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我想……送你回家住几天。”尹天扬坐在床边，对刚刚醒来的傅九儿说出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现在是危险时期，那她就更不能走了。
“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形，我不想你留在这里担惊受怕！”
“不！既然知道这里危险，你就更不应该送我走了！你们留下来，我一样会担心！”她不是喜欢跟他对着干，只是想要陪在他身边而已。
“九儿，你不要任性！”尹天扬很想吼她两句，可是声音就是高不起来。
“我不是任性！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什么情况……”她了解他那语气的意思，她知道，他不忍心吼她，可是她还是感觉有些委屈，忍不住低头轻声说，不敢看他。
“九儿，你想让我为难吗？”他突然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说话。
“我……”她猛然抬头，看入他深邃的双眼，那里有无奈，有忧郁，有隐忍，也有哀伤。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复杂眼神，难道真的是自己让他为难了？一时失神，她竟把想说的话都忘记了。
“九儿，我总是在想，如果没有当年的指腹为婚，你也不是嫁给了我，你会不会比现在要幸福呢？”他突然站起身来，背过身去，不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什么……什么意思？”她听着他的这番话，总觉得那是一个前兆，有什么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就要随之而来了。
“我……我想说……”他很不自然地向前走了两步，却是离她更远了些，“我想说，我们……离婚的话，你……”
“不要！”傅九儿一听“离婚”两个字，就觉得全身一阵冰冷，想也不想的，就急忙出口拦住他的话，“不要说那两个字！”
“我已经想过了，这样你会更幸福……”他依旧背对着她，不肯转过身来。
“天扬哥哥，你看着我！”傅九儿在床上站了起来，等着他转身。
他仍是一动不动。
“天扬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回去呢？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你！就一次不听你的话，你就要离婚吗？我……我真的不想离开你……离开了尹天扬，傅九儿就不再是傅九儿了，这个名字就没有意义了……”眼泪早已悄然滑落，她任由它流淌着，任由它消失在脚边的被褥里。
“天扬哥哥，你……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会这么说的，可是，你就忍心自己伤害我吗？对我来说，那会比什么都痛的，你知不知道……”
“九儿，我这是为你好！”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为我好？”傅九儿晃神地摇了摇头，根本不能接受他的说法，没有他，她还哪里好得了呢？“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吗？”
尹天扬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慢慢地转过身来，走回了床边。
站在床上的傅九儿，正好可以和他平视。他们四目相对，就那么默默地互相看着，许久，尹天扬郑重地开口：“九儿，我们……离婚吧……”
一阵寒风，在这本不冷的天气里，让她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战，刚刚恢复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她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他揪心不已……
“让我……再在这儿……睡一晚吧……”她的眼睛没有焦点，连听自己的声音，都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擦干脸上的泪水，慢慢地躺回了床上，背对着他，拉好被子，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心里流泪去了……
痛就痛吧！她不想哭出来。是为了假装坚强也好，是为了装给他看也好，她就是不要哭出来！
“九儿，我……”尹天扬知道她该哭出来的，可是她没有，这让他更加担心了，想说什么，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天扬哥哥，请你……给我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明天一早来接我，谁来都行！”傅九儿闭着眼睛，轻轻地对他说，语气出奇地平静。
她的这种冷静，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包括他。她竟然对他用了“请”字！这是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
“九儿！”他无奈地叫着她。难道他做错了吗？他不过是想让她像寻常的女孩子一样，可以一辈子幸福快乐罢了；他不过是要还她平静罢了。
“我现在想睡一会儿，明天……要早起的！”她仍是不肯理他。
对！她该这样对我的！尹天扬心里也在默默忍受着这痛楚，他不比她好过！她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她天生乐观，她不会钻牛角尖，一定会走出这痛苦的！
“那我出去了，我……会给你家打电话的……”说完，他就快步走出了卧室，他也有悲伤的时候，也要找个地方躲一躲……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和门合上的声音，傅九儿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空白，没有色彩，一切都是白色的！只有耳边还响着他刚才的声音，“九儿，我们……离婚吧……”，一遍又一遍，复读机一般，不断地重放着……
眼睛开始模糊起来，刚才的白色，变成了无边的黑色，这黑色让她害怕，她躺不下去了。拉起被角擦了擦潮湿的眼睛，坐起身来，眼睛找好焦点，她光着脚丫就跳下了床，跑到偌大的落地窗前，拉开玻璃门，走到外面的阳台，任凭晚风吹在单薄的身上，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趴在阳台扶手上，没有什么景色能吸引她了，她的眼睛里，全是天扬哥哥，从小到大她所认识的他，喜的，怒的，生气的……
“不想！不要想！”她突然意识到，似乎不该再想他了，于是猛地摇了摇头，“不开心就要唱歌嘛……我最会唱歌了！”
她向后站了一步，仿佛站在舞台上一样，开始唱起她最爱的那首歌来：“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如果感到幸福你就跺跺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