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正的目标
“真的呢……”
嬉笑的女声从外面传来，伊维儿不想听也难，她懊恼地换上艺体服。
“说起来呀，这段时间运气不错哦，先后换了很多前英，都比之前的好太多。”
“我也觉得呢，你说，还会不会有更好看的？”
“谁知道。快点哪，要迟到了。”
一阵脚步声离开。
伊维儿推开换衣间的门，走到镜子前，很苦恼地看着自己一身的装扮。
她实在是很不喜欢上艺体课。
跑跳投掷，她是一样都不在行呢。
身为守护者，这真是一种——耻辱。
上课铃打了第二遍。
“维儿，快！”
跑过她身边的梅丽见她还在发呆，很仗义地拽了她就跑。
伊维儿只觉得自己脑袋发晕，喘不上气地跟着梅丽，拐入操场的时候，很不小心地被拖了个狗啃泥。
当然，赫拉杜斯学院的学生都很有教养，不会当面嘲笑让别人下不来台。
但伊维儿还是很懊丧，最近的一切，都很不顺，让人的心情——嗯，很不好。
梅丽回神想要扶伊维儿，不想，有人快过了她。
“伊维儿？”修长有力的手搀扶着她的胳膊，拉她起来，“我是图雷，你们的新艺体前英。”
怎么又换前英了？伊维儿茫然地站好，看到一干女生很羡慕地注视她，她才后知后觉到发现自己身前站着的年轻男子。
“啊，前英，抱歉。”她很恭敬地称呼，在队伍中寻找简范森的身影。
“没关系，下次不要再摔倒了。”图雷打量她心不在焉的模样，不动声色地顺着她的视线发现了她聚焦之人，“看，手都脏了。”
言罢，他很自然地拉起伊维儿的手，准备拍打沾染其上的泥土。
“你看——”他和颜悦色地准备说什么，却发觉伊维儿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慌。
出了什么问题——他暗衬。
伊维儿已抽出手来，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不用了，前英。”
随即小跑步插入队伍中，站在自己的位置，低下头去，双手交握，已是冷汗****。
隔了几人的简范森已眼神询问她。
她摇摇头，示意没事，将手背在身后，视线飞越过数人，望那自称“图雷”的艺体前英。
心还在砰砰直跳，方才那一刹那的双手接触，她听到了——
守护者，你逃不掉的……
不会错。
她是守护者，而守护者，能通过与他们的手，感知他人的想法。
胡sir已经站在窗前N久了。
王紫终于忍不住地走到他身后一窥究竟。
只见外面诺大操场上一群活蹦乱跳的少男少女。
年少时光啊，就是这么值得怀念……
不过呢——她的视线从旁一瞟，发现胡sir的视野中另有其人。
乖乖妈妈咪哦，他竟然是在看那位正在指挥的艺体前英。
很专注很深沉的目光……
王紫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挤出笑脸来，开口道：“胡sir，外面风景可好？”
“不错。”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她看着那位前英跑开，胡sir的视线跟随着移动。
她贼笑，原来前卫风气无论在何种星球都是流行的哦。
“王紫。”胡sir突然开口。
王紫吓了一跳，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很YY的笑容。
“你觉得图雷如何？”胡sir头也不回。
图雷，谁啊？
王紫疑惑地摸摸脑袋。
不过下一刻，胡sir的手指已告诉了她答案。
“就是他呀。”王紫恍然大悟，“唔，按照我家乡的审美观，五官立体，面相偏为阴柔。”
——配你应该刚刚好。
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这样啊——”胡sir点点头，面色严肃起来。
见他这等模样，害得她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联想最近厄运连连，简直将他视为求生稻草，连忙压低了嗓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话说回来，那个图雷，看上去总有点阴笑阴笑的，有点不顺眼的样子。
胡sir终于转过身来，面对惶恐不安的她，“那，按照你家乡的审美观，我长得怎么样呢？”
耶？王紫咂舌。
她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在乎别人评价自己的容貌，原来男人认真起来，一点也不逊色呀。
或许，只是盘古星的男人才这样？
焰星下山了，天黑了，今晚，还没有变月。
她再看前头隔了十米距离的胡sir。
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很悠闲地就像是在当街散步。
