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就象一支点燃着的蜡烛，而张秉贵的蜡烛点得多么明亮和永恒。“一团火精神光耀冲州”，陈云同志的词题得太好了。一个人不论职位高低，只要有那么一种奉献精神，“生命之烛”就会熠熠闪光。记得60年代初共和国主席刘少奇亲切接见的名人时传祥，只是极为平凡的掏粪工人。今天，在我们这个“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改革盛世，多么需要为在各条战线上拼博奋斗，无私奉献，功勋卓著的劳动模范歌功颂德树碑立传啊！
离开了张秉贵的雕像，不由默默吟起刘禹锡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张秉贵虽然只是一座平凡的小“山”，但却为人们树立了永久的榜样。今之中国，不正在呼唤着千千万万座这样的“山”么……
（原载于1991年4月24日《海南日报》）
居无求安
“君子居无求安”，这是2000多年前孔夫子的一句名言（《论语·学而》）。其意为，为君子者，住的不求舒适，安逸，人生当把注意力放在进德修业上。
孔夫子这话显然是有其积极意义的。不求生活安逸而图事业长进，正是一个人难能之处，孔夫子并非只是个只发高论的空谈家，他还是对此身体力行的呢。尤其是他老人家后半生周游列国颠沛流离几十年宣扬礼义教书育人编书撰经，一箪食一瓢饮（虽然他主张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风尘淡泊，哪一天舒舒服服“安居”过？然而他对华夏精神文明的贡献又是那样的巨大。
大概是“懿德茂行，可以励人”吧，孔夫子的这句名言，后来也真的成了我们中华民族的一种好品德好传统。早在两千多年前，春秋时代，有位叫勾践的国君，为了富国强兵报仇雪恨，“卧薪尝胆”，“抱冰握火”，其“居”，没有半点儿“安”。当然，这是“备战状态”的。还有“太平时节”的，如宋真宗时的王旦，官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高位，可其住房却简陋得令人吃惊。正门坏了，只好从侧门入；侧门太低，直着身子过不去，只好弯着身子过去。皇帝过意不去，亲自出面要给他装修扩建，为他所拒绝。他说：“我这房子乃祖上留下来的，当时简陋得只能蔽风挡雨，今我已修理，与当年相比好得多了，每当思念去世的父亲，常有愧色，岂敢更烦朝廷，还是原样留给祖先吧！”勾践和王旦，都把“居无求安”当做一种修业立德，为国为民为社稷的砥砺而成为后人之美谈。
然而最感人的还是世界当代名人周恩来。身为人民共和国的总理，却长期在一间陈旧、潮湿，阴暗的房间工作，这使其身边的工作人员为之心疼，更为之不平。有一次，周总理到外地读书，视察，工作人员便将他的房间潮湿的砖改成地板，并换上地毯、窗帘、澡盆、沙发，还为邓大姐置了一个连一般女同志都有了的梳妆台（以前没有的）；房梁年久已腐朽，这回也换了梁，并重新油漆粉刷一遍。而周总理回来时便将秘书严肃批评了一顿，命令将那些新摆设统统给搬走，否则他不住。这还不算，还连续在国务院会议上做检查：“这次我外出，家里花了那么多钱为我修房子，我做检讨是应该的。我房子修了，带了头了，是个很坏的头，那么多副总理、部长、副部长的房子修不修？我心中不安！”秘书无奈，只好将地毯、沙发、窗帘、梳妆台、灯具之类搬走，恢复了原来旧面貌（地板和澡盆已筑好，无法拆走）在陈毅同志的千般劝说下，周总理才勉强搬回家住。为国为民，克勤克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周总理对所“居”是何等的“无求安”啊！难怪1976年1月8日周总理与世长辞时，联合国决定下半旗一周以示哀悼了。
因此，我衷心赞美君子的“居无求安”。这是人的一种崇高的品德，难能的茂行。为国为民为社稷，我们何妨也象王旦、周恩来那样“居无求安”呢？特别是在广大老百姓的“居”尚未那么“安”的今天。
末了，脑子总要嘀咕起今时某些“居必求安”的“君子”来，洋楼我所欲也，“空调”“地毯”我所欲也，赚造孽钱建我安乐窝亦我所欲也；“居”不“安”不住，房“不够格”不迁……是如君子与我们的周总理相比，未知感到脸上发烧乎？
