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淡青色衣衫的男子似是对别人惊艳的目光习以为常,他只淡淡的看着她,并未开口。
床边的小男孩瞟瞟清蓉又看看哥哥,开始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清蓉毕竟是经过现代社会诸多美男子洗礼过的人,眨眼的功夫,已从被美色迷惑中回过神来。前世的她极少生病,已经不知多少年没尝过发烧的滋味了,清蓉拍了拍略微发烫的脸颊,从床上坐起,她嘴角带笑,一副十足乖宝宝的模样,对站在窗边的男子道:“多谢……呃,公子救命之恩。”
男子眼中有一抹异色一闪而过,他盯着清蓉静默片刻才接道:“不必客气,你现在感觉如何?”每一个音节滑过舌尖,从那样娇艳的唇中吐出,仿佛也带上些许灵气。
清蓉只觉得被那样一双幽深难辨的眸子注视着,心跳有一点不由自主加速,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如果迟昱寒所说不假,那这男子应该是没见过她的,这样一想,她又重新将头抬了起来。
“无妨,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清蓉觉得跟古人说话咬文嚼字的有些别扭,但眼前这人却是十分衬得上“公子”二字。他面容白净,却也不是全然的苍白色,而是像上好的暖玉一般;乌黑浓密的长发只用一根玉簪挽起,双眉修长,尾端略略挑起,有些洒脱;眼眸略有些深邃,睫毛浓密微弯,看人的时候便仿佛带上一种深情之感;鼻梁挺直;唇瓣像一朵娇艳的花,既不太薄也不算厚,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好看。
他就像一件完美的雕刻品,每一处都经过精雕细琢。但是太完美了便会令人忍不住的想要远离,因为这样的人似乎只有放在祠堂里供着才不会亵渎了他。
男子向前走了几步,衣袖拂动间,一股淡淡的清香随之飘散。
他来到清蓉床前站定,唇角微弯,眼神关切,语气温柔,仿佛在呵护一朵娇弱的小花,与清蓉昏迷时的表现截然不同,“你怎么了?是把我忘了吗?”,可如果仔细听听,便能觉察出他温柔关切背后却又带着淡淡的漠然。他一敛衣袍,声音忽然变得很小,低的几乎听不清,“本人姓程名澈。”
不是吧,清蓉无语,这原身不是养在深闺无人识的娇弱小姐么?为毛这么多人认识她啊!一时间她只得踌躇不语。
小男孩对二人的忽视十分不满,他的眉皱成一团,却显得眼眸更圆,他站起来拽拽清蓉的衣袖,略带困惑的道:“你认识我哥哥?你是谁?”
清蓉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样回答,她肯定自己是不认识的,可是麻烦在于原身似乎是认识的呀。
程澈淡淡憋了一眼他,悠然道:“舒文,你的课业做完了?”
“啊!还没。”被称作舒文的小男孩一听到课业二字,立即苦着脸后退一步,连刚才的疑问也跑到了九霄云外,他匆匆的与二人道别,绕过屏风,眨眼间消失了踪影。
清蓉感激并困惑的望着程澈,“他是?”
程澈唇角微弯,他转过身去在桌上取了杯子茶杯,“他是我弟弟,程舒文”,澄清香醇的茶汁缓缓注入杯中,他将如玉的手指握住茶杯,将之递到清蓉嘴边,“你发烧未愈,先喝点茶缓缓”。
据说发烧的病人不宜喝茶,可他如此热心的将茶递来嘴边,清蓉也不好意思拒绝,她接过茶杯,“我自己来”,她只喝了一口,便不肯再喝。
程澈淡淡一笑,接过茶杯将余下的茶水一饮而尽,而他的唇印上的正是清蓉刚才喝过的地方,清蓉眼睁睁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脸上似是加了把火越来越热。
“我昨日恰巧出城游玩,在城门口见到你昏倒在地,便令人将你带了回来。”程澈看着清蓉越发嫣红的面庞,他有些恶作剧般的越靠越近,嘴唇几乎贴上清蓉的耳朵,“我可以问么,你出什么事了?”
清蓉嗅着他说话间透过唇齿散发的淡淡茶香,感受到气息拂过耳侧,带动一缕发丝来回飘荡,有些略微发痒,她只觉得自己像是沸水中的虾子,烈火上的乳鸽,就快要化成灰烬。
看着近在咫尺的如玉面庞,那深邃幽暗的眸子中仿佛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引人进去一探究竟,清蓉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程澈,能不能不要这样诱人啊,**。
清蓉向后退开些,摆脱了那种几乎烧昏了神智的感觉。
向认识的人说谎无异于自取灭亡,清蓉放弃了假装记得他的想法,将一切归咎于唯一的退路——失忆。
她将这几日的遭遇在心中梳理一遍,去掉了侥幸灭虎,被逼服毒以及及笄礼要如何表现,将剩下的部分向着程澈娓娓道来。
一时间,房中只余下清蓉的绵言细语。
晚霞似火,燃遍了半片天空,远方金色的夕阳恋恋不舍沉入地平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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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应轩门暗厅。
“门主,小谨姑娘在外求见。”映月敛眉垂目,向韦长史禀道。
韦长史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一样,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用手揉着额心,“让她进来吧。”
“是。”映月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木门一开一合间,小谨已然出现在暗厅中,她仍是一袭黑衣,以面纱遮面。
韦长史微一摆手,婢女们依次退下。
待到厅中只剩他们两人时,韦长史向她招招手,可这次小谨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乖乖走过去,她立在韦长史面前,如水美目中满是复杂神色,她咬了咬牙端端正正跪下去,膝盖砸到地板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韦长史眼睁睁看着她如此自虐,却并未阻止。他靠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小谨,又叹了口气,“唉,何必呢?”
小谨仿佛对膝盖上的疼痛毫无所觉,她只是一动不动的跪着,不错目的看着韦长史,既然不用她问他就已经猜到,那她一定要一个答案。
“起来吧,我告诉你。”韦长史又捏了捏额心,神情间有些烦躁。
小谨并未起身,她爬到韦长史脚下,未语泪先流,声音里也带着哭腔,“门主,为何她与我长得一模一样,为何……”
“唉”,韦长史的神情柔软下来,带着一丝不忍他上前扶起小谨,说出的话却给了她重重一击,“她就是你自小分离的孪生妹妹!”
“啊——”小谨几乎即刻泪流满面,她止不住地软倒,口中喃喃着,“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遮掩她面庞的面巾滑落下来,露出的是一张与清蓉一模一样的脸容,只不过这张脸上却是疤痕纵步,十分可怖,将她的美貌破坏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