可是她没闲心了，因为她饿了。
可是，她又拒绝离开这么可靠的保护伞。
扯了扯自己的脸皮，她快走几步，挡在他身前，很谄媚地哈拉：“胡sir,你真的生气了？”
胡sir淡淡地瞥她一眼，“没有。”
又绕过她，继续前进。
这样还说没有——面皮抖阿抖，她锲而不舍地追上去，倒退着边走边说：“我说没办法，是说找不出词来形容你的外貌，不是你想的所谓的——呃，毁容。”
胡sir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见状大喜，正要再接再厉说点什么来解开他的“心结”，谁知他目光微沉，视线偏向她身后。
心知有异，她回头想要看，他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就势躲入一边的墙角隐靠。
她被迫埋首在他胸前，眼角余光模糊看到有人影闪过，被胡sir一掌击倒。
一声闷哼，过于熟悉。
胡sir拧眉，拉着王紫走出来，低头望跪坐在地的简范森，“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见是他们，简范森松了一口气，“有人追维儿。”
胡sir看向伊维儿，目光一与后者接触，她立刻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饶是再驽钝，王紫也发现了伊维儿似乎不太愿意接近胡sir。
她笑着打圆场，“那还是先送维儿回去比较安全，你说呢？”
她在征求胡sir的意见。
胡sir不置可否。
简范森拍了拍伊维儿的背，显然在安慰着她，而伊维儿的目光，却是时不时地在偷瞥胡sir。
直觉告诉王紫，伊维儿在提防胡sir。
“还不走？”胡sir催促。
“前英——”伊维儿突然开口，她直视着胡sir,摊开白嫩的手心，“你能，握一握我的手吗？”
王紫和简范森面面相觑。
“维儿……”简范森小心翼翼地揣摩她的神情，“你冷吗？”
“不。”伊维儿咬牙坚持，“我只是要胡前英，握握我的手。”
王紫忍不住说话了，“维儿，不舒服的话，不如我……”
“我跟他们不一样。”胡sir面无表情地看着伊维儿，“所以，用不着试我。”
“你——”伊维儿的脸色苍白起来，语气也开始颤抖。
“狼射国的史诗不好背。”胡sir言简意赅，一句废话也没有，“以后人家出其不意问《溯予之源》，稍微也懂得掩饰一下。”
此话一出，连简范森也有些怔楞了。
而伊维儿，则是不顾一切地冲向胡sir,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胡sir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忍耐着没有动弹。
王紫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伊维儿闭眼似乎片刻还无法结束，简范森又是出于神游状态，她只有百无聊赖地打量四周，而后——
有黑影扑了过来。
根据她的判断，目标绝对是伊维儿。
“闪啊！”
她大喝一声算是提醒，然后准备自个儿闪到一边避祸。
但是——
她很震惊地发现自己身体方位和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为什么她会飞身去挡在伊维儿身后啊？
完了完了，在盘古星的日子果然令她神经退化了。
“前英！”
她听到简范森的惊呼。
她挡在伊维儿身后，眼见黑影收势不及地要撞上她。
她怕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身后有人拽住她的肩膀，重重向后一拖，她背部着地倒下，碰到坚硬的地面，痛得呲牙裂嘴。
黑影从她头顶扑射过去。
被胡sir单脚踢开，发出急不可闻的叫声，就地翻了个滚，又站起来。
王紫只来得及看到一双幽蓝的眸子，简范森已挡在她面前
是人，还是兽？她打了个哆嗦，心缩紧成一团。
“前英？”
小小的呼唤让她回神，这才发现伊维儿也跌坐在旁。
平日被她鄙视的“师德”在关键时刻冒了出来，她忍疼爬起来，搂过伊维儿，拍拍她的肩，“别怕。”
一边分神去看那方的战况。
胡sir身手敏捷，连番避过攻击，很不客气地劈头盖脸打那怪物嗷嗷直叫，吼声也变为凶狠，同时，有什么东西触及了地面，发出尖利的响动。
王紫听到这种磨人的声响，皱起脸来，感觉自己连牙齿都酸掉了。
那怪物匍匐在地，似乎还要进攻，下一刻，却突然停下一切动作，偏过头，好像是认真聆听着什么，而后，掉转回身，迅速飞跃而去。
王紫望着那抹黑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惊魂未定地看朝他们走近的胡sir，“那是什么？”
