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可以道貌岸然地说着促狭情话的高手。他不知礼义廉耻不屑道德修养,他的心活在原始时刻准备着为一切美所惊动,一旦惊动就收不住手。可是即便如此,我仍爱他。
林尔凡会酒店的时候看见正在大厅熟睡的陈木。
能睡得这样旁若无人恐怕这世上只有他的吧。她想,那就让他睡吧。她打消了叫他起床的念头。径直走向电梯。
被门铃声吵醒是在早上六点,她瞥了瞥时钟,极不情愿地起身开门。
门一打开,陈木就冲了进来。
待她看清来人,不由得捧腹大笑起来。眼前的陈木,浓重的黑眼圈,没刮的胡子,神色倦怠狼狈。毫无神采,顿时老了十岁。
“陈木,你是逃荒来的吗?”
“你还敢笑。我在楼下大厅睡了一夜你知道吗?你回来竟然不叫我,你看见我了吧,呃,林尔凡,你肯定看见我了,你竟然不叫我,你安的什么心?”
林尔凡止住笑,转身进了浴室开始梳洗。她把挤了牙膏的另一支牙刷递给他,“你刷不刷?”陈木赌气接过。曾几何时,他们共用一只杯子刷牙,以为就此可以一辈子亲密无间,不分彼此。
“怎么找到我的?”她侧着头问。
陈木不理她。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杨茜。”
“怎么不说是叶想?”
“叶想讨厌你还来不及,告诉你简直是妄想。”
“哼。”
“怎么,担心我想不开?”
“我只是怕你英年早逝,我还得给你贴上棺材钱。”
“好了,别生气了,我请你去吃早餐。”她一手搂过陈木的肩,陈木也被她逗笑了。
真的,好久没有见她这样的笑容了。陈木不免失了神。
林尔凡回程的时候就看见燕报头条陈木响亮的名字和引人注目的照片。
“陈木,恭喜你,出名了。”
“都是杨茜的功劳。”
“这是双赢,妇女版的头条,陈木,不知你又要秒杀多少女性同胞了。”说着便叹了口气。
他将报纸扔给林尔凡,“林尔凡,收起你那虚情假意的恭维。”他凑近她,“比起其他,我最喜欢你。”
他说,比起其他,我最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
林尔凡定在那里,动弹不得。许久才挤出一句,“杨茜,真是我们的贵人。”
呃?“嗯,我是得好好谢谢她,让我找到了你。”他将她紧紧抱紧,紧紧抱紧。
林尔凡分明听见他说,“尔凡,这一次,我定不再放开你。”
陈木,你可知道,这是你说过的,我觉得最动听的话了。
再聚南汀的时候,叶想缺席了。
“怎么,叶想没来。”
“她没对你提起吗?她和方程一起回方程的老家了。”
“原来就是传说中的见家长啊。”陈木提起赎罪,饶有趣味地喝了一口。
“方程这个小人,一定是害怕我下一次又会把叶想带走,现在提早一步让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她愤愤道。
“我倒是很体谅方程。”
林尔凡瞪了出声的陈木一眼,陈木立马噤声了。
“那么早进入这样的生活,侍奉公婆,不知是好是坏。”林尔凡深深叹了叹气。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尔凡,那是叶想的选择,也是女子普遍的宿命。”
“哼,我偏偏不信这命。”
“听说叶想的父母已经见过方程了,他们对这个女婿可是满意得很。她距离喜结良缘,修成正果看来已经不远了。”
“就是,尔凡,还是你羡慕人家,要不我们也尽快完婚。”他打趣道。
“陈木,你今天是皮痒了吗,我的赎罪没了,你再去倒一杯。”她打发他走。
只剩杨茜和林尔凡两个人。
“杨茜,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了。”
“我么,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他,其实,你也喜欢他。”
杨茜一怔。她终究还是知道了吗,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吗,还是根本就不曾掩饰过,对他的感情。
她笑笑,“你幸福就好了。尔凡,你幸福就够了。”她说得这样诚恳。
呵,林尔凡笑笑。
“茜茜,收起你对他的那份心,不管有多难。”她字字铿锵,不容置疑。
“尔凡,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杨茜问。
“呃,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想想,是从大一你们开始同台主持,还是我向你提起他时你不经意的笑容,还是说,上一次你们在南汀的重逢,你极力想掩饰的慌张。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站在他的身边的,是我。”
“我知道,尔凡你不用这样宣告你的主权。”
“杨茜,你停止,我们还能继续下去。”
“尔凡,我从来不想失去你。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在他心中,我和你,谁的分量更重。”
“但愿如你所说。”
陈木带了一杯赎罪回来,却觉得气氛尴尬。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两人的神情让他更觉猫腻。不如不开口。
他刚坐下,杨茜便起身要走。林尔凡没有留她。
“杨茜怎么走了?”
“报社有急事。”
“哦,这样。”
“今天晚上我回家。”
“你哪一天不回家啊?”他问。
“我是说,那个家。”
陈木沉默了。他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家是什么?是属于她的属于雅格大小姐的富贵之家。
“突然回去,有什么事吗?”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会觉得不安。
“没什么,只是回来还没有去看过那老头,别说,还真挺想他的。”说着她窝进陈木的怀里。
“好好说,别冲动。”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