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自立
郭威原是后汉隐帝时的大将,可谓重兵在握。当时正逢契丹大军侵扰边境,后汉隐帝派郭威带兵出征作战。孰料,此时京城中出现了变故。为了能够独断专权,后汉隐帝在京城中对不少大臣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杀害。这些大臣被冠以谋逆犯上的罪名,就连大将郭威的家眷也无法幸免。
更严重的是,后汉隐帝连出征在外的郭威与王殷都要派人前往军中进行刺杀。事有凑巧,王殷得到了这个消息,不但囚禁了使者,而且还向郭威通风报信。听到这个消息后,郭威并没有一丝的慌乱,为了变被动为主动,开始了苦肉计的施展。郭威将京城的情况告诉了军中将领,并且语带哽咽地说:“京城中许多大臣和我郭威一起忠心耿耿,为保大汉江山鞠躬尽瘁,可是这样的忠心却得不到皇上的信任。许多大臣都被处死了,我不久也要步他们的后尘了。”顿了顿,郭威接着说:“现在我也没什么用处了,还请诸位把我的头割下来,进京去吧,这样也不枉费我们共事一场,也可保全你们的身家性命。”听到这儿,将领们个个感动不已,一个将领站出来,含着泪说:“郭将军,事情也许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国君尚年少,杀戮大臣的行径可能是皇上身边的奸臣所为。您要挑起锄奸的重担,否则就会背上谋逆的千古骂名啊!”郭威知道时机于自己是有利的,仍然没有作声。这时,军中文官赵修以出来说:“将军,现在军中士气高昂,就等您发令进京城除掉小人了,您还等什么呢?”郭威觉得士气已足,便以清君侧为名,率军向京城进发。
郭威进军京城的消息不久便传到了后汉隐帝那里,皇上升殿议事。将军侯益献策说:“启禀皇上,叛军虽然来势汹汹,但有一点对我们是有利的,那就是叛军的家眷都在京城中。等叛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家属对他们进行劝降。到时候我们再打他个措手不及,相信叛军定会不堪一击的。”这个计策立刻遭到另一位名叫慕容彦超将军的反驳,他说:“皇上,侯将军所说分明是庸才鼠辈之行为,我们应该立刻整顿人马,出城迎敌啊!否则就有可能城池不保啊,还请皇上明鉴。”于是后汉隐帝派侯益带兵出战。
军中密探告知郭威这个消息后,郭威又一次使用了苦肉计。攻下滑州后,郭威命人将州中官府仓库的财务悉数分给将士,并对他们说:“你们跟随我这么久,眼看就要进京了,但前方朝廷的军队正朝我们赶来。迎战,我们就是作乱;不迎,我们就是鱼肉刀俎。为今之计,只有你们奉命斩杀了我,带着我的首级,进京谢罪,我是不会怪你们的。”听到这儿,将领们无不动容,一致说:“将军,您没有错,是国家对不起您。您放心,我们誓死都会追随将军,绝不反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两个,我们杀一双!”郭威很满意自己的表演。为了进一步笼络军心,郭威许诺士兵:一旦攻下京城,士兵可以任意抢掠几日。这个许诺让将士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更加的为郭威卖命。军队斗志昂扬,所向披靡。这样一来,侯益带领的军队便害怕应战了,侯益更是在私下里投靠了郭威。四面楚歌的后汉隐帝只能御驾亲征,即便如此,也没能挽回他兵败身死的悲剧命运。
刚刚攻下皇城的郭威为了巩固军心,兑现诺言,下令士兵可以在城中随意抢夺。京城中士兵开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曾经的皇城由天堂瞬间变为人间地狱。原吏部侍郎张允因棉衣被抢走,活活被冻死在街头;原义成节度使白在荣不但家财被洗,更是落得性命不保的惨剧。有压迫就有反抗,大将军赵凤就是其中一位,他手持弓箭,坐在巷口的一张床上,射杀前来抢掠的士兵,保护了整条巷子的百姓。这种掠杀洗劫的行径也遭到了郭威军中将领的反对,其中郭崇威和王殷两人对郭威说:“将军,这是强盗行径,违背了我们清君侧的初衷,请您下令停止屠城。”于是一场浩劫总算告一段落了。
此时,郭威心想,我出兵是为清君侧,如今后汉隐帝也丧命了,又不能贸然自立。只能暂时立刘家子孙为帝,静观其变,从长计议了。于是下令迎远在山西太原的后汉高祖刘知远的侄子刘赟为帝。恰在此时,契丹又开始进犯后汉边境。郭威只好率军前往边境,抵抗契丹入侵。
