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二语言——匈语
自认为口齿伶俐的我，走进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才知自己居然不会“说话”了。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不懂当地语言成了最大的障碍。
出国前，我的英语有点基础，但由于我所在的匈牙利是外来的马扎尔民族，国民懂英语的很少，难怪开始漫步在街上，用英语向匈牙利人询问邮局在哪里，对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后来才知英语在这里并不通行。匈语是独立的小语种，与周边的罗马尼亚、斯洛伐克、南联盟国家的语言都不一样，因此，国内学匈语和会匈语的人实在太少。我清楚地记得，离京上飞机的时候一句匈语都不会说，甚至在匈牙利航班上，向空姐要啤酒喝都要别人帮忙翻译。好在我旁边坐的是一位叫王树生的旅匈华人，他在匈牙利做贸易生意已经9年了，匈语说得不错，旅途中的事都是他热心替我翻译的。初到布达佩斯时，由于不懂所在国语言，给工作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尤其是刚出门时，随身带着同事专为我打印好的单位地址纸条，担心回不来时拿出来好派上用场。还有外出到什么地方去也要请翻译写个条子，好一路上拿着打听，包括存钱、买票，都要请翻译带着去，总之处处感到不便。记得第一天买食品就遇到了问题，匈牙利人的早餐一般都是喝质量较高的纯牛奶、吃夹火腿肠或菜的面包等，作为中国人来说，虽不习惯也只能入乡随俗。走进我住地的小商店，看到各种美食琳琅满目，就是叫不出来这些食品的名字。买食品时，好在面包是摆在货架上的，不会语言可以用手指，女售货员马上会明白你要的是这个。但是纯牛奶是放在冰箱里的，眼睛直接看不到，怎么比划售货员都不明白，无奈我只好打手机问翻译，才知叫“代伊”。等我念出声来，话音还未落，售货员就已从冰箱里将牛奶拿出来了，这是我出国后记住的第一个食品单词。此后，随着日积月累，包括面包、果汁等经常食用的食品名称逐渐被我掌握。在工作上，好在我编辑的是一张中文周刊的报纸，虽然稿件都是汉语，但印刷环节需在匈牙利人办的工厂进行，包括报纸的套红、交货时间、交货地点等问题，都需用匈语与工作人员现场沟通。此外，报纸上需要翻译匈牙利新闻，也免不了使用当地语言。有时办一件事，如果语言上无障碍其实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明，但有时却无法表达清楚。有时在报社急着等报纸，需要向印刷厂询问报纸什么时候可以印出来，无奈也得找会匈语的人帮忙打电话。有一次，我到首都移民局办事，看到办证大厅有一个年长的福建华人想向工作人员再要一张表格填写，但苦于不会说这个单词，只好向我求援，好在这句话我会说，才算解了围。语言不通不仅使华人难以融入当地社会，更限制了与本地人的交流。为了与友善的匈牙利人更多地交流以及工作与生活上的方便，我下决心学习匈语。
匈牙利语属于芬兰—乌戈尔语系，乌戈尔语族，匈牙利人迁居后，就从操乌戈尔语族的大家庭中单独分离出来了。虽经历了千年沧桑，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变，但其母语芬兰—乌戈尔语却被较完整地继承下来，匈牙利语的基本语调、语法和绝大多数词根都是在乌戈尔语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然而，以乌戈尔语为基础的现代匈牙利语经过10个世纪的演变，已融入了丰富的外来词汇，其数量之多难以计算，大量的外来词汇成为匈牙利语的又一特色，作为外国人学起来谈何容易。我们都知道英语只有26个字母，而匈牙利语有44个，不仅字母多，而且拼音上还有14个带点的符号，同样的字母，带点和不带点的念法又不一样。再加上人称不一样，变位也不一样，学起来有一定难度，于是我平时注意先向匈牙利人学习口语并逐步积累词汇。我首先学会了日常的一些问句，包括邮局在哪里、银行在哪里、地铁口在哪里等。平时乘地铁和公交车时，手里也总是拿着匈语书，途中有空就直接向当地人请教。匈牙利民族是个很友善的民族，每当问到不懂的单词时，匈牙利人无论是年轻姑娘，还是老太太，他们总是不厌其烦地帮我纠正发音，很多单词都是热心的匈牙利人教会我的。但是我感到，这样学习虽然能掌握一定的单词量，但收获甚微，于是萌发了到学校学习的念头。经过咨询后，我选择了匈牙利最古老的罗兰大学潜心学习匈牙利语，前后共坚持了两个学期，在异国接受较系统的语言教育，使我感受颇深。