胡sir蹲下身来，视线与王紫平齐，缓缓落向她怀中的人，最终与伊维儿的目光相遇，“博亚兽。”
“你说谁？她？守护者？”
两道女声异口同声地发问，结果发现问话的对象根本对她们视而不见，在自尊心受创之余，一致将视线投向了当事人。
伊维儿眨眨眼，目光充满了歉意，“对不起，我有所隐瞒。”
“真是太让我受伤了……”最先反应过来的风靡喃喃自语，捧着胸口作伤心状，“我唯一的侄儿竟然知情不报。”
简范森难以应对她投来的幽幽目光，讪讪一笑，“靡姑姑，我以为你不会感兴趣的。”
“喝，所以说你这死小子从小就不了解我。”风靡挥挥手，瞬间恢复生龙活虎的模样，神采奕奕地瞥向伊维儿，“奄南国来的守护者，嗯——你们那里有什么****恋之类的没有？”
“我就知道你问不出什么建设性的问题。”王紫低语，不着痕迹地挪动数分，拉开她与风靡之间的距离。
王紫人生守则之一，不与可耻之人为伍。
“我首先要说的是抱歉。”伊维儿环视众人，特意多看了胡sir一眼，“特别是胡前英，我显得太过防备，一直在怀疑他的来历和动机。事实证明——”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心，声音低了下去，“我错怪了胡前英，你是好人。”
“也不能完全怪你。”胡sir突兀地插入一句，“周围的陷阱太多，要自我保护，也不容易。”
闻言，伊维儿的身子一颤。
“不过——”他摇摇头，“别动不动就用心电感应能力，太招摇了，不怀疑你都难。”
伊维儿的头垂得更低，“我、明白了。”
“等等，等等！”王紫掏掏自己的耳朵，“我没听错，你说她有心电感应能力？”
“没错啊。”胡sir一脸玩味地瞅王紫匪夷所思的样子，摊开自己的手，“就是用手，碰一碰，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这么说来，那天不是她的错觉了？
腹诽人家很不道德，偏偏还被当事人感应到。
王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算了。
一旁的伊维儿碰了碰她的手臂，跟她低语：“前英，我不会说出去的。”
王紫忙不迭地收回自己的手。
饶有兴致地观看完她过于敏感的举止，胡sir又问伊维儿：“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找回《溯予之源》吧，我想。”伊维儿认真地回答。
“天真的小丫头。”胡sir摇头，将之前一直捏在手中的小纸团弹出去，恰好落在酒柜上的高脚杯中，“在那之前，你得确保自己还活着。”
伊维儿打了个激灵，小脸苍白下去。
身后有人扶住自己，回头，是简范森，她感激地冲他一笑。
简范森给了她一个无言的微笑，站直了身子面对胡sir，“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凭你知道这么多，还能三番四次地救人，就请，帮帮维儿吧。”
“帮？”胡sir挑眉，“为什么我得帮她？”
简范森不必让地回话，“至少，她救过你一命，那时候，你快死了。”
王紫目不转睛地看着胡sir陷入沉思的模样。
是呀，听说他是伊维儿从悬崖底下救上来的，当时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低哑的笑声。胡sir眯着眼，支起胳膊搁在吧台，手掌托着自己的脸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自己的皮肤。
“居然是被人救起来的。”他喃喃说着，仿若在自言自语，“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是，你这么一说，总觉得自己有种本能的手痒痒的冲动呢……”
他在笑，亮闪闪的眸子显示他此刻正处于兴奋的状态，神色狡黠得犹如一只得到美食的狐狸。
呃，盘古星，应该有狐狸吧？
维儿，你听到了吗？
五爷爷……
很危险，你快回来。
再等等，既然有人找我，代表有眉目了，是他们盗取了《溯予之源》。
你不会明白——
声音焦虑起来，仿佛准备说什么，又被其他的人打断。
为什么不告诉她？
应该跟她说的。
没到时候就应该任她冒险吗？
……
五爷爷，五爷爷？
伊维儿皱起了眉头，很多人七嘴八舌地在说，她听不清楚，也听不明白。
贴着眉心的手指突然离开了位置，合十的双手被人包裹着握住，很难受的感觉从接触的肌肤传入心头，随后，她整个人被拉了起来。
“我记得你，伊维儿。”图雷看她，微笑着，“一个人坐在这儿，不舒服吗？”
伊维儿抽回自己的手，悄悄背在身后，“没有。”
“我是你的前英，不必这么生疏。”图雷热情地又伸出手来，“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伊维儿想要避开，“不用了，前英，我——”