（原载于1990年3月6日《海南日报》）
毛泽东也有眼泪
近时，“毛泽东热”自中国大陆扩散至港台、美国、东南亚，这实在是件兴味的事儿。那些各种版本的“毛泽东传奇”尽管有精也有粗，有真也有伪，但总算是写活了“走下神坛”的有血有肉的毛泽东。譬如拍桌子干涉儿子婚姻呀，爱吃大碗红烧猪肉谁也挡不住呀，就写得栩栩如生。而印象最深的是这位领导着几亿人民的伟大领袖居然在啃窝窝头时也掉眼泪。
那是在1957年12月，当他将身边的警卫员自家乡带回的一个农民吃的又硬又黑的窝窝头掰了放进嘴里时，那泪水顿时盈满眼眶，象串串珍珠般沿着脸颊流淌下来。他一边说一边掰着窝窝头分给身边的工作人员：“吃吧，你们都吃一块，这就我们农民的口粮，这就是种粮的人吃的口粮啊……”
真是“一物激起英雄泪！”曾可记得，毛泽东是见不得泪的汉子。在“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岁月，他不但没有泪，还豁达乐观谈笑自若信步闲庭，运筹帷幄。此刻，在这小小窝窝头面前，居然拉开了感情的闸门，“泪飞顿作倾盆雨”！
泪水，并非红颜闺秀之特产，它同样属于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霸王“别姬”时，掉过泪，诸葛亮斩马谡时掉过泪，秦皇汉武极乐时掉过泪，屈原大夫“蒿目”社稷时掉过泪，就连那铁石心肠的孙行者，被师父逐回花果山那当儿，也忍不住泪花簌簌！这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动情处。”
毛泽东对着窝窝头老泪纵横，乃系人民公仆对“主人”的息息相关的一往深情。我们千百万以天下为己任造福于民的“公仆”，多么需要这种息息相关的情，晶莹剔透的泪啊。
遗憾的是，有些“居庙堂之高”的也叫做“公仆”的人士这方面的“情”这方面的“泪”太少甚至太“绝”了，边远贫困山区的群众不得温饱他不见有泪；百姓们简居茅屋岩洞，他也不见有泪；岂止是“不见有泪”，还心安理得地乘“皇冠”奔驰，住“花园街”吃“孔雀开屏”，享“桑拿浴”甚至贪赃枉法“先富于天下”呢！毛泽东他老人家若九泉之下有知，必定“唏嘘长叹，满揾英雄泪”了！
（原载子1991年3月15日《兴安日报》）
“硬”赞
小时候对硬的东西尤为兴味，乃至崇拜。汽车、坦克（当然是玩具）“相撞”，塑料刀枪相比，最得意的是“我的比你的硬”。孩提时最崇拜的硬物要算钢铁了。铁锤之下万物皆碎。稍长，又知道还有比钢铁硬的，那是金刚石。钢铁不能切割玻璃，金刚石却能割得玻璃遍体鳞伤！于是又崇拜起金刚石来。
崇拜金刚石仍然有点幼稚。成人之后才晓得物之“硬”有时往往还比不上人之“硬”动人。《水浒》中武松、鲁智深那干打虎拔树面不改色的豪杰便是呱呱叫的硬汉。古希腊神话中那个偷火下人间的普罗米修斯也是个不怕刀劈雷轰火烧的“硬”人。海明威《老人与海》中那个桑提亚哥老人，笃持的是这么一种“强硬”无比的哲学：你可以将我消灭，可就是不能打败我！陆游《老学庵笔记》中写北京名画家李伯时的书僮赵广，自幼善画，建炎年间不幸落于金人之手，金兵逼其画所掳之妇人，赵毅然拒绝。金兵胁以自刃，不从，遂断其右手拇指。如是“硬”令人心折；至于“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式的“硬”，《红岩》中江姐“竹签扎十指而不屈”的“硬”，那就更可歌可泣了。
不过，我还要特别赞美这么一种特别闪光的“硬”——执法不阿精神。“强项令”的故事听说吧？那是东汉刘秀时的洛阳令董宣，依“王法”砍了恃势为虐的湖阳公主的恶奴，湖阳公主闹着要刘秀将董治死罪。刘秀要让董宣给公主叩头谢罪了事，董不依，刘秀便命人将董头按下，而这董公昂首挺胸誓不低头。众人怎么捺也低不下！武则天时有位小判官李元纮，审理太平公主与百姓之间的水磨争端。元纮秉公执法，将磨判给百姓。这下子却吓坏了其上司，上司三番四次登门逼其改判，你知道这李元纮咋办？提起笔来在原判书上加上九个大字：“南山可移，判不可摇也！”这种“硬”可真叫人由衷起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