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坐在堂上的夏老爷气愤地用手杖跺地,夏夫人则躲在屏风后偷看。
“哦”夏以安慢悠悠地将衣摆掀开,正想依言跪下,但看到脚下铺着大理石的地板却皱起了眉头。保持那个姿势定住,直到姗姗来迟严以贤将厚实的软垫摆放在他面前,才屈膝跪下。
“哼!”夏老爷喝着上好的普洱茶装作没看到,夏以安毕竟是夏家唯一的儿子,就算他再怎样生气也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受苦。
“你这个孽障,你到底做了什么啊!”指着夏以安被包扎的严实的脖子。
“做什么?不就不小心惹小小生气,被她咬了呗!”她说得倒是风轻云淡,可是心疼儿子的夏老爷却淡定不了。
“那下贱之人竟敢咬你!”夏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以贤!”
“是,老爷”原本立于他身侧的严以贤转身朝他弯腰作偮。
“去把那什么小小的下贱女子给我捉来,我要亲自教训她!”
“这。。”严以贤斜眼看向夏以安。
“你要是捉了小小,我就离家出走!”夏以安无视娘亲对他使眼色到眼睛都要抽经了,她转跪为坐,盘着双腿,右手撑着下巴,嘟着嘴巴闹脾气。
“你!你!”夏老爷气的捶胸顿足,宝贝儿子尽然要为了一个妓女闹离家,真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哼!”夏以安朝他翻了两个白眼以示不爽。
“孽障,不到三更你不准起来!”老子不发飙,儿子就把他当病猫,他这爹当得好委屈。
“以贤!你给我看着他!”
“是”严以贤面不改色地看着这对父子每日必上演一次的闹剧。
上前扶夏老爷起身走到屏风前,朝躲在背后的人道“夫人,麻烦您了!”
“诶,你怎么知道?”她明明躲得很小心了。
严以贤笑而不语,夏老爷则被妻子的行为吓到“你在这干嘛!”
“我。”完了,老爷要发飙了,“老爷我扶你先回去吧!”她素手轻抚夫君的脊背,作出一副讨好地模样,成功说服了夏老爷回房。
夏以安望着爹娘走远的背影,才舒口气起身准备离开。虽然被命令要跪倒三更,但只有傻子才会傻傻的跪那么久,何况他又不是傻子。
“嘘嘘”夏以安吹着口哨大摇大摆从严以贤面前走过,严以贤也不阻拦,反倒一副恭敬地样子任他远去。
走到半路,夏以安突然又折回来,见严以贤还是保持那个姿势,他心中暗骂他作秀。
他在衣兜里摸索许久才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算盘,递给严以贤。“喏,这个送你。”
“小的不敢!”严以贤很高,他低垂的头正好和个子较矮的夏以安对视。
“不要?那我就扔了!”说着,夏以安就直接把那精致的金算盘扔到窗外的荷花池里。
“嘭!”水花溅起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清晰。
不要拉倒,他夏以安说话从不说第二次,既然他不要自己留着也没用,这烫手山芋扔了反倒省事。
“啊。好困”他打着呵欠转身离去。
而严以贤还是一副面无表情地站着。
翌日。
“小小,你骗我!”傍晚,芙蓉阁还未开门营业,夏以安就已经窝到苏小小的闺房里。
“怎么骗你了?”苏小小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慢悠悠着妆点自己。
她轻抚发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最近熬夜太多,眼袋黑了一圈,面色也憔悴了。
“花儿”
“是”婢女花儿上前。
“快去云起客栈,叫那傻大厨煮点补品。”
“是”花儿掩面偷笑。“小姐,要不要和他说你憔悴了?”
“多嘴!”苏小小红着脸蛋娇嗲“还不快去!”
“是”花儿立刻闪身离去。
夏以安坐在苏小小的床沿上,看着那主仆的调笑,忍不住抱怨:“明明嫌弃他傻却只吃他做的饭菜,小小你叫我好伤心啊。”
“你如果有他那好手艺,我就只会吃你做的。”苏小小朝他抛媚眼。
“你饶了我吧,明知我什么都不会还刁难我。”夏以安抱着床柱作哭状。
“少来!有什么事快说吧!”
“小小,那奸贼不要金算盘!这样怎么办?”都怪小小出的馊主意,害他丢脸。
“不要!”苏小小的声音突然拔高,持着眉笔的手也差点画花了妆。
“不可能,那可是价值连城的金算盘啊,你不是说他要谋夺你家财产,既然是贪财之人怎么会不要那金算盘?”
“我怎么知道啊?”
“因为昨日是七夕吗?”苏小小将疑问说出。
“七夕?完了,那家伙该不会以为我有断袖之癖看上他了吧?”夏以安交叉双臂,搓揉手臂竖起的汗毛。
“很有可能!”苏小小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到夏以安了。
“不要啊啊!”他躺倒在床上像小孩子一样滚来滚去。
“会不会是他野心太大,看不上这种小玩意?”
“小玩意?那可是老子我的多年积蓄换来的!”夏以安捂着胸口,一脸不甘。
“到底是为什么?”
两人陷入沉思,“啊啊啊!”男的放弃想原因直接躺到苏小小的床上睡觉,女的看着镜子里自己才化妆一半的脸,绞尽脑汁想办法。
夏府。
“以贤,你怎么还不睡?”巡夜的夏家老管家刘戟看严以贤房里还亮着灯,便在门外问候。
“刘伯”严以贤打开房门,看着眼前经历五十年岁月洗礼却仍旧精壮干练的男子,两厢对比,心中暗骂自己没用。
刘戟看他身穿单薄的寝衣和湿漉漉的头发,以为他忙碌到深夜才沐浴。“以贤,夜深了,早些睡吧,别累坏了身子。”
“是”目送刘戟离去,严以贤才关上房门,坐回书案前,从怀中掏出金算盘,仔细打量。
黄金制的框架,碧玉制的算珠,加上雕刻着的精致花纹,让人看着就爱不释手。
若说他是因为贪财,那曾有比这更加值钱的宝贝送到他面前,自己却从未心动。可这算盘却影响了他一天,自从夏以安将它丢到池子里,就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
因为这算盘,一日里算错帐,理错事,晃神一整天。
直到自己趁夜深无人,跳入池中将它捞起,噪乱的心才平静下来。
虽然他打算盘的技术高超,但那只是针普通算盘而言。面对这样袖珍的小算盘,就算是他也得折服。
深夜,一个大男人却在挑灯熬夜,努力用大手打着算盘上的小珠子,练习一遍又一遍。
“严少,那湘记突然到处高价收购大米,导致现在米价上涨,我们是不是也该。。”华福是夏家米行的管事,精明的他对欢喜镇的各商行的米价都了如指掌。
“涨了?”严以贤皱眉沉思,习惯性抚摸袖子里藏着的金算盘,半响才道:“你派人去湘记那里打听下情况,另外派人到各地看看情况。”
“是”华福立刻叫来手下分配任务。
“等等”严以贤打断他的话,“你去县衙那。算了,我自己去。”
说完他就离开米行乘车去往县衙。
华福见严以贤临走前面色有异,大概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得快点派人去打探消息。
严以贤的一只脚刚踏进夏府大门就有小厮上前“严大管家啊,你可算回来了,少爷又去那芙蓉阁找苏小小了,老爷让你去把他拖回来。”
“又去了?”严以贤收回踏进大门的脚,转身坐回方才的马车里。抿着干渴的嘴叹气。
这夏以安就会给他找麻烦,害他连口水都没空喝。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