候,我终于有了宋晓磊的消息。

客厅里,我很无奈地看着这个被晒黑了一圈的男孩像块打了鸡血的巧克力,一边上蹿下跳地围着我转来转去,一边冲着我乱叫,“晨曦晨曦,我跟惊蛰刚从肯尼亚回来!你看我这身古铜色晒得健不健康,健不健康?!”

我斜靠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他从肯尼亚给我带回来的布块,不,是一件据说很有当地特色的五彩斑斓的“衣服”,我抬眼看着他,“宋同学,你跟张同学和好啦?”

他愣了下,随即一脸羞涩地点点头,答道,“她不跟我和好,我强行把她拖去的,然后……”

“然后就生米煮成熟饭,水到渠成了?”我接下他的话,在得到他的首肯之后,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狠狠冲他砸了出去,捂脸哀叹,“一朵鲜花就这样被你摧残了!你你你,你怎地如饥似渴、如狼似虎!”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宋晓磊突然抬起头,打鸡血般一脸兴奋地撂给我一句,“那你也赶紧如饥似渴一把啊!哦,听说你跟江辰星闹别扭了?好说,能在床上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给点力,争取以最快速度秒杀!”

宋晓磊他的眼中有一小束光芒熠熠闪动,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瞬间开放的男孩,一口唾沫哽在喉咙里,险些给自己噎死。

我不耐烦地冲他挥挥手,“别跟我提他,我俩玩完了!”

结果我话还没说玩,他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冲着我大喊大叫,“你开玩笑呢吧?你俩居然分手了?!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啊?谢晨曦我说你脑子有病吧,你怎么能让他走呢,赶紧追回来啊!想想看,不是江辰星在你身边一直这么掏心挖肺地护着你,你以为自己能坚持到今天吗?”

实在不曾想到,宋晓磊去了趟南非居然脱胎换骨般地变了个人。虽然还是一样的絮叨,可他现在居然敢跟我顶嘴,甚至堂而皇之地质问我了!

我被他噎了个措手不及,心想,张惊蛰的调教果然V5。

我气急败坏地冲他吼,“要你管,要你管!我们爱怎么样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操心!”

谁知他锲而不舍地撂出下一句话,令我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所有的情绪霎时熄灭,所有的激烈灰飞烟灭。

宋晓磊说,“谢晨曦你丫就一脑残!我是辜负过张惊蛰,可我至少想过挽回,想过要跟她复合!可是你呢?你不声不响就把江辰星甩了,走得头都不回!你以为你是谁啊,公主还是王母,至于他那么掏心挖肺地对你吗?那么好的男孩啊,我看着他为你赴汤蹈火的劲都心疼,你怎么舍得离开他呢?谢晨曦,你是冷血动物吗?我要是江辰星,你求我我都不会回头!”

不顾谢女士的阻拦,我回到了自己那个狭小却溢满温馨的房子。

可是我看见了什么?

那对接吻鱼不见了,我不知道它们是否已经送人,抑或早就被江辰星丢掉,生死不明;窗台上的那盆茉莉也不见了,大概它们早就死了,也或许,谢女士来帮江辰星搬东西的时候,便顺手处理掉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生气,死寂一片。

我茫然地站在客厅中央,呆怔半晌,突然不明白自己回来的意义。

这里没有江辰星,没有人愿意一边听我无休止的抱怨,一边露出一副无奈而又包容的神情;这里没有江辰星,没有人愿意一边帮我做那些繁杂的家务,一边露出宠溺的笑容对我承诺着做一辈子家庭妇男……

走进卧室,桌子上有一张纸。

苍白而又轻薄的一片纸张,握在手里,却砸出了千金的重量。

江辰星说:晨曦,我累了,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连你自己都要放弃了,你说,我还怎么来拯救你,我拿什么来救赎你?请你别再折磨我了,算我求你了,成吗?

他没说再见,可是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再也不见。

只言片语,不告而别。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却是极刑般的惩罚。

《基督山伯爵》里有这样一段话:“即使一个霹雳打在他脚下,劈开一个深渊,地狱就在深渊之底大张着口,也不会像这个始料不及的消息一样,对他产生那么迅捷、电流一般、使他目瞪口呆的效果。”

而此刻,我就是这种感觉。世界被湮没成一片黑暗,四周散发着末日般阴冷的死亡气息,而我沉沉坠入其中,不知今夕何夕,不知何去何从。

我突然疯了一般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将手中的纸片撕得粉碎,然后用力推开门,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江辰星,你不能这么对我!

当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幼稚和荒谬,你却留给我这一纸苍白的告别,甚至不愿面对我,不愿亲口跟我说一声“再见”!

辰星,我错了。我懦弱,我残忍,我自私自利,我摇摆不定。

我凡事只考虑自己的喜怒哀乐,从来不曾顾虑过你的感受。而你竟然就那样堪堪承受着我每一次的伤害,尽你所能地呵护着,包容着,直至自己的伤口溃烂,也不愿告诉我,这是我亲手为你背负上的累赘。

我横穿马路跑到大街上,看着周围面部表情模糊的陌生人群,我突然无可遏止地泪流满面。

辰星,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终于为我的错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愿意倾尽一切,在这茫茫人海,将你重新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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