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器宗，赤炎天的见识不算短，仔细一琢磨便知道卫长空说的有道理。用神铁炼制凡兵的确实是蠢材，用凡铁炼制神兵才算大宗师，能化腐朽为神奇。
可是明白和做到根本是两回事，知易行难，自古而然，天下的术师数以万计，成为大宗师的屈指可数。普通术师做个庸才就了不得了，更多是拿神铁炼凡兵的蠢材，他们只能用更好的材料，才能提升神兵的等级。
卫长空的颐指气使，不仅没让赤炎天反感，反而让他对接下来的炼制充满了期待，在卫长空身上似乎有一股大宗师的味道弥散开来，莫非我将看到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
赤炎天老老实实的按照卫长空的指示开始提纯材料。
“黑铁纯度百分九十！”卫长空淡淡的吩咐道。
“百分之九十？难道不是纯度越高越好？”赤炎天微微一愣，一边提炼一边问道，据他所知，器师们炼器都拼命的提升材料的纯度，不光是器师，所有的术师都是如此，高纯度的材料被视为品质的保障。
卫长空摇摇头道，“合适的才是最好的，一些高纯度的材料在某些情况下能够减少炼制时的干扰，提高术师的成功率，却并非所有时候都如此。有些时候，适量的杂质能够保证材料的稳定性，同样能提高成功率。”
“您说的适量该如何把握？”赤炎天不知不觉用上了敬语，没办法，卫长空说的太玄了，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卫长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玄之又玄的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等你境界到了，自然明白。”
尼玛，你说了不等于没说！赤炎天暗自腹诽。
作为曾经的王阶术师，大宗师，卫长空自然有大宗师该有的气度，也有好为人师的毛病，淡淡的道，“你若能专心钻研三阶以下的材料，将物性吃透，研究个几百种，有生之年，也有凭借武宗修为炼制四阶神兵可能，就看你肯不肯下功夫。”
“真的？”赤炎天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便是炼制一口四阶神兵，不过想炼制四阶神兵需要将修为提升到武尊水平，他只是三阶武宗，这辈子只怕没希望了。卫长空的话如同一针强心剂，让他理想重新亮了起来。
“其实只需要钻研一口三阶神兵的所有材料，钻研透，便有炼制四阶神兵的机会。”卫长空轻描淡写的道。
看到赤炎天得到卫长空的指点，古清河站在一旁心痒难耐，涎着脸道，“照公子这么说，我只需将一种三阶丹药的材料吃透，就也有炼制四阶丹药的可能？”
卫长空点点头，“三阶还是四阶，看的是效果。同样的材料，内部结构的细微变化，就可能有不同的效果。你们可以拿普通的材料练手，如果有一天用普通的材料练出了一阶的品质，你们就会明白那种感觉。”
这个建议十分的中肯，要知道品阶材料是很贵的，若拿三阶材料练手，用不了几天古清河二人就要倾家荡产，而普通材料浪费再多，也不会伤他们分毫。
卫长空一边解释，还不忘提醒赤炎天，“青铜纯度九十八。”
赤炎天看向卫长空的目光渐渐变得崇敬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大宗师，神秘而伟大，他一边淬炼材料，一边竖着耳朵聆听，唯恐漏掉一句话。
古清河同样如此。以他们两人的境界，在楚国已是属于顶尖，平日里都是自行摸索，连与同行交流的机会也不多，就好像黑暗中的踽踽独行。
卫长空居高临下的指点，就如一盏明灯，照亮了他们要走的路，只要按照这条路走下去，他们就有机会突破自身的极限，在术师的道路上走得更高更远。
这样的指点，正是二人说渴望的，这种机会正是所有的术师渴望的，他们有幸得到，正是二人的荣幸。两人的态度十分谦卑，求知若渴，不知不觉已对卫长空执弟子之礼。
赤炎天按照卫长空的要求将所有的材料提纯了一遍，卫长空检查一遍点点头道，“你的基本功不错，保持这个优势，将来练出四阶神兵的机会能提高三成。”
赤炎天大喜，小心翼翼的道，“希望能观摩公子的炼制过程。”
卫长空对他的表现还比较满意，点点头道，“你要看就看吧，能学多少，看你的本事。”
能学多少，看你的本事！
