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信用是一对一的承诺
当天晚上易晓菲给我打了个电话。没事人儿似地说：“你是不是呼了我好几次？”
我平静地说是，“你今天是不是特别忙？”
她不回答，却直截了当地说：“徐正军他们手里不是还有1000万股吗？他要是像今天这么合作我就叫他翻倍。”
如果真能叫徐正军翻倍，那也确实对得起他了。
我说：“你要早跟我这么说，我也不用看徐正军的脸色。”
易晓菲的声音显出些歉意：“不是不给你回电话，唐总不让。你看徐正军上次多算计？要不是看你们的面子真不敢帮了。唐总说，晚上再回电话吧，第一次打交道，只能‘边走边唱’。”
《边走边唱》是当年陈凯歌的一个电影，好像是瞎子的故事。
这些事都过去了，再争也没有意思，我就直接问她明天怎么做。
易晓菲沉吟了一下，可能是犹豫要不要告诉我。最后还是说了：“你告诉徐正军和杨丽，让他们6块到6块5之间出了吧。”
这时我有点儿得寸进尺了。我说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该问，可是两边都是朋友，不问我觉得心里没底。“能告诉我你们最后做到多高吗？”
“9块。”她说。停了一下她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和徐正军是同学，关系肯定比我们近，不过9块你最好不要告诉他。我能相信你吧？”
我说，我所理解的信用是一对一的承诺，和关系远近是不相干的。
后来我也确实没有把易晓菲他们的目标位告诉徐正军，而徐正军也没有打任何折扣，两天以后就按易晓菲他们的要求清了仓。
这一次徐正军虽然还是赔着，但还了券商的融资款后毕竟还剩下了3000多万现金。在当时这已经是很大很大一笔钱了。清账那天他拍着我的胳膊说：“如果早听你的，我现在也不会就剩下这么一点儿钱。唉，等手里松快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拿着3000万现金还要等手里“松快”，这简直是给“虚情假意”做成语注解。
果然，那之后的将近两个月里，他再没来过一个电话。居雯也没有。
他们又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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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天翻地覆
徐正军应该是非常幸运的，就在他按晓菲的要求清仓后一个星期，大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下跌。这一次跌得更惨，简直是飞流直下，横尸遍野，而且看上去没有尽头。这太让人绝望了。
差不多过了两个月，我记得那天是7月24日星期日。因为要下大决心，又有个“4”，所以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晚上易晓菲来了个电话，说：
“在家哪？有个好事告诉你。”
我说：“你来电话肯定是好事啊。”
她有点儿好奇，问我为什么。
我说：“你说话跟唱歌似的，听你说话都是享受。”
她就笑，说：“太夸张了吧？真有好事儿，给我一个账号吧。”
“干嘛？有钱给我呀？”我开玩笑说。
“73万4千。”
“怎么还有整有零的。你们要买什么？”
钱过手总有好处，我猜她是在给我机会。
“什么买什么，给你的佣金。你上次介绍徐正军那个事最后公司赚了不少钱。我跟唐总说中间的人不能给忘了吧？”
“哎哟，本来是找你帮忙。”我确实有点儿喜出望外了。“那、那，咱俩一人一半吧。”
“不用。我也有奖金。再告诉你一消息，股市可能反转，拿了钱就买进去吧。”
“有什么具体的吗？”我来了情绪。
“也没有。不过好多迹象我们觉得挺重要。这么低了，买了亏不了。听我的没错。”
易晓菲的钱是第三天到的账。我打电话要给路蓉姐姐划过去30万，但她坚决不要。我说那我放一个账户里帮你炒股吧。赔了就当没这么回事，赚了呢，将来你万一有事也可以抵挡抵挡。她就笑，说你都快成股迷了，什么钱都放进去炒。但她还是很坚决地说她不要。后来我还是照我的意思办了。可能是祖上积德，这个账户的状态一直都不错，只是她始终没动过一分钱。
没动好。我祈祷她不动。不是贪她的钱。不动说明她没惊没险，一路平安。
然后就是徐正军了。股市反转的消息告不告诉他？
说起来我找易晓菲是帮他，结果易晓菲都给了钱，他倒跟没事儿人儿似的，理都不理我。
不过呢，剔晓菲跟他要的确实也是多了点儿。而易晓菲又是我介绍的。
想了想我还是给杨丽打了个电话，跟她贫了几句，把消息告诉了她。
一会儿徐正军的电话就过来了。一来就抱怨我：“你看你也不来。我知道你喜欢电脑，让人从香港带过来一个顶级的笔记本，你也不过来拿。”
我懒得跟他说这些。我说不用。“杨丽都告诉你了吗？”
他一下压低了声音：“这两天大盘一直在涨，就是没有量。有什么消息吗？”
我说没有。人家就告诉我要涨。反正我买进去了。你是专家，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二天星期三，股市忽然大跌。星期四又是大跌，星期五低开，好容易涨了一下，又开始大跌。
中午徐正军就给我打电话，问我消息会不会有误。“上次易晓菲他们就没跟咱们说实话。要不然你再问问，看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我心说，上次是你算计人家人家才不跟你说实话，怨不着易晓菲。不过大盘连跌3天，我也很没面子，不好再说硬话。我说：
“我反正满仓了。我也不会现在再问人家。就这么个事儿，你看着办。”
我不知道后来他是买还是卖了，反正那天大盘还是跌了。
星期六，风平浪静。很多人四处打听，但什么消息也没有。
星期日消息出来了：停止发新股，允许券商融资，考虑成立中外合资基金。
这简直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别说是三大政策，就是其中任何一个出来都是雷霆万钧，天翻地覆。