手臂已被他拉住。
她惊讶地抬眼望他。
图雷微笑着，口气淡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伊维儿，你不舒服。”
“可我没有——”伊维儿辩解。
“你病了。”图雷的眸色渐渐深暗起来，眼眸就像一个流转的漩涡，锁定了伊维儿的眼，“得跟我走。”
伊维儿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起来，他的眼，他的眼——
“维儿！”
伊维儿满头大汗地回神。
图雷的眸色眨眼间恢复正常，他放开伊维儿。
简范森已跑到他们面前，止步，面向伊维儿责备她：“到处找你呢，还不快点。”
他拖过伊维儿，拉到自己身后，对图雷开口：“前英，我们得上课了。”
“好习惯。”图雷不紧不慢地开口，“别迟到。”
简范森暗自松了一口气，拉了伊维儿就跑。
图雷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很好玩吗？”嘲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没动，垂眼望地面的影子，“塔罗娜，别挑战我的耐性。”
“我没看出她哪里特别。”塔罗娜自他身后出现，“是个很好对付的小姑娘。”
图雷答非所问道：“看来昨晚的教训还不够呢。”
塔罗娜羞恼地瞪他一眼，“赛拉图，要不是你存心捣乱，我早就——”
“你看到那个男人了吗？”图雷的视线定在了远处的某一点。
塔罗娜望过去，看到沿着走廊朝相反方向的一名男子的背影。
她心一跳，这不是——
男子仿佛感觉有人注视，回首看向这方，见了他俩，也不惊讶，还微笑着挥了挥手，算是招呼。
“看见了吗？”图雷的唇边浮现优雅的笑意，“那才是最大的障碍。”
“我不会看的。”王紫坐一脸严肃地拒绝。
“看看嘛。”风靡将桌上的东西推给她，“提点意见，我也好改进。”
王紫低头瞅了一眼书名，深吸了一口气，很怀疑地盯着风靡，“《八卦绿猫》真的会出这种东西？”
风靡眯缝了眼，“你有歧视？”
“啊，那倒不。”再怎么迟钝也看出风靡眼神的凌厉，“只是，我比较倾向看《又见地藏》。”
“是呀。”风靡忽然绵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期又没出……”
呃，风靡突然感伤的样子，实在令她不太习惯，“那为什么不出呢？”
风靡又不说话了。
没意思——王紫百无聊赖地拿了一块纤乳丝，扔进嘴里，对面的风靡却突然站起来。
然后，旋风般地冲了出去。
隔着窗户，她看到不远处的一对男女经过，男的面露惊骇，女的则是一脸不屑，呃，尖尖的耳朵，令她想起了十八岁的第一次穿越之旅，还有啊，那手腕处露出的有点眼熟的东西——
没看到没看到，她什么都没看到。
埋首默念了一百遍，再抬头，窗外的人，都不见了。
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正想唤人来把剩下的纤乳丝打包——
有个人堵在自己面前，差点撞上她的脸了。
忙不迭地将脖子向后仰了一些，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颈后的汗毛又竖起来了。
“图雷，呵呵，怎么没课吗？”想起胡sir叮嘱她千万得提防此人，她很虚伪地跟人家打招呼，右手悄悄地捏住了桌上的盘子。
“王紫……”很蛊惑的语调。
“啊？”麻烦不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花样美男是她的致命伤啊。
“你觉得我，怎么样呢？”略显苍白的脸朝她靠近了些，近得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被迫与他的视线相对。
好奇怪，一个人的眼瞳里面，居然有奇怪的颜色在一直转，一直转，一直转……
咔嗒，有什么断掉了。
她呆呆地望着他。
图雷勾起了唇角，伸出手臂向她，“怎么样呢？”
“很好啊。”
王紫的眼神有些涣散，她动作迟缓地勾住图雷的手臂，任他带着自己离开。
门前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
地跑内，伊维儿疑惑地向后望去。
“看什么？”简范森问她。
“奇怪。”伊维儿自言自语，“我看到王前英了。”
“在哪儿？”简范森稍微减慢了速度。
“喏，那家小吃店。”伊维儿探出头去看后方，“好像跟着一个男人，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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