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翎生气的回头瞪他。
一身军装，双手插口袋的封玆望站在破旧不堪的屋内，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她需要钱！急需！方佳珏马上就要开学了，她不能让妹妹被学校赶出去。
咬紧牙关，踏着沉重的步伐，万般无奈的朝封玆望方向走去。
至始至终她都不敢转过身看祁鹤。背着身依然能感觉到无比炙热的目光。
青葱的手指掐着掌心，她也不想这样。
祁鹤是个好人，帮了她很多，一想到这里，方若翎惭愧的低下头。
等她凑齐了学费一定上门道歉。
一定！
“人都走了，别板着一张脸。”封玆望轻描淡写道。
方若翎恶狠狠地瞪他，“你是不是有病！干嘛要把我拖下水。”都是这个王八蛋，还她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他嘴角的那抹笑比一头红发更加碍眼。
封玆望不理她，方若翎更加生气，“你是死人！倒是吭一声啊！”满腔愤慨无处发泄她都要爆炸了。
“方若翎。”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不可抗力。“钱，我给你。但是你要帮我一个忙。”
“好。”之前叽叽喳喳生闷气方若翎一下子变得温顺。
什么都可以商量。她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封玆望掐断了手上的烟，丢在地上。像是之前说好的指定动作，在场的其他人纷纷离开，最后一个走的人关上了门。
方若翎看着门一点一点阖上，再看眼前的封玆望高宽的双眼皮，淡棕色的眼珠子在光线的照耀下泛着丝丝薄雾，高挺的鼻梁带着一丝痞气，红发更显他皮肤白，一丝不苟的制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里面的扣子解到第三颗，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精装的肌肉，还有即将突破屋顶的身高。
“啪！”长手臂绕过她灵巧的脖子，宽大的手掌拍在方若翎背后的墙壁上，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方若翎看着他像自己靠近，眼中没有一丝惊慌，反而落落大方的同他对视。
吐气如兰：“你有屁快放，别搞这些花头。”她才不会第二次为色所迷。
封玆望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正含着笑，“你果然不好搞。”双手环胸和她保持一段距离，开门见山：“我要你去警局帮斐济作证，证明是他自己投案，你不过是替他传递消息给我。”
“你是不是真的有病！”方若翎想不明白，是他大张旗鼓的来抓人，还惊动了装甲部队，怎么又要为矮冬瓜求情，这像砸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方若翎圆亮的眼珠不安分的转动，面露难色，难道他有意为矮冬瓜开脱，他们其实是一伙儿的……
方若翎不敢往下想，那她岂不是成了帮凶嘛！
封玆望看着她，并没有错过她眼中流露出的情讯号。提高音调，制止她荒谬的想象，用指腹点她的额头：“你放心，我只是不想有人死，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受到制裁，我会向上级申请，让他一辈子关在牢里。”
“这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方若翎才不信他的鬼话连篇，心里又冒出一个想法，封玆望一定是喜欢学生妹，所以想要保住她爸爸的命。
方若翎对封玆望点点头，给他一个我懂得眼神，“爱没有对错，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说完还拍拍他的肩膀，坐在身后的桌子上。
见她会错了意。封玆望破天荒的有了想要解释的欲望，他幽暗深邃的冰眸子倒映着她无念无想的眼眸，一身军装的他学着方若翎的样子坐在长桌上。
方若翎的腿可以来回晃悠，封玆望只能立在地上。
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引来方若翎戒备的斜视。
良久，目视前方的他开口说话，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又像是苦涩干茶般耐人寻味，“我在德国留学期间，学习了他们的法律，外国人很少会有死刑，也不会用极端的方法拷问犯人，他们总是用人海战术，不眠不休的和犯人交谈，找他话语中的漏洞。”他侧过头，对上方若翎疑惑的眼神。继续讲，“他们信奉天主教，觉得人人生而平等，就算是十恶不赦的人，他们也不会判死刑。人非神，神可以诛人。而人只能惩戒人，无权杀人。”
方若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以前她总是觉得封玆望是个魔鬼，是坏人。可是听他说了这番话，还真像是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文化人。
他的见解不会轻易被现世人接受，所以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维护他认为正确的裁决。
那一天，方若翎眼中的北平警察被分为两种。
一是以祁鹤为首，遵循祖训、墨守成规的老陈派。
二是以封玆望为首，想要创新、推翻旧制度的新颖派。
而她的立场开始动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