我就读的罗兰大学，坐落于布达佩斯市中心的奥斯多利亚。走进校园，一片欧式建筑群掩映在古树中。罗兰大学是匈牙利的著名学府，孕育和培养了许多汉学家和汉语人才，它始建于1635年，如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为中匈两国的教育交流起到了良好作用。我国的北京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北京中医药大学等知名学府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就与罗兰大学互派留学生。看到众多华人移民在匈牙利渴望学习当地语言的愿望，这所古老的大学专门建立了中文语言教学中心，由一些懂中文的匈牙利老师负责授课。授课老师大都在中国留过学，具备较好的中文基础，有些还常担任中匈官方和民间往来之间的翻译。学校所用的教材都是他们结合中国人的口语习惯专门编写的中匈语对照的单词和词汇，以便于中国学员理解。授课中，老师为了与学员沟通方便，班主任给每个学员都起了个匈牙利名字，我的名字叫巴灵特。这样学员们之间平时也以匈牙利名字相称，学习气氛非常浓。参加学习的学员主要来自在布达佩斯经商的华人，也有与我同行的中文报社记者。学习时间为每周一、三、五的晚上，每晚学两个小时。学习内容首先从匈牙利语的字母开始，然后逐渐过渡到单词、日常用语等。在异国学习语言效果较好。语言本身就需要来说，在国内学虽无问题，但缺少交流的环境，提高较慢。而在国外就不同了，因为学员本身就生活在这个国家，从课堂上下来走上大街，马上就可以与匈牙利人对话，提高自然较快。我在学校很注意先向老师请教匈语的提问，比如“对不起，打扰一下”、“这个匈语怎么说”等询问句型，平时到车站、机场、大街上见到匈牙利人主动打个招呼，然后请教不懂的词汇。对方看到不懂匈牙利语的外国人请教，首先就笑了，匈牙利人很友好，非常认真地说出我不懂的词汇并反复教我。我平时包括问路、买东西、喝咖啡都会寻找对话的机会，甚至在街上见到穿绿色制服、身背邮袋的匈牙利邮局的工作人员，也会主动找话说，询问附近邮局在哪里，旨在通过简单对话逐步提高匈语水平，实践证明效果很好。同时在学校学习期间，我感到匈牙利教师授课非常负责。在课堂上，老师不是照本宣科，而是注重学员在课堂上理解和消化每天所讲内容。记得当时每天听课，老师总是逐个将学员叫起来朗诵单词或翻译句型，保证每节课所授内容都让学员掌握。因此大家在一起交流，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有几次老师要求我站起来读一篇课文的单词，我说对不起，我不会，老师马上严肃地对我说，以后不能说不会，回答问题必须要读出来，搞得我很尴尬。时间长了，我们才觉得老师的做法是对每个学员的学习质量负责。因为每次上课人人都担心老师会将自己叫起来，所以大家学习的热情很高，这种教学方法对尽快掌握语言很管用，这使我感觉国外的成人教学方法确实与国内有着明显不同。经过两学期的寒窗苦读，我初步掌握了匈牙利语的语法及日常用语。
深秋的一天，学校对所有学员进行毕业考试，考试分口试和笔试，先进行的是口试。学员都在走廊等候考官“召见”，学院中文系主任和3位老师将学员安排在考场上单个进行对话，而且对每个学员所问的内容和交谈的话题都不尽相同。轮到我时，我忐忑不安地走进教室，看到中文系的主任、贝山老师和班主任在场，我在3位老师对面坐下后，心情不觉有些紧张。贝山老师用匈牙利语问我，你每天到学校是自己开车还是坐公共汽车？我回答乘公共汽车。然后问我从哪儿上车、换乘多少路车等问题。我常在车站向当地人请教，所以对这些话题还是比较熟悉，可以说是对答如流。然后他问我在匈牙利做什么职业、有无家庭等工作和生活上的问题，这些我也比较熟悉，自然回答得较熟练。最后还问我教室里一些物品的名称等，这些我都基本回答准确，几位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我顺利地过了口试关。口试结束后，第二天开始笔试，内容主要是根据所学词汇组织10个完整的句子，然后将一段匈牙利语翻译成中文。