可此时的军心已不是先前了,士兵们无不担忧:一旦刘赟登基,自己攻克京城后的烧杀行为,便会被怪罪下来,到时候不但自己性命不保,连家人也无法幸免。于是他们商量后一致认为,只有郭威当上了皇帝,他们的罪行才是合法的,他们便是开国的功臣了。于是,当郭威率军行至澶州时,军中士兵围困了郭威的住所,郭威下令紧闭房门。有不少士兵越墙而入,对郭威说:“将军,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啊,您必须登基做皇帝。否则我们就是弑君的罪人,日后刘赟登基,一定会将我们斩杀的。”这时,军中的黄旗被撕裂,披在郭威的身上。士兵们拥着郭威,所有人都高呼万岁,响彻云霄。
一朝黄袍加身,郭威便是后周的开国皇帝,都城设在开封,改元广顺。尚被蒙在鼓里的刘赟也在赶往京城的途中被郭威派人杀害了。
周太祖治国
郭威建立后周后,吸取历代前朝亡国的教训,开始励精图治,专心治理国家。郭威从政治、经济、社会、教育等各个方面着手,使得国家渐渐富强起来。
政治上,革除弊端,安定民心,尤其表现在刑法上。郭威首先下令废除各种严厉的刑法。唐朝覆灭后,五代始建,建国之初的各朝各代为了稳固政权,纷纷实行严酷的刑罚。这些法律中包括一些太过残酷的规定,如偷盗三匹绢以上者便要判死刑,后晋时,这一标准改为五匹;男女关系方面,无论通奸或强奸,男女双方皆判死刑。到了后汉时,刑法更加严厉。偷盗一钱者就要被处以死刑,即便不是谋反等叛逆之举,也要受到株连九族、家产充公的处罚。郭威为了稳定统治,一一废除了这些过激的刑罚。同时,郭威也严格地依法办事,对于犯下重罪之人绝不姑息,以此巩固国家的统治。跟随郭威多年的手下将领叶仁鲁,官拜莱州刺史。叶仁鲁因为巨额贪污而获罪,总计五万匹绢和一千缗钱(缗,古代货币单位,一千缗约等于一千钱)。郭威下令处以死刑,行刑前,郭威派人送去一桌酒菜,并说:“叶仁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我不惩罚你,将来会有更多的人怀着侥幸的心理犯罪,这样,国家是无法长存的。但你放心,我会善待你的老母亲的。”这一举措感动了叶仁鲁,也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
郭威还重视大臣的谏言,他认为自己出身行伍,对于治理国家,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因此颁布诏书,专门征集大臣的建议和意见,但不能说空话、套话,要对朝廷有实际用处。
经济上,郭威最重要的措施就是废除了禁止牛皮买卖的政策。五代时,多用牛皮做盔甲、战鼓等战争物品。故此,朝廷历来禁止民间买卖牛皮,并告示天下,百姓所得牛皮只能卖给朝廷。朝廷用其他物品作为补偿,如后唐时用盐。而后晋时,则变为无偿地献给朝廷了。这样一来,百姓的生活就受到了严重影响,朝廷也无法禁止民间私下里牛皮的买卖。后汉时,朝廷颁布了凡买卖一寸以上牛皮者判处死刑的法令。郭威听取了大臣的建议,废除了这个严酷的法令,并颁布了新的牛皮法令。新法规定:朝廷按照每户拥有的土地征收牛皮,每十公顷缴纳一张牛皮,民间上缴总量减为原来的三分之一。允许百姓上缴所剩牛皮的买卖,但禁止卖给敌国。这样,民众买卖牛皮就变成合法的了,百姓的生活也变得更加方便了,从而也为郭威赢得了民心。
社会风气方面,郭威一改前朝的奢靡之风。对于各地进贡的美食,郭威都交由大臣王峻处理。为了彻底改变奢侈的风气,郭威下令废除各地进贡的制度。郭威对大臣们说自己不能以天下人的利益满足自己,否则就违背了自己做天子的初衷,须知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郭威废除进贡法令后,很大程度上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对于宫中的珍贵古玩,郭威经常当着宫人的面摔碎它们。他认为这些东西容易使人玩物丧志,后汉隐帝就是前车之鉴。郭威反复申明自己的使命是治理国家,不是收集赏玩这些珠宝,并把这一点作为立朝之本。为此,郭威也颁布法令禁止带珍奇异宝进宫,这个举措赢得了朝廷上下的好评。
教育上,郭威也极为重视。他敬重儒家创始人孔子,曾经到山东曲阜孔子祠堂跪拜过,甚至到孔子的墓前跪拜。当时有个大臣劝郭威:“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孔子乃一介臣民,您不需要这样做啊!”郭威却说:“你错了,孔子不只是一个臣子,还是帝王的老师啊。我虽是一国之君,却也是老师的学生,学生向老师行礼有何不妥呢?”听到这儿,大臣们对孔子都敬重不已。不但如此,郭威还颁布法令修葺祠堂,更不许任何人砍伐孔家碑林。此外,郭威还下令让孔子和颜回的后人做曲阜的县丞和主簿,为郭威赢得了很好的名声。