若旁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惊掉下巴，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居然对一名器宗如此说话，但赤炎天听到之后，明显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卫长空虽然实力不高，表现出来的境界明显在他之上，说起话来高屋建瓴，让人仰望。古人云，学无先后，达者为能，在术师的道路上，卫长空站得更高，走得更远，他理当尊敬。
何况，卫长空给他观摩的机会，这是天大的恩典！
要知道术师们大多敝帚自珍，摸索出来的绝活和技巧，往往藏着掖着，绝不示人，赤炎天自己便是如此。
赤炎天的炼器室配置还不错，地上铭刻着辅助的法阵，熔炼炉结构精巧是三阶中的上品，使用的成型模具在器宗的配置里也算上乘。
卫长空看了之后，满意的点点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有这样的配置，练出四阶神兵的机会还可提升一成。有着这些器具的辅助，我炼制神兵也会简单许多。”
“为了配置这些东西，当初差点倾家荡产，能得公子赞赏一句，多年的辛苦也算值了。”赤炎天有些得意的道，这些配置差点让他吐血，当初借了一屁股债，好几年才翻身。
卫长空正要取出灵石填充辅助大阵。
赤炎天抢先道，“我来，我来。”
等赤炎天填充好灵石，卫长空以真气驱动了大阵，大阵立刻亮了起来，镶嵌在阵法上数百灵石被激活，释放出狂暴的灵气。灵气被大阵束缚，顺着阵图上铭刻的路径，向着熔炼炉的三足汇聚。随着灵气的灌注，熔炼炉内的阵法同样被激活，燃起熊熊之火。
卫长空激活阵法，立刻将材料投入炉中。见他一次投入了全部材料，赤炎天骇然的道，“公子，难道不该一件一件的添加？”
卫长空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一件一件的添加也可以，不过太慢了。这样炼起来更快一些，当然对火候的把握要求更高。毕竟不同的金属，融化的温度不同。”
赤炎天点点头，这些他自然知道，此种炼法，难度提升了十倍不止。过了片刻，他见卫长空并不掐诀操纵火候，再次问道，“公子，难道不需要掐诀？”
炼丹炼器，往往有一些约定俗成的手法，统称为法诀，这些法诀是无数丹师，一代一代摸索出来的，能够有效的控制火候，提高炼制的成功率。
卫长空笑道，“所谓法诀，只是一种形式，通过特定的手法，调动特定的力量，本质上只是真气的一种运用，和武技并无区别。我的真气收放自如，对炼制过程所需的火候了如指掌，用不用法诀并无区别。”
赤炎天震惊的半饷说不出话来，到了他这个境界，隐隐也明白了法诀的意义，明白是一回事摆脱又是一回事，稳定的释放出适量的真气绝对是个技术活，使用法诀显然更加保险。
炼器是一个精细的过程，一点火候出了差错，就可能导致炼器失败，只有绝对自信，才能抛弃法诀。这等人物，赤炎天除了仰望还是仰望。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卫长空突然道，“成了！”
一道真气注入法阵，熔炼炉缓缓倾斜，赤红的金属液缓缓倒入早就准备好的模具中。没有想象中的精妙操控，没有想象中如行云流水般的优美手法，卫长空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赤红的溶液在模具中缓缓冷却，凝成实质。
对于卫长空来说，只要熔炼在一起，炼制就已经成功，什么精妙手法、二次提纯都是庸手才用的手段，他不需要。
“这就成了？”赤炎天见他迟迟不动，疑惑的道。
“还要开锋！”卫长空淡淡的道。
滋……
模具和成形的剑器一同被放入冷却水中，一刻钟后，冷却后的剑器被卫长空抓在了手中，通体黝黑，暗哑无光。卫长空随意的挥舞了几下，屈指弹了弹，满意的点点头道，“二阶巅峰，看来我的水平没有下降。”
“二阶巅峰？”这一下连古清河都惊到了，卫长空使用的课全是普通材料，别说炼二阶神兵，就算一阶神兵都是奇迹，二阶巅峰怎么可能！
“公子让我看看！”赤炎天目光灼灼的看着卫长空手中的剑，恳求道。
卫长空随手抛给了他，吩咐道，“给我打磨一下。”
赤炎天接过后，仔细的打量起来，黝黑的剑身上有着天然的花纹，这是神兵特有的纹路，灌输真气之后赤炎天终于动容，颤声道，“神迹，真是神迹！”
神铁炼神兵，不算本事；凡铁炼神兵，才是真本事。
这一刻，赤炎天心悦诚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