我就结合个人的工作、家庭写成句子，短文翻译基本意思表达清楚，笔试也算幸运过关了。毕业时，学校举行了隆重的毕业证书颁发仪式，院系主任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赞扬我们30多名中国学员经过刻苦学习，匈牙利语的初级语言已过关，虽然目前还达不到翻译水平，但重要的是掌握了学习方法，同时祝贺我们顺利毕业。当我接过贝山老师颁发的标有英文和匈文两种文字的大红毕业证书时，心情格外激动。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在异国他乡经过两个学期的苦读，终于掌握了一个欧洲国家小语种的日常用语，实在来之不易。学习结束后，我漫步在布达佩斯大街上，很多店名、街头广告牌上的文字都认识了，当地人讲话很多都能听懂了，走进餐馆可以自己点菜了，存钱自己也能够应付了……这都得益于走进这个国家的缘故，一是有语言环境，二是有学习所在国语言的热情，特别感到在学校和社会上学习语言的效果截然不同。很多华人在国外经过多年积累，讲匈语的能力不错，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事依靠自身的语言能力也能应付，但遗憾的是文字看不懂，也不会写，所以进学校学习语言，最大的好处就是会说、会写、会认，受益匪浅。
我在匈牙利的第二职业
凡有出国经历的人都知道，一旦踏出国门，首先要解决的是生存问题，其次才谈得上发展。当我走进多瑙河畔的美丽国家——匈牙利，看到华人谋生的重要手段是做贸易、开餐馆，还有些懂匈牙利语或有专业技术的人开办各类事务所、旅行社、电脑公司等。而我作为国内职业摄影记者外派该国，除了办报是我的本行外，其他行业都如隔山。看到海外华人中没有从事商业摄影的行业时，我想到了将摄影、摄像作为经营手段。
出国时，除了携带必要的采访摄影器材外，我还将自己的摄像机带到了匈牙利，当地熟悉的华人纷纷邀我拍摄。我一方面积累素材，另一方面也进行一些有报酬的拍摄，如商业广告、婚礼、聚会、资料片等。在外工作，因中匈双方单位有合作协议，不存在任何问题，但摄影、摄像业务能否在当地开展起来，当时我心里没底。抵达布达佩斯后，我一方面熟悉当地语言和环境，另一方面熟悉报社的各项新闻业务工作，以便尽快进入角色，同时一直想着将摄影摄像尽快派上用场。经过几个月的观察，我发现华人做服装、鞋帽等生意的居多，而真正搞专业摄影、摄像的几乎没有。对拥有上万华人逗留的国际大都市布达佩斯来说，华人常年远在异国他乡，国内亲人十分惦记。在异国举行婚礼、生日、朋友聚会等活动时，他们都很重视留下摄影、摄像资料，一来留下在国外生活的宝贵资料，二来带回国内，可让家人分享，应该说这项新业务是完全有市场的。身居海外的华人结婚也较传统，有非常隆重的接亲仪式。在异国的街道上，华人浩浩荡荡的接亲车队，形成了一道迷人亮丽的风景线，外国友人也纷纷驻足观赏，途经的车辆还打破了以往的禁令纷纷鸣喇叭以示祝贺，于是我就利用到各酒店送报纸的机会寻找更多的拍摄良机。随着我知名度的增加，有很多人主动与我联系，此举大大鼓舞了我开展摄影、摄像的热情。因华人的婚礼一般都在星期六或星期天举行，既不影响报社的正常工作，又丰富了我的双休日生活，同时还增加了个人收入，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自身的摄影、摄像专长。
首都布达佩斯虽说不小，但我的身影却经常出现在鱼人堡、链子桥、情人岛、英雄广场、国会大厦、多瑙河的游船上。随着拍摄业务的增多，我对当地的重要名胜古迹也有了一些认识。当地最负盛名的莫过于玛格丽特岛（情人岛），远远望去就像镶嵌在蓝色多瑙河上的一颗翡翠，绿色的翡翠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熠熠生辉。情人岛的名字和其风光一样美丽迷人。该岛长达2.5公里，中间宽500米。据说，13世纪中叶，国王贝拉四世的女儿玛格丽特公主为祈祷父王出征胜利，离家终身当修女；鞑靼人撤退后，贝拉四世为其女建了修道院，玛格丽特公主在岛上度过了她短暂的一生。说明该岛早在2000多年前就有人居住，至今岛上还有古罗马遗址，保留有修道院、墓地等名胜。现在岛上有文艺家林阴道，林阴道两旁是匈牙利历代著名作家、诗人和音乐家的雕像，是新婚夫妇的必去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