星期一什么事都不干了，直接去营业部。
人挺多，但远没有我想象的多。有些人开始提前下单，大部分人都在等着看。快开盘时我出去买了瓶饮料，回来还没进营业厅就听见里面一片欢呼，接着就是掌声雷动。外面的人不知道谁来了，都往里冲，冲进去一看，谁也没来，只不过是开盘了。不过今天开盘和往常不同，一下高开了60多个点。接着股指稍一回挡又开始向上涨。那天真是股民的节日，一天就涨了150个点。那时候的100点可和现在太不一样了。前一个交易日的最低点才325点，这150点就相当于所有的股票平均上涨了50%，很多小盘股都涨了一倍以上。也就是说，你前一天扔进去100万，睡了一觉就变成了两百万。那还了得了？
那时候极少有人能在家里看行情，基本上全是上营业部。第二天全都知道了消息，全都来了。所有的证券营业部都人满为患，很多都挤成了沙丁鱼罐头。
接下来的40天里，股票是一涨再涨，一直涨破了1000点。我没有经验，800点不到就出光了。而徐正军到底是专业分析师，他一直做到9月中，手里那点钱居然翻了6倍才出来。我以为杨丽一定乐疯了，去了一看，她和徐正军都瘦了一圈。
“你不知道，”她叹着气说，“这一个多月，我们每天最多睡三四个小时，快要累死了。”
我忽然有点儿敬佩，又有点惭愧。人家这才是真正的专业精神。
徐正军叫我坐一会儿，然后取来一个IBM的笔记本电脑，说：我知道你喜欢这东西，叫人从香港带过来的。全是顶级配置。
我说不用，单位里都有。
他自知理屈，赶快说：“这些天朋友太多，也没顾得上给你打电话。改天请你吃饭。”
我早已不拿他的话当回事了，只笑了一笑：“你还不吸取教训。你看你那些朋友，关键时刻有一个帮你的没有？”
他听了眼神就愣了一下，然后果断地说：“晚上吧，晚上请你吃饭。就咱们两个，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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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人都有良心，多少而已
罗湖东边有一片老城区，房屋低矮，胡同一条接着一条，全都很窄很窄。那时候里面全是小店，灯红酒绿，一片古旧的繁荣。
徐正军请我在一间全是蜡烛的小店里吃扬州菜。我猜这是他和杨丽常来的地方。
他要了很多啤酒。我不能喝，但盛情难却。
他说：“无论如何我得谢谢你。虽然易小姐宰我宰得够狠，但要是没有她，325点的时候我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就是这样，永远是贪得无厌，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还说人家晓菲。
我和他碰了一下杯，却不喝：“你是只提初一不说十五，这回给你消息她可没有任何要求。”
“对对，”他赶快说，“所以我得加倍感谢你。”
我盯了他一眼：“我一直以为你是在恨我。”
他抬起头来笑了：“我怎么敢恨你？这些年我在哪儿不是趾高气扬，就是在你面前，老觉得应该低姿态。你凭良心说，咱们到底是谁恨谁？”
我没话了。我说：“不应该吗？”
他就不同意地笑，就说：“应该，应该。不过说实话，恨永远是不应该的。”
然后就和我碰，我很快就喝多了。
然后他就说：“咱俩的事其实都是误会。”
我就摇头。笑着摇头。怎么可能呢？居雯都成他老婆了，我还误会？
他说：“居雯确实是个好女孩儿，是不是？”
我说：“那当然。100个男的99个喜欢她。”
他就无限赞同地用力点头，说：“对啊。那剩下的一个肯定不正常。咱俩是正常的。咱俩都是真心喜欢她。对不对？”
我说：“对。”但心里不太情愿。我怎么能跟他并列呢？
他又说：“咱们都是真的希望她好，只要她高兴咱们就高兴。是不是。”
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但喝得有点儿多，转不过来，就只好点头。
他就接着说：“那时候咱们都年轻，只要她高兴，她快乐，她幸福，咱们就怎么着都行。所以她选择咱们俩谁都是对的。咱们俩都应该高兴，谁也不应该恨谁。对不对？”
这回我听出不对来了。
“我的女朋友成了你老婆，我还应该高兴？我有病啊？”
“不是你应该高兴。”他就笑，掩饰不住地得意笑。“是咱们都为居雯好，咱们都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不能有误会。是不是？来，为消除误会永远合作干杯。”
我就奇怪。我就说咱们来是你感谢我。我拉着没让你跳楼是怕你成新闻人物。我救了你一命还让你翻了6倍。怎么这么会儿就成了我误会你了？这真是奇怪。
他说这一点儿都不奇怪。世界就是轮回。所以一定要精诚合作，这样才能蒸蒸日上。他就开车送我回家。一直送我上楼手里还提了个纸盒子。我问他是什么，他说是居雯送我的西装。
她为什么不来呢？我又不是老虎。我就想不明白。我喝的其实不多，但我知道我不行。
徐正军让我锁好门就走了。
第二天醒来，我看见那个纸盒在桌上。打开来看，什么西装，只有一张西装广告，下面报纸包的全是书。
我就想他这是什么意思？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只能看看样子，他得穿走？
我把广告推到一边，撕开报纸看看他送的是什么书。他一定有用意。
刚撕开一角就吓了一跳。赶快全都撕开。里面一捆一捆的全是钱。后来一数，整整100万。
这个徐正军。
你说这个人。
我想是我的那句话提醒了他。危难的时候，周围的朋友谁都没有帮上他，最后救他一命的却是最恨他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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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4月16日
明天主板继续上升，创业板是反弹，不一定创新高，之后下跌，创新低。
