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清风送爽。
群山绵延的大山深处,古木狼林成片。
此时在这片云深不知处的茂密丛林,正筹划酝酿着一出围杀的戏码。
一个身材消瘦的黑衣人扭头看向身后十几个与他同样装束的人,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凝满阴毒狠辣,“都他妈给老子听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斩杀在这里,若是让他逃了,以主子的脾气,咱们就一个也别想有个好死!”
余下众人听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后脊梁,冷得不由打了个寒战。
他们是死士,悍不畏死,神鬼不惧,可是却怕那个人折磨人的手段,那花样百出、层出不穷的残酷刑法,让人见之丧胆,不寒而栗!
那些个受刑之人,更是生不如死,简直恨不得没生在这世上才好。
消瘦黑衣人看到一群人紧绷起来的身体,与眼中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劲,终于满意,他抬手比划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后,十几个黑衣人顿时散开,将身形隐藏在灌木丛与树冠之中,将气息收敛的几近于无。
消息上说,那个人已经受了伤,虽然是己方已经折进去数十人手才有如此结果。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云州城,便不会走官道,而只能绕过这青云山脉的断肠崖,这里是通往断肠崖的唯一一条路,他必定会路过这里。
十数黑衣死士严阵以待,等待着猎物出现,一举将其扼杀。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寂静的只闻虫鸣鸟啼的林间终于有了别的动静,一阵衣服摩擦枝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不消片刻,一道纤细的靛青色身影出现在密林间,暴露在一众黑衣人的视线之内。从身形看,来人分明是一个女子,根本不是他们要等的人。
只是,这深山老林的,豺狼虎豹皆有出没,怎么会有一个女子敢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黑衣首领伸手在空中比了个手势,让众人不要轻举妄动,此次任务容不得丝毫闪失,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只见那少女由远及近,他们终于看清了,那少女身后背着的药篓和里面的药锄,身上也是粗布衣裤,想来是山下村庄里的农女,进山采药换银补贴家用了。
很快,那少女便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穿过,脚步轻快的向着密林深处而去。
一众黑衣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却是无人发现,少女在走出包围圈那刻,嘴角淡淡弯起的弧度。
临近午时,一个戴着银色面具只露出下巴的黑衣人终于出现在一帮死士的视线中。
见到来人,众死士立马凝神敛气,紧绷心弦,只等他靠近后群起而杀之!
当面具男子刚踏入包围圈……
“吱……”的一声长啸后,一众死士同时从隐身之地激射而出,腰间利刃出鞘,攻向面具男子周身要害。
面具男子却反应非常之快,身形急速的辗转腾挪,避开了数十招凌厉狠辣的攻击,在一众死士的围攻下依然不慌不忙,手中泛着寒气的三尺青锋每次出招皆角度刁钻,化解了层出不穷向自己袭来的杀招。
但他心知自己已然受伤不能久耗,必须速战速决,于是出招更加快速,也更加凌厉,每次出招皆直指黑衣死士要害。
转眼,面具男子以少敌多,已经与一众死士周旋了一刻钟,而他已经感觉到后背和腹部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开裂,鲜血很快染红了衣衫沁了出来。
死士头领见状,高声大喊:“他支持不住了,趁此机会!”
话落的同时,那死士头领突然出手如电,手上大刀挥出凛凛风声,向着面具男子砍杀而下!
面具男子剑走轻灵,死士首领刀行厚重每一次挥刀落下必是力夹千钧,若是触之,定然是削肉断骨。
而面具男子即使身受重伤,依然身形飘忽如风,总是能恰巧闪过那刀锋过出。
那死士首领刚劈向他腰间的一刀忽然在中途猛然收回,刀锋一偏,一招回路燕转直直向面具男子肩胛处砍去,于此同时身形向左面一侧,露出一个空档。
原本在死士首领身后的黑衣死士则是趁机射出数枚暗器,顿时数道暗影向着面具男子激射而去。
死士首领眼见一击即将成功,脸上不免露出一丝冷笑,心想你就受死吧!
然而那笑容僵持在脸上不过片刻,却立马被惊恐所代替,就见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银丝从面具男子双腕射出,如蔓蛇游舞,在空中飘无声息的向四面八方蔓延,几根银丝已经缠上他的脖颈,紧接着胸口和腹部便是一阵刺痛。
他缓缓低首,这才发现,手下死士方才掷出的数枚淬了剧毒的暗器,此时已经深深的扎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那余下的十几个黑衣死士,此时早已经接连倒地,身首分家。
此刻背光而站的面具男子,目光冷若冰霜,气质清寒若雪,周身方才泛着的浓重杀气此刻全然收敛不见。
死士首领满脸惊恐,大睁的双眼噗通一声倒地,一张脸已经完全青黑,显得狰狞恐怖,即使死了仍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确定所有黑衣死士全部死掉后,面具男子笔直的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向前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收数缕银丝拢回袖中,面具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服下后,扶住身边的树急促的喘息着,咬着牙将袭上大脑的晕眩压下去,感觉头脑清明之后向着断肠崖相反的方向急掠而去。
他如今这样子,若是再遇到一波攻击,岂有命在?
当务之急,便是要先寻个藏身之地,将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之后再作打算。
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崖之下,幽篁成片,那山崖绝壁之下,耸立着一座与此地此景完全格格不入的雅致竹楼。
竹楼中,一个妙龄少女正在窗下的案上作画,那画笔之下正是窗外那一片郁郁翠翠的幽竹,片片竹叶随着少女手中画笔运转,跃然于纸上,脉络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一阵微风吹来,竹林发出哗哗的响声,将空气都染上了清幽的阵阵竹香。
竹叶摇曳中,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戴着半张银色面具的男子闯入竹楼,与楼中书案后正在作画的少女对视一眼后,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不省了人事。
少女手中的画笔因为这突兀闯入的人一歪,在宣纸上留下斜斜一撇,即将完成的画作顿时毁于一旦。
她索性扔下画笔,绕过书案走到面具男身边,伸脚就踢:“喂,我说你要死死外面去,不要弄脏我的屋子。”
“……”
“喂,听到没有?”
“……”
“唉……”少女轻叹一声,看着从门口蜿蜒拖入屋里的血痕,扑鼻而来的浓郁血腥气,很是嫌恶的蹙起远山黛眉,“算了,脏已经脏了,这地儿便送给你吧。”
她又低头看了眼地上之人,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善良一回,便好人做到底吧。
于是,她慢悠悠的晃进卧室,抱了个药匣子出来放到面具男身边,“这里面药不少,有毒药有伤药,你自己看着办,若是吞了毒药,只能说明你自己倒霉。”
话罢,少女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出了竹楼,身影很快消失在林木掩映间,当真将弃了这个地方不要。
竹楼内,原本倒地不省人事的男子却是慢慢坐起身来,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慢慢勾起了唇角,轻喃了一句:“好一个无情的女子……不过,真是个有趣儿的人。”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