教育的重视,还在于对人才的使用,郭威也极其重视人才。郭威做将军时,每次向朝廷请示的时候,都觉得朝廷的奏章每次都用语得体,决策也极其合情合理。郭威当时就下定结交此人的决心,几经打听才知道写奏章之人为翰林学士范质。郭威回到京城就找到了此人,赠送袍子,并赞范质有宰相之才。后来,郭威登基后,果然任范质为宰相。此外,朝中不少人才都是郭威提拔和信任的,如宰相李谷和老臣王峻。郭威在做皇帝之前,就对转运使李谷极为赏识,曾多次向李谷询问登基的人选。而每次李谷的回答都合情合理,后来被郭威任命为宰相。老臣王峻跟随郭威多年,郭威对他特别信任。因王峻善于治军,通晓军事,郭威便把军队的一切事务都交于他,王峻将军中的一切治理得井井有条。朝中的文臣武将都各得其所,各尽其能,后周的朝政渐渐步入正轨,政治也愈来愈清明。
另外,郭威除了禁止奢侈浪费之风,还主张薄葬。郭威死前告诉养子柴荣,“鉴于前朝历代帝王的坟墓都无一幸免地被盗墓贼挖开的事实,我的丧事要一切从简,不要用珍器珠宝随葬。而且,用纸缝制寿衣,用土烧制棺椁,用砖堆砌坟墓。死后立即下葬,不可在宫中铺张浪费地做丧事。至于修建墓穴的工人,要给予工钱。墓穴中不要再修建地下宫室,不能委派宫人们守陵,在陵旁找三十户人家就可以了,但一定要免去这几十户人的赋税。另外,陵墓旁边也不需要用石头雕刻人、马、羊、虎之类的塑像,只要立一块石碑就可以了。石碑上的内容可以这样写:周朝天子一生勤俭,今遗诏以纸为寿衣,土制棺材,今后即位的皇帝也要谨遵此命。”郭威再三嘱咐柴荣一定要按照自己的遗命办事,只有这样才能保周朝平安。
郭威一生克勤克俭,尽管在位时间很短,却为后人留下了许多治理国家的宝贵方略,更为以后宋朝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冯延巳
冯延巳是五代十国时南唐的一代重臣,虽非忠臣,却是一个颇具文采之人,他最初在南唐太子李璟的门下做事。
冯延巳一直钻营于权术,一旦有谁的官职比他高,他就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将这个人杀掉,这让不少人嫉恨他。冯延巳曾经嘲笑孙晟,“孙晟,你小子有什么能耐做中书侍郎呢?只是一介书生而已!哈哈!”孙晟不卑不亢地答道:“冯大人,我的确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山东书生,论文才,不如您;论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我更是自叹弗如。但我是用仁爱道义侍奉太子殿下,而您的恣意妄为却只能教坏殿下!”羞得冯延巳无言以对。大臣常梦锡联合其他大臣一起向皇上谏言,说冯延巳是奸邪佞臣,没有尽到做臣子的本分,无法担当辅佐一国储君的重任,应该撤职。
南唐烈祖李昇渐渐地看清了冯延巳的行为,就在他打算颁布命令将冯延巳撤职的时候,李昇却病重身亡了。按照祖制,太子李璟登基为帝,继承大统。
深得李璟欢心的冯延巳不但没有被撤职,反而受到重用。皇帝李昇病逝后,冯延巳、冯延鲁兄弟开始把持朝政,首先从遗诏下手。两人起草诏书时,为了满足私买小妾的欲望,冯延巳竟然不顾先帝意愿,公然废止了以前禁止买卖人口的法令,允许民间自由买卖子女。
法令颁发后,就遭到了不少大臣的反对,老臣萧偐就愤愤然地说:“先帝是不会允许百姓买卖人口的,禁止买卖人口的法令在以前的法律里是有的,现在被冯延巳兄弟胆大妄为地删去了,这是在藐视先帝,是大不敬,理应处罚啊!从前冯延鲁就上书请求废除这个法令,先帝当时还征询微臣的意见,我向先帝说明了这个法令的来历,先帝本也没打算废除这个法令。先帝未登基之前,特别重视人心向背。凡是遇到有人买卖子女的,先帝都要用自己的钱将这些孩子赎回,并给予适当安排,所以先帝绝对不可能允许人口买卖。当先帝要惩治冯延鲁时,我还说冯大人不过是暂时糊涂而已,过几天就会明白过来的。于是,先帝只是涂抹了几下奏章,就放在了一边,并未降罪于冯延鲁。你们有谁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去宫中查这个奏折,一定可以找到的,若是没有,老